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一幕,躲在暗處的蕭韻屬下必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會火速報告給他,而他會吩咐他們怎樣安排,好替她圓話。
雨璇料到皇后的到來離不開秦灃的攛掇。她並不擔心是不是蕭韻周圍出現了內奸,真有的話以他的能力會挖出那個人的。她心煩的是秦灃接近了皇后,不知會有什麼別的陰招。
秦灃這麼做,是想把她逼出來。爲什麼他索性不直接揭穿她呢?直接說她是個冒名頂替的妖怪,這樣不更乾脆?那她就和三皇子一點關係都沒有了,皇后將再無顧忌,直接找人一把火燒了這裡什麼的,對付她一個弱女子簡直比打死一隻蚊子還容易。
難道秦灃對她還不死心?
一陣噁心上涌,雨璇煩躁地放下了碗,意識又回到院中的聲聲蟬鳴中。這聒噪的歡唱,在她聽來,比秦灃那天聲情並茂的自白不知要動聽多少倍。
聽到蟬聲,她又想起被皇后突襲所打斷的另一件事。
“小紅,過來幫我研磨吧。”雨璇進了屋子裡。
……
蕭韻收到雨璇的信時正在向十一交代一些今後的安排。
“……放出消息,三皇子妃爲了求醫問藥,曾遠赴鄉里尋找隱居的名醫。注意地點不要說得那麼細。”
“是。這次要通過《京城日報》嗎?”
“不。讓皇后的人自己探得。”
“知道了。”
“三皇子妃生了怪異可怕的皮膚病,發作起來,潰瘍處慘不忍睹。皇后必然拿來做文章,刺激齊侍郎父子以及渭南齊氏中做官的子弟。讓《京城日報》登篇文章,對皮膚疾病進行一個詳細的解說,可找京城有名醫館專攻皮膚疾病的大夫。行文注意措辭,字裡行間,既不能讓人認爲三皇子妃的病是瘟疫一樣的傳染病,又不能讓人覺得生了這病和普通的頭痛腳痛一樣能夠任意探視。”
也就是說,要把話說得模棱兩可。
“屬下明白。”
“齊子煊那邊,都已經說明白了?”齊家那邊倘或得了消息,善後由齊震來負責。
“是。”
蕭韻微微頷首。
他仔細考慮之後,又想出了一些需要好好安排的細節,和十一反覆商量推敲,確保萬無一失。
“殿下,又有您的信。”另一個屬下敲門進來。
見到雨璇熟悉的字跡,蕭韻驚喜之餘,又覺得有些好奇。這個時候她寫信給他,一定不是爲了昨天皇后打門的事。
十一掃了一眼信封就知道是誰來的信了,他默默地行禮,打算退出去。
那邊,蕭韻已經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信封。
“十一,先別走!”
……
如夢軒。
“如煙,那位顧少爺又來找你了。”鴇母喜笑顏開地走進了如煙的房間,“這顧少爺近日來得尤其多,打賞也一次比一次慷慨。你可要好好伺候。依我看呀,指不定哪天他就把你給包了。”
如煙正對着鏡子描眉,聽了鴇母的話嬌媚地笑了。
“媽媽說得是,如煙一定再好好研習,讓那顧少爺欲仙欲死、流連忘返!”
化名爲顧灃的秦灃把如煙摟在懷裡的時候,因爲實在是滿心挫敗,差一點就沒硬起來。
最近的倒黴事一件接着一件,多得他要以爲自己穿越到一個落後愚昧的時代是最大的不幸了。
好容易找到雨璇,可她不但不原諒他,還一味地躲着他。
打算使出千萬種柔情來感化她,誰知她竟然嫁給了三皇子,成爲他輕易無法見到、見到了還得跪拜的皇家媳婦——
這名還珠格格一樣的三皇子還是他所託庇的秦家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現在從事的工作,不就是幫着秦家搞垮歐陽韻,以及扳倒歐陽韻的岳丈齊翊麼?
