回宮路上,馬車裡。
魏頤一直悶着不說話。
雖然他之前就想得到外面的人會如何說他和容琛的關係,但是因爲並沒有直接聽到,他原以爲自己對此是可以不在意的。
畢竟,別人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情,他們又不能替代他而活。
他們除了說些閒話,其實也不能拿他怎麼辦,他捱了他們的罵,除了心裡上難受之外,其他方面,也並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那麼,他何必去在乎外人的閒言碎語呢。
魏頤給自己找了很好的理由,讓自己不去在意外界的說辭與閒話,但是,人卻並不能真正不受外界言語的影響。
魏頤讓自己儘量不去想那些人的話,但心裡還是難受,高興不起來。
容琛看魏頤悶悶不樂,非常心疼他,就將他摟在懷裡安慰,說道,“朕讓他們以後再不許談論此事,別生氣了。”
魏頤卻不說話,只閉着眼睛靠在容琛懷裡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才慢慢伸手過去握住容琛的一隻手,容琛的手寬大有力,乾燥溫暖,握着,就覺得非常安心。
他握了一會兒,似乎是得到了些力量,才睜開眼睛看着容琛,說道,“不用了。禁談這種事情,出這種禁令,倒更是惹人閒話。他們還會說我矯情,敢做還不敢讓人說了。他們要說,就說吧。事實本就如此,他們也沒說錯什麼。”
容琛聽魏頤這悲涼的言語,對他更是心憐疼惜,而對那些隨意置喙他個人私事的人更是生氣。
容琛自然也知道,作爲帝王,他是沒法有自己的私事的。
他的後宮妻妾,他的兒子女兒,他喜歡什麼人,愛好什麼東西,都不是他的私事,都會因他的身份,成爲甚至他的子民們注意着關心着的事。
他拿這個是沒有辦法的。
雖然是真的異常氣憤,但是,他還真不能將那些議論他的私事的人抓起來懲治,畢竟,這天下人都在說,國以民爲本,他不能傷國之根本,那樣做的話,他豈不真和前朝亡國之君一樣了。
容琛長出口氣,將魏頤摟緊了,道,“朕知你難過,委屈,是朕讓你受的這些委屈,朕定然在別處都補償你,好不好?你想怎麼樣,朕都應你,好不好?”
魏頤偎依在他懷裡,冷靜了一陣,心裡也好受多了,道,“我沒事,真的。”
兩人沉默很久,容琛突然說道,“朕並不在意他們怎麼說,朕就是喜歡你,因你而廢后宮也不在意,他們儘可能地說罷,這天下都看着,朕愛你至死不渝,甚至後人也看着,無論後世史官如何撰寫,朕都不怕,也不在意,朕愛你,寵你,只是朕作爲男人唯一快樂之事,朕沒有於朝政上荒廢,讓民不聊生,朕既不愧對江山社
6、第三十四章替太子求情
稷黎民百姓,亦不愧對祖宗後世,朕只是作爲一個普通男人喜歡上了一個人而已,何錯之有?”
魏頤鼻子發酸,心中感動不已,伸手緊緊環抱住容琛,道,“我也不怕,不怕他們說。我也愛你。”
容琛一手捧住魏頤的臉腮,在他脣上親了一下,笑了,道,“能聽你如此說,今日之事,朕是真覺得值了。”
魏頤也笑了,道,“虧你能說。”
雖然容琛在魏頤面前說得異常豁達,回宮後,還是下了禁令,道,讀士子若是被抓到公然談論皇帝私事,罰取消三年內的科考資格,需三年後再考。
這禁令一出,讀人哪裡敢再公然談論,在他們眼裡,不讓去考試,比什麼懲罰都要來得殘酷。
這讀人不敢公然談論後,一般民衆也就沒有那麼好的口才來說了,漸漸地,談論皇帝寵幸子琦公子的聲音就少了很多。
這些,魏頤當然是不知道的。
太子容汶熙已經在清心閣裡關了有好幾個月了。
現下,已過秋分,皇帝的生辰在立冬時候。他今年是三十過半,雖然他以前反對鋪張,提倡節儉而不大辦生辰宴,但這一年,卻是要辦一辦的。
並且有百官朝賀,外邦來朝。
這時候,太子殿下當然不能不出來住持事宜。
畢竟,這種事情他要是不出來,就分明是向外邦和全國都宣佈他這個太子不受皇帝寵,會失勢,以後說不得會被廢黜另換一個太子麼?
