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嫁娶

涇陽王府中。

“你看見沒?”鶯兒悄聲對綠瀾說。

“你說什麼?”此時兩人站在長廊盡頭的石拱門旁。

“據說王爺回府的時候臉色很難看。”鶯兒探個頭說道。

“爲什麼啊, 進宮之前不是很好的麼。”綠瀾表示很好奇。

“那就不清楚了,我看啊,八成是在宮裡鬧了什麼不愉快了, 可能是被哪個大臣氣的, 再不就是被皇上給訓了。”鶯兒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怪不得聽他們說, 王爺一回府就進了書房呢, 午飯都沒吃。”綠瀾覺得此時有蹊蹺, 跟着鶯兒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什麼事,能讓人煩心成這樣,咱們王爺一直都是有主意的, 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悶在書房裡。”鶯兒歪着腦袋說。

“你們兩個小丫頭都給我說什麼的,是不是想掌嘴啊!”劉管家肥碩的身子突然間冒了出來。

“啊, 劉管家, 不敢了。”鶯兒摸摸腦袋, 嘿嘿傻笑道。綠瀾低着頭不吭一聲。

“該幹嘛幹嘛去……快去啊,傻站着幹什麼?”劉管家衝着兩個傻站着的小姑娘吼道。

兩個小丫頭, 被他這麼一吼,搜的一聲跑走了。一直跑了很遠才停下來,鶯兒拍拍胸膛對綠瀾說:“劉管家被王爺傳染了,今天怎麼這麼暴躁。”

“鶯兒,你還是別說了, 一會兒還得跑, 可累死我了。”綠瀾說着話, 一手拄在牆上喘着粗氣。

“好吧, 我去跟我主子說去, 讓她去看看王爺。”鶯兒也連呼帶喘着,說。

“我看行, 咱們就在這裡瞎說也不當事。”綠瀾點頭表示同意。

“那我走了啊,你回去幹活吧。”鶯兒有些心急回去報信。

綠瀾點了點頭,鶯兒說完就拐了個彎往月華閣而去。

葉清歌此時在屋裡寫字,並不知道劉珏已經回來了。

鶯兒進了屋子裡,就看見葉清歌還淡定的坐在那裡寫字,忙走了過去,“主子啊,我聽說王爺從宮裡一回來臉色就不怎麼好。”

“怎麼,他回來了?”葉清歌停下筆,看鶯兒累的呼哧帶喘的。

“什麼事,看把你累的!”

“您是不知道啊,王爺從回來就沒出過書房,這不算奇怪,奇怪的是午飯也不想吃,送飯的都被驅了出來。”

葉清歌想了想,可能真是出了什麼事,還沒看過劉珏被什麼事煩心的不想吃飯,而且應該還是什麼不好解決的難題,點點頭說:“我去看看。”

然後葉清歌就去了劉珏的書房,就看見青冥守在門口。

青冥看見是她來了,也就沒說什麼,自動讓開門口,葉清歌推門而入就看見劉珏不在書房內的案桌旁坐着,感覺有些奇怪,往常習慣了他坐在那裡的身影,突然不見了真的很反常。

葉清歌走進內室,就看見劉珏側着身子臉衝着裡面側躺着,想必是睡了,於是走到牀邊也上了牀側身躺在了他的身後,由後面摟抱住劉珏的後腰,將臉伏在他的背上。

劉珏並沒有睡,伸手握住自己身前的手,緊緊地握住,握得越緊彷彿就是因爲越害怕失去。

葉清歌感覺到手上傳來的力度,往前靠了靠,劉珏轉過身來將她抱住,摟緊懷裡也不說話。

很久很久,直到天邊的雲彩由白轉紅,夕陽西下,傍晚黃昏來臨。

葉清歌的手拍了拍男人的背,纔開口問劉珏道:“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劉珏此時心裡面如驚濤駭浪般翻滾着,心裡雖然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無從更改,但是到了嘴邊的話卻就是說不出口。

“清歌,怎麼辦,我不想違背誓言啊。”劉珏眼角似有淚花浮動。

葉清歌心裡面咯噠一聲,原來不好的預感已經應驗:“你說吧,我聽得。”既然束手無策,那就只能去面對。

劉珏還是沒說話,指着桌子上的聖旨,“清歌,你自己看吧。”

葉清歌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桌子上系卷黃絹,坐了起來,下了地走到桌子面前。

這一路對於葉清歌來說有些煎熬,對於劉珏又何嘗不是,看見她拿起聖旨的那一刻,不知道是要是痛哭出聲,還是要靜靜地瞧着。劉珏看着葉清歌的背影,這要如何是好,她看完聖旨之後說的話是不是就會給他判了死刑?