雖然這會讓雨璇更加恨他。
而他十分確定,雨璇會幫着自己的老公,來對付他這個前夫。
他碰不到想要的女人,抑制不住的空虛寂寞冷,沒事幹的時候唯有吃喝嫖賭、荒淫無度。反正秦老國公接納了他,他這麼做也是爲了更好地融入靖國公府嘛。
身邊的丫頭糟踐膩了,他開始迷戀上了逛窯子。在古代真好,可以肆無忌憚地做這裡的消費者上帝,不用擔心中途有掃黃隊伍破門而入。
下意識地專門找和雨璇長得相似的,好容易遇到一個,把她贖出來養着,誰知她這樣倒黴,遇見了採花淫賊,享用完就把她掐死了。鞦韆巷也沒住幾戶人家,像她這樣獨居的單身女子是最容易遭賊的。
得知季璇死的消息,他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哪裡牽扯到自己。老國公爺天天唸叨着要給他說一門好親,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差錯。
把贖出季璇的前後過程一一回想,結論是不用怕。
他是律師,做事向來謹慎嚴密,逛青樓時用的是化名,給季璇贖身時用的也是化名,交的贖身錢是現銀,爲季璇辦理脫樂籍手續時,也刻意吩咐下人莫要暴露自己的名字。
幾個丫頭婆子都是他買的,賣身契都在他手裡,相當於是他的人,而他已經吩咐過了她們務必對外人守口如瓶。
果然,順天府的人沒有查出什麼線索。他以國公府世子的名義給葉府尹打過招呼,順天府的官差們心領神會,哪個肯認真破案。
他唯一慶幸的是,雨璇在被自己識破行藏後立即就被三皇子接到別處去住了,免於遭受那淫賊的黑手。看他多麼關心她,多麼愛她。
他不相信三皇子府放出來的所謂三皇子妃再次病重的消息。以一個現代人的敏銳,他覺得其中必有內情,而雨璇一定是搬去了別的地方。
於是他繼續尋找。他了解雨璇的習性喜好,專門在環境幽雅、人煙稀少、地段昂貴的地方派人盯守,他覺得三皇子一定會在這樣的地方安置愛妻。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可算讓他再次找到了雨璇。可是這次他不敢再冒失。三皇子怎會放心自己的愛妻一人獨居在外?周圍的暗衛想必有不少。思來想去,他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皇后。
皇后聽說三皇子妃居然詐病獨居在外,不禁火冒三丈。她一直對齊家以及這個情敵生的兒子虎視眈眈,現在總算抓到把柄了,當即興沖沖點了一羣都尉府兵丁衝過來。而秦灃的打算是,在必要的時候甩出他掌握的那個秘密,和皇后做交換,把雨璇給搶過來。
誰知……事情變化得太出乎意料了。
雨璇得了傳染病?比麻風還嚇人的傳染性皮膚病?這絕不可能。這兒是古代,空氣乾淨水潔淨,現代種種頑劣疾病的細菌還沒有滋生,又不是疫病流行的中世紀歐洲。雨璇從小到大一直都很健康,生活習慣又規律講究,哪裡得過什麼惡疾。
不管是不是,雨璇拿出了那幅病理圖,使出了非典期間疑似病號自我隔離的套路,成功地嚇走了皇后等人。而且,皇后還是自己決定走的,雨璇可是準備開門迎客的……
這個狡黠無比的丫頭,讓他恨得牙癢癢,卻更加渴望,渴望得每個細胞都空虛。越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何況雨璇又是他一心要抓回身邊好好彌補的女人。
可是,她現在成了敵對陣營中的一員,他要得到她就更難了。
……唉,在得到她之前,他還是繼續找長得相似的替身女人吧。
如煙柔軟馨香的手臂已纏上秦灃的脖子:“顧爺,累不累,如煙可是會按摩哦,要不要如煙好好兒伺候您?”
豐滿酥顫的紅脣,貼着他的耳朵吐出柔柔媚媚的話兒,縷縷幽香浸透心脾,比現代那些高級香水都芬芳迷人。
難怪那麼多人夢想穿越回古代做皇帝做王爺。封建時代,有了權力就能坐擁土地、財富、美人,打造獨屬於自己的後宮。酒池肉林的生活,人人唾棄,可如果能夠選擇,哪個男人會拒絕?
不過是一點點小挫折,他秦灃何許人也,難道就這樣消沉下去?
朦朧燈火中,眼前的女子化爲雨璇的笑臉。他終於再次振興起來,邪笑着把她壓倒在榻上。
“讓我的寶貝給我按摩,爺纔不捨得。”他粗暴地撕掉如煙身上不多的衣裳。
嬌喘聲聲,他在美人的溫柔逢迎中閉上眼睛,幻想身下女子是求而不得的那個人。
什麼都會有的。他已經看透了那個秘密,不過掌握的證據還不夠。他會繼續收集,找到鐵證。皇后娘娘會爲此大吃一驚,對他大加讚賞,而他會一鳴驚人。等他打垮了三皇子,哪怕是讓雨璇做妾,他也要讓他回到自己身邊!
……
秦灃滿足之後,照舊沒有過夜,早早地回了府。如煙想起昭睿的吩咐,重新梳洗一番,便敲響了昭睿的房門。
“他又來了?”昭睿撫摸着手中的小宮殿,“這次說了什麼?”