但是,皇帝至今沒有表示出要放容汶熙出來的意思。
朝中不少保太子的大臣,都開始爲此着急起來,還在朝廷上提了幾次,但每次皇帝都不應話,他們也沒辦法。
不僅是這些大臣,就是關禁閉看的容汶熙,也着急起來了。
於是,便讓人到子琦公子這裡來說情,請他給幫吹吹枕邊風。
容汶熙之前是從不會想要請魏頤幫忙的,他是想也沒想過這個,而且覺得請魏頤依靠身體取悅皇帝,然後給吹枕邊風,他就覺得特別難以忍受。
但到現在這種境地,他卻是不得不這麼去做了。
魏頤住在青碧院裡,這裡被守得極嚴,幾乎沒有外人可以進去。
不知道容汶熙是用了什麼法子,倒是把消息傳給魏頤了,讓他幫忙向皇帝說說好話。
給魏頤的答禮,是兩顆大如鵝卵的夜明珠,即使魏頤跟着容琛這麼久,各種奇珍異寶也見過不少,珍稀古玩也碰過不少,但這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夜明珠。
他看了看,覺得異常漂亮,但還是沒有收,還回去了。對於身外之物,魏頤是看得極淡的,即使愛不釋手的古,他也從沒有起過佔爲己有的想法,每次看後都讓還回皇宮裡藏樓去了。
所有這些,無論是什麼珍寶
6、第三十四章替太子求情
,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實在沒什麼可供執着的。
再說,京城這地,那麼多豪門大戶,官宦人家,哪家沒有珍寶,但是,一旦出事,家中被查抄,東西還不是就沒有了;還有那麼多人家裡死了長輩,輩是紈絝子弟,將家業拜光,珍奇賣盡的;別說這些,就是帝王皇族,也有改朝換代的時候,一朝皇城被攻破,成王敗寇,東西也是別人的了;除此,即使將東西都帶到地下去陪葬,也保不齊哪天就被盜墓賊光顧,什麼都被人拿走了。
魏頤將這些想得明白,什麼珍寶他也就不在意了。
太子殿下這邊看兩顆那麼大的夜明珠都沒讓子琦公子心動,不由得非常詫異,心想要什麼東西他纔看得上呢。
要說,這麼大的夜明珠,即使皇帝的府庫裡也沒有幾顆,而且是要用在皇帝的皇陵裡面去的。這麼珍貴的東西都不能打動這子琦公子,不由讓人擔憂起來。
魏頤雖然沒有收東西,後來卻給傳了個紙條出來,說願意幫着給皇帝說說,要是成那麼就成,不成的話,他也沒有辦法;而那夜明珠,並不是東西不夠貴重,而是他覺得太子不如把這東西作爲壽禮送給皇帝更好,他一個什麼都算不上的“公子”實在受不起這樣貴重的東西。
如此云云,容汶熙看後,雖然沒有說什麼話,眼神也頗深沉,但心裡其實還是很受觸動的。
若子琦公子真只是皇帝隨意的一個男寵,他估計不會有這種觸動甚至感動,反而覺得對方以色侍君還對他一太子拿喬,實在是給臉不要臉。
但是,他是知道對方是他的兄長的,想到這個,不得不有些別的情緒。血脈之親,真的是一種非常深且微妙的羈絆。
當天晚上,魏頤就給容琛說了容汶熙的事情。
卻沒提容汶熙讓人送禮來給他讓他幫忙的事,只說道,“你的生辰,還是希望兒子都在身邊的吧,真不把太子殿下放出來麼?”
容琛已經坐上牀來了,聽魏頤說這個,就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道,“他讓人來,讓你給求情?”
魏頤點了頭,道,“是啊。估計是真沒法子了,才求到我這裡來的吧。”
容琛笑道,“那你答應要幫忙了麼?”
魏頤苦澀一笑,道,“當然沒有應,他讓人給我送的禮,我都讓退回去了。我算什麼,只不過是一個‘公子’而已,既不是朝廷大臣,也不是後宮裡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說太子殿下的事情。”
容琛因爲魏頤這話微沉了臉,看着魏頤,道,“你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魏頤道,“這也是事實,我自然該這樣想。”
容琛臉色更沉了,道,“你這是故意來氣朕麼?”
魏頤卻伸手抱住了容琛,把臉埋在他的肩
膀上,顯出脆弱來,長嘆口氣,道,“我哪裡敢故意惹你生氣。我心裡其實不是那樣想的,我知道你珍惜我,就連太子都知道求到我這裡有用,所以求了過來。我不知道你要怎麼處置他,但是,已經關了這麼久了,若是再關下去,我心裡會很愧疚,畢竟,當初其實是我求他給我那藥,不是他故意要害我。”
魏頤自然明白容汶熙被關,與給他毒藥的關係很,不過,他也當不知別的理由,只如此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