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失蹤

好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夜深之時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宰相府內,是不是也如外表的所見一樣各自安睡,一夜安好呢。

陳素雲在閨房內呆坐着, 從黃昏坐到天黑, 從天黑坐到午夜, 起身, 穿繡鞋, 着外裳,開了房門往後院走去。

夜裡黑壓壓的一片,掌燈的地方很少, 一個守夜的侍衛在打着瞌睡,平時人多口雜的宰相府現在靜靜地只有蟲鳴。

陳素雲走到後園那棵老樹下, 摸了摸旁邊搭着的鞦韆, 然後坐在上面蕩了起來, 此時她面對的方向正是那月亮的方向,那個人家的方向就在那裡, 陳素雲覺得有些可笑,前些日子兩人還談論什麼婚姻嫁娶,結果皇上的一道聖旨就把自己指給了王爺,新郎換了,往事本就如鏡花水月, 而這一切豈不都成了空談?

陳素雲心灰意冷, 蕩着鞦韆, 望着明月, 心裡是淒涼一片, 連帶着這月光都滲透着陣陣寒冷,蕩了一會兒的功夫, 陳素雲下了鞦韆,然後把鞦韆的繩索解下,往樹上一扔,死死地繫了一個結,面對着明月將脖子搭了上去。

陳素雲睜着眼睛,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看着就要氣絕之際,一道黑影從牆外竄進來,將她從樹上救下。

陳素雲看不清他的臉,因爲一時的閉氣咳嗽了半晌,“你是誰?”

陳素雲以爲遇見了歹人,又有些懊惱自己被救,剛纔那點勇氣被他給攪了。

“你說話,你到底是誰?你救我幹什麼?”陳素雲嬌聲斥問。

“我只是來問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涇陽王爺。”那人面蒙黑布,陳素雲只依稀看見他黑亮的雙眼。

陳素雲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何意圖,是好人還是壞人,緊張的說:“你是什麼人,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如果你不想嫁,那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你繼續去死,我不攔你,第二個就是你跟我走,自有化解之法。”蒙面人不想和他糾纏,直接扔下這兩句話。

“你想清楚,隨你。你現在去死,也跟我無關。”蒙面人接着說。

“我爲什麼信你?你又爲什麼要救我。”陳素雲被他說得及心動又害怕。

“信不信由你。我是爲了別人,不是爲了你。”蒙面人頗有些不耐煩的說。

蒙面人眼中的陳素雲,一副嬌嬌弱弱的摸樣,感覺一陣微風吹過都能把她颳走。站在那裡顫顫巍巍的,看得人心裡咯噔咯噔的,總覺得要暈倒似的。心想這女子一看就是身體不好的,那麼瘦弱以後可怎麼生孩子?誰娶回家能放心啊。

陳素雲自然不知道身旁之人所思所想,徑自在那裡思考着蒙面人的提議。然後自己總覺得應該死馬當活馬醫一回,即使試過了之後還是不行,那在死也不遲啊。自然陳素雲心理面想的並沒有這麼直白。

“ 好,我跟你走就是,那我能不能給父親留個信兒,告訴他我出門了。”陳素雲有些擔憂地問道,畢竟自己失蹤了,父親會擔心的。

“不可以,既然想留信兒那就不要走。”蒙面之人聲音冷清。

陳素雲聽他說的絕情,心裡有些慌,忙道:“那我不告訴了,那我什麼時候能回來?”

“等你不用再嫁給涇陽王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回來,沒人攔着你。”蒙面人有些不耐煩,把陳素雲往肩上一扛,就跳出了宰相府。

陳素雲感覺自己被顛簸得要吐了,倒掛的感覺很不好受,敲着男人的背:“我什麼時候纔可以不用嫁給涇陽王?”

“你以爲人家想娶你怎麼着,可不可以讓我安靜會兒。”蒙面人覺女人就是麻煩,什麼事都要問,自己一一解釋還不得累死。

結果自己這話剛說完,後背又被敲了下,然後女人的聲音又傳來:“我能不能不倒掛,想吐。”

蒙面人這回終於理她了,吐了豈不是事兒更多,於是自認倒黴的把她放了下來,然後橫抱而起,陳素雲此時終於舒服些了,被黑衣人抱着風一般的速度在行走,耳邊呼呼生風。

黑衣人見她終於不再說話了,着實鬆了一口氣,以後再也不想跟女人打交道了,多說幾句話比打一上午的拳都累。

黑衣人帶着陳素雲走了好久,直到走進了一個巷子,第五個門口掛着燈籠的門前停下了。

將門推開後,然後帶着陳素雲進了院子。

庭院深深,又是漆黑一片,陳素雲有些害怕,雖然在後面跟着蒙面人,但是手卻揪着人家的衣服不鬆開。

蒙面人側頭瞅了瞅,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指,看了陳素雲一眼,沒說話,一直走到一間屋子前,打開門,蒙面人自然耳聰目明些,帶着她走到桌子旁,點了一顆蠟燭,陳素雲看見光亮,這才鬆開一直揪着對方衣服的手,然後覺得有些赧然。