如煙想了又想,這纔回答:“除了不住喊那個姑娘的名字外,還有就是……”說到這裡,一雙秋水美目看着昭睿眨巴個不停。
“是什麼?”昭睿擡頭對如煙微笑,“如煙啊,秋波還是送給打賞的客人,衝本東家拋媚眼,本東家是不會動心的。”
如煙泄氣,撅了撅嘴道:“奴家哪有那個意思。奴家是在回想啊。這顧少爺每次來都不飲酒,不管奴家怎麼勸都不沾一點。今日破天荒地吃了十來杯,還是大杯,奴家偷看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所以借酒澆愁……”
昭睿低頭繼續擺弄手中的小宮殿。
“不喝酒,是因爲他心裡有很多秘密,生怕喝醉了說出來,哼。”
這是個謹慎至極的男人,能喝酒喝到這樣,看來被雨璇打擊得不輕。
“除了剛纔的,他還說什麼了?”
“這個……他說得支離破碎的,都是一些不成句的字啊詞的。原話是這樣:雨璇,等我。”
“……呸。還有呢?”
“找到證據。一定會找到。奴家聽得不十分真切,翻來覆去的,就這幾句。”如煙皺起兩道又細又彎的眉,沉思的樣子還真是和雨璇有些相似。
昭睿凝視着那兩道皺起來的眉。秦灃這麼說,莫非知道了什麼?他一定要找到什麼證據,這證據和他得到雨璇有關係?
“還有嗎?”
“沒有了……等等,還有幾個字。”如煙想了想又說,“還有一個詞兒:金蟬脫殼!”
金蟬脫殼?
昭睿繼續思索,如煙看了看他的臉色,大着膽子問:“東家,玉香姐姐怎麼幾日都不見?還有,蓮兒那丫頭也好久沒看見了……難道玉香姐姐讓人贖了身?”
昭睿心裡一痛,板着臉道:“如煙,不關你的事不要多問。”
東家平時溫和,卻是個不近女色的冷清性子,嚴肅起來還是很嚇人的。如煙不敢惹他生氣,趕緊行禮退下了。
昭睿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換上夜行服,悄無聲息地出了如夢軒。
他悄悄來到一處普通的客棧,這裡他曾帶雨璇來相看連萍等四人。還是那間客房,他敲敲門,隨即低聲說:“是我。”
門開了,他飛快閃入。夜深人靜,沒有任何人發現。
“鴛鴦,怎麼樣了?”昭睿進門後就直奔內室。
鴛鴦邊系衣紐邊回答:“似乎比剛來時好一點,喂米湯知道吞嚥了,不像剛來那會兒,喂上一碗倒要灑出來大半碗。”
昭睿三步兩步衝到牀前。玉香還在昏迷,額頭上纏着布,一看就是換過的乾淨布條,臉上確實有了點血色,昭睿探了探脈搏,這才放下心來。
玉香的頭部有重傷,肋骨斷了好幾根,右手手臂骨折,還有嚴重的內傷。他自己都要以爲玉香沒救了。幸虧蕭韻讓田大夫使出一切手段救治,總算把這個苦命的女孩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雖然她現在傷痕累累,但是養好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女孩子的生命十分頑強。他把她從國公府那片荒園的泥土中挖出來時,她傷得比現在還要重……
“玉香,”昭睿握住玉香一隻手,“你都能從靖國公府死裡逃生,這次你也一定能挺過去!”
“少爺,”從內室出來後,鴛鴦怯怯地告訴他,“奴婢今天見到阿柱了。”
“什麼?”
“阿柱說是姑娘讓他來的……季姑娘。”
雨璇讓人來這裡找他?
“是了,她現在想找我是千難萬難,鴻臚寺就不用說了,如夢軒又總有秦灃的人。”昭睿玩味地笑,“可這丫頭是怎麼猜到我會把玉香送到這兒的?又是怎麼知道這家客棧是我的?……算了,不管這些,阿柱來必然是送信的,給我看吧。”
鴛鴦果然拿過來一封信。昭睿打開,信紙十分簡短,只寫了幾個字。
化屍粉。面具。
“這丫頭是要打啞謎嗎?小心成這樣,生怕有人截了去……”昭睿嘟噥着,“也不說清楚……”
腦海中倏地閃過一道光,他立刻明白了雨璇的意思。
“哈哈,真是狡猾又大膽。我怎麼沒想到呢!”
……
與此同時,鴻雁山靠近珍珠谷的一個山洞裡,一羣埋伏多時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撲向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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