葉清歌看完聖旨,自然是不好受,淚水汩汩流下,呵!葉清歌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自己真是癡心忘了以前,自己這身份憑什麼能夠壓得住輿論,壓得住朝野,自己這出身,也想過總會有這一天的,但是沒想到是竟然就是今天,葉清歌回頭看着劉珏仰着臉躺在牀上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回去,沒有說話,依然像之前一樣,躺了下去,抱住他的身體,就像剛纔的事只是幻想,並沒有發生過一般,她什麼也不知道,一切又回到了方纔,兩人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動不動,時間好像靜止了。

宰相府裡,自然也是接到了聖旨。現在的宰相府就像炸開了鍋一般。

“爹,女兒不想嫁人。”陳素雲,哭泣着拿着絹子摸着眼裡的淚。

“乖女兒,那是聖旨啊,抗旨是要株連九族的啊。”陳涵予被女兒鬧了一天,已經沒了力氣,坐在桌子旁,也是一臉愁雲,唉聲嘆氣地說。

“您是宰相麼不是,去跟皇上說說不行麼,女兒不想嫁給什麼涇陽王。”陳素雲梨花帶雨的哭泣着。

“女兒啊,不是爹不去說,爹就算是個宰相,那也不能左右皇上的決定啊,皇上下旨這麼突然,從沒有跟爹提過,也沒找人商量過,跌從來沒從別人嘴裡聽過這口風啊。那想必就是皇上早就想好了的了,爹也左右不了啊。”陳翰予看着女兒這幅樣子心裡也很不好受。

“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咱們爲人子民的,還不是任人擺佈,就算爹現在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也改變不了什麼,皇上的意志其實爹能左右的。”

“女兒這輩子不想嫁給什麼王孫貴胄,就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啊,這皇上到底是存的什麼心思,不得人安寧。”陳素雲一臉悲憤地說。

“爹這輩子這官是做到頭了,正一品也沒機會升職了,就沒想過去攀什麼皇親國戚,所以就想給你嫁個本分人好好過日子,誰承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天命啊。”

“女兒不想認命啊,該怎麼辦纔好。”陳素雲撲到他爹懷裡,還是嚶嚶哭着。

陳翰予拍了拍陳素雲的肩膀,說:“唉,女兒啊,爹也沒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直過了兩天,兩個府裡都雞飛狗跳,涇陽王府裡雖然劉珏沒有刻意去傳,但是消息不知道爲什麼已經不脛而走,有些人抱着憐憫的態度,都說這葉清歌剛封的側王妃不久就又出來個王妃,那豈不是說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畢竟被人狠狠地壓了一頭。

還有些人幸災樂禍,出身都不如她的就算飛上枝頭當了鳳凰,總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劉珏也曾試圖找過劉母,但是劉母只是呆在佛堂裡繼續敲着木魚,默默無語,好久纔開了口說:“我不會再進宮的,既然他下了旨了,那必定已經是鐵上釘釘的事,皇上是固執之人,勸不動的,既然已經改變不了,以後該怎麼做你心裡清楚就是,莫要走錯了一步,誤了一生啊。”

宰相府裡已經開始忙着操辦婚事,畢竟皇命不可違,陳翰予自然有些窺見皇上此番的用意,本來早就想告老還鄉的人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鬧出了這個事,讓自己還怎麼離開這個朝堂。

陳翰予只能命府裡的人都將一些事打點好,只等着婚期下來,聖旨一事一傳出去,這早上一下早朝,到處是恭喜的聲音,陳翰予看着他這些同僚只能假作笑意,總得給人一副喜慶的感覺,要不然這事傳到皇上耳朵裡就又是個事了。

一直過了五天,皇宮裡傳出了旨意,有公公來到兩府報婚期,只說欽天監將婚期已經定下了,由於這個月十五是個黃道吉日,皇上也認爲應該早日將喜事辦了,所以就定了那天。

且不說涇陽王府那邊是何反應,這宰相府裡頓時更加忙碌了,要說爲什麼,那是因爲皇上定的十五之日乃是十天之後,足可以說明婚事何其倉促,要置備的東西全都提上了日程,皇宮裡也陸陸續續送來了賞賜,都被僕人端進了陳素雲的閨房,陳素雲一眼都不看,每天只是歪在牀上不聞不問,別人說話也不理,只是當做沒聽見。

漸漸地家裡的下人們就都知道了府裡的小姐不想嫁給那個涇陽王,每天愁雲慘淡的,飯量也少了,有的時候丫鬟去收盤子,會發現飯菜一口都沒動。

丫鬟們剛開始還勸勸陳素雲,但是不見效果後就去找了陳翰予,陳翰予也沒辦法,只能偶爾去寬慰下女兒,但是也不見起色。

陳素雲後來幾日貌似是心情好了,連着幾日去找陳翰予吃晚飯,陳翰予以爲她想開了,所以還是很高興的,總不能一直心情鬱郁,這樣一直下去是會得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