蒙面人選擇無視她,就要轉身離去,被葉素雲叫住了。

“等等,我害怕,你能不能不走。”陳素雲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越看越覺得陰森。

蒙面人只是稍稍頓了頓還是走出了屋子。

陳素雲看她一點憐香惜玉的品德都沒有,難免有些怨念,心理面一邊腹誹着,一邊還在害怕着。走到牀上坐下,正要脫鞋休息就聽到門又被打開的聲音。

陳素雲探頭一看,就發現竟然是那個人回來了,心裡突生安全感,坐在牀上一動不動的看着蒙面男人的動作。

蒙面人手裡抱着一牀被子向她走來。

陳素雲感覺勢頭不妙,脫口而出:“你要幹什麼?”

只聽男人“切”了一聲,一副不屑的口吻說道:“你問我要幹什麼?你怎麼不問我想不想啊,女子都像你這般聒噪還嫁不嫁得出去了?”

陳素雲欲要開口分辨,有本蒙面人一句話打了回去:“好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大半夜的,別說話了。”

然後就看見他把褥子鋪在了地上,然後脫了外衣躺了下去,蓋着被子就要睡去。

陳素雲一臉緊張的看着他這一系列的動作,直到他終於要入睡了,才稍稍鬆了心房,脫了繡鞋,躺了下去。

宰相府裡此時此刻還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沒有人發現府裡的小姐已經失蹤,恐怕第二天早上就會亂成一鍋粥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丫鬟久久不見自家小姐傳喚起牀梳洗,還以爲自家小姐起晚了,感覺很奇怪,就進了房間想要叫醒小姐,結果就發現空空的房間,空空的牀鋪,以及還疊的整整齊齊的被褥。

府裡果真是炸開了鍋了,此時老爺尚不在府中,去上早朝了,府裡的下人在府中找遍了,沒有發現小姐的蹤影,卻發現了後院那棵樹下的鞦韆被損壞了,還有掛在樹上的繩索。

府裡各種流言蜚語不脛而走,都說小姐不想嫁人要尋死,卻被歹人劫走了,若是小姐自己走的話勢必要走正門和後門,翻不了牆,跳不了房,但是兩個門都有人看守,必定會驚動家丁。

所以小姐雖然沒的蹊蹺,卻被大家一致認爲是被人擄走了。

陳翰予早上走的時候還風平浪靜的,結果一回來就被告知女兒失蹤的消息,歲數大了的人難免激動,馬上就去報了官,又派家丁四處大廳,卻失蹤是一無所獲。

陳素雲走的時候侍奉半夜,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自然沒有什麼人證無證,所以官府也沒有找到供詞來尋找她,一直到了這日深夜,陳翰予也沒有收到女兒找到的消息,急的一晚上沒睡,於是第二日一早上早朝時便稟告了皇上,說了自家女兒失蹤之事。

皇上大驚,沒想到過兩日就是婚期了,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於是也下了旨讓人尋找。

皇上本意是讓劉珏娶了陳素雲,好藉助宰相的勢力與威望來助他登基爲帝,自己把一切都想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誰知新娘卻丟了,皇上一方面開始懷疑是不是劉鐸所作所爲,一方面又疑心是劉珏無意爲帝之事,於是都各自派了暗哨來監視,看是否有所異動。

其實劉鐸這次是被冤枉了,他倒是想阻止這場婚事,但是他心裡的並沒想到要用這種方式來阻止,未免也太旁門左道了,他聽說宰相府中陳素雲失蹤一事的時候還奇怪,劉珏除了他之外還樹立了哪些敵人,居然還有人阻礙他的腳步,正好成全了自己。

孰不知此時的陳素雲身處在一座小院子裡,也很苦惱自身的處境,陳素雲一早上起來的時候,牀邊地下的人就已經不在了,早就起來了。

於是陳素雲起牀想要打水梳洗,就開了門到院子裡打水,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口水井,自然她先看見的不是那口水井,而是正在井邊洗臉的人。男人此時正被對着她,感應到了她的腳步,聽了動作。道:“別動!”

陳素雲被這一聲厲喝嚇得果然一動不動了。

男人將臉擦了,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戴在了臉上這才轉過身來看向陳素雲。

陳素雲發現他臉上帶着的面紗沒了,現在帶着的是個面具。心想這人得長得多醜,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矇住臉。是不是臉上有什麼傷疤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