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漆黑死寂的夜晚,眼睛接觸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像在白天裡那樣現實了,它們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緻之點,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此時的冷宮像是一個荒廢已久的廢墟,無人問津無人駐足。這裡的每一條小路就如同是波平如靜的河流,蜿蜒在濃密的樹影裡,只有那些因風雨沙沙作響的樹葉,似在回憶着白天的悶熱和呱噪。
東啓迎香單薄的身影閃現在院子裡的大樹下,她定睛看了看那破敗不堪的圍牆,有幾處青磚已經脫落,整體牆面有些參差不齊,雖然自己也就九十斤的重量,但是還是沒有十分的把握能夠順利爬上去,萬一轟然倒塌,那後果可想而知,弄不好被抓回來時也很有可能毀容了。
雖然他焰王爺看不上她,但是東啓可是很多人愛慕她呢,她纔不會自抱自棄耗死在這個鬼地方,她一定要好好的逃出去,至於那個腹黑王爺他們走着瞧,這個仇她必須得報。
現在也沒有多餘時間感慨過去,暢想未來了,思來想去東啓迎香還是選擇從這棵樹上爬到牆上,然後再跳下去,這樣還會保險一點兒。說做就做東啓迎香身手敏捷地往樹上攀爬着,如同一隻猿猴,哪裡還有嬌滴滴的公主的樣子。
黑暗處一雙含着嘲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的動靜,馬上回去稟告給焰王爺。
“王爺,正如您所猜測的,她果然會功夫,而且看樣子輕功還算不錯,現在應該再出逃的路上了,王爺用不用阻止她?”李總管一身黑衣剛剛探來消息報告着。
一邊批閱文件的北冥焰微微擡起頭來,臉上並沒有一絲驚奇,而是早就預料到一般,慵懶地放下毛筆,淡淡地開口:“認她去吧,她也算是個倒黴的女人了,什麼消息也沒得到,卻換來了失身和譭譽,這些懲罰已經足夠了,她罪不該死,不逃我還真是發愁如何處置她呢,讓她走吧,她現在的處境除非隱姓埋名,不然不會有人敢收留她,即使回到東啓,王宮裡也是容不下她的,所以她如今成不了什麼大氣候的。”
因爲他太過了解現在的社會形勢了,作爲一個女人最看重的就是名譽,他們已經奪走了她自認爲最寶貴的東西,所以沒必要趕盡殺絕,但是她以後想在社會上立足,還真是難比登天呢。
風從樹葉的縫隙間飄蕩過來,涼涼的,輕輕地,吹在人身上舒服極了。剛剛跳出冷宮院牆的東啓迎香不由地感慨着,原來自由的空氣這般清新美好,以前自己怎麼從未察覺過呢,還有一道牆就徹底自由了,想想都覺得自己異常興奮。
她如同一隻小野貓一般迅速地跑向北邊的圍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外牆了,從這裡跳出去將看到的是都城的繁華街道了吧,亦或是尋常的百姓家了?東啓迎香抱着好奇心和急切的想要獲得自由的心情,手腳並用使出全身力氣很快攀爬了上去,這裡的圍牆要比冷宮的牆還要高出一些,也許是防禦的需要,這裡的圍牆看起來倒是結實得很。不但沒有脫落的地方而且還保持的完好初。
她哪裡知道這裡可是北冥焰搬進來後重新修繕的,作爲最爲有力的防禦之一,他當然要首當其衝的修理這個圍牆了。然後就是操練自己的人馬,該做的一樣也不能懈怠。
東啓迎香蹲在高高的圍牆上,放眼望了望下邊,這個高度讓人感到有些眼暈,但是爲了自己的自由她豁出去了,反正是摔不死就是了,她下定決心閉上眼睛縱身跳下,只覺得耳邊風聲乍起,當她的雙腳踏到外面的土地的時候,她的心情如同陽春三月的天兒,明媚極了,終於逃出去了,終於可以自由翱翔了。
她高興地匆匆行走在都城的古老街道上,不敢有半步停歇,生怕被別人認出來再給抓回去,她可不想再回到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了,她要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她擡眸望去只見此時的月亮的清輝似水一樣傾瀉到都城的古老建築上。薄薄的輕霧如紗般漂浮起來,四周朦朦朧朧的,讓人彷彿走進一個夢幻般的世界。
都城的街道寬敞而平坦,在腳下蜿蜒而去。偶爾傳來田野裡瀰漫着莊稼成熟的香味,讓人倍感愜意。有不知名的小蟲在草叢裡,輕輕鳴唱,聲音細細微微的,像從地下發出的顫音。遠處,農家窗戶的燈光,一束束地透過夜幕照過來,給這溫馨的夜色增添幾分迷人的魅力。
此時是人們進入夢鄉最爲享受的時刻,但是東啓迎香卻爲自己的棲身之地而感到迷茫。
她現在的身份哪裡還敢去住什麼店了,但是不住店又能去哪兒呢,這個時候去誰家都會引起懷疑的,畢竟當時的女子白日裡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近的,要是大半夜的去人家借宿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引起懷疑的,所以東啓迎香在大街上來回溜達着,不知道去哪裡纔好。
她一直溜達到一處大宅門前,宅子豪華氣派,古香古色最引人注目的是牌匾上寫着“柳府”兩字,原來這就是柳丞相府,呵呵,還真是冤家路窄,她這個逃妃遇到那個下堂妻還真是不一般的搞笑呢。
既然沒有地方可去,何不去會會那個下堂妻,同是天涯淪落人,也許會有惺惺相惜之意,至少她不會把她送回焰王府,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她都不會把她送回去,只能希望她遠離焰王纔對。
東啓迎香想到這裡輕輕叩響了柳府的大門,很快一個家丁出門應答,她提出要見柳青青,家奴稟告後請她進去。
華燈初上青青還在挑燈夜讀,因爲心事重重,根本就睡不着,尤其夏夜晚上,異常煩悶當然是更加睡不着,只能用那些書籍打發時間。
當家丁帶着東啓迎香進來時,柳青青頓時一愣這個女子她似乎並不認識,也沒有一點兒印象,雖然東啓迎香對她印象頗深,但是她卻絲毫記不起來這位到底是誰。
青青站起身來,一臉疑惑地問道:“請問姑娘您是哪一位,您找我可有事?”
青青見眼前女子和自己年齡相仿,素衣素妝但是樣貌倒是很清秀,不過不是那種國色天香的類型,倒是個小家碧玉,不過那雙眸子裡投射的精光並不討喜,青青第一眼就不大喜歡她,她看得出來兩人並非一類人。
從服飾上看她也應該是個富貴人家的女子,但是衣服上佈滿了灰塵,顯得有一絲形容不出的狼狽,只是女子高傲的神情卻是一點也感到落魄。
東啓迎香仔細凝視了半天柳青青淺笑着道:“我就是焰王迎娶的偏妃東啓迎香,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爲什麼大婚不到三日我一臉狼狽的來找你,實不相瞞我後悔嫁到焰王府了,我討厭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也贊同你的明智選擇,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們同時天涯淪落人的份上,幫我逃回東啓。”
東啓迎香一臉的苦楚,看樣子真的很是想回家,真的很後悔嫁給北冥焰,一看她的一身灰塵也知道她過得並不好,細情柳青青不太瞭解,但是她知道如果北冥焰不想讓她離開的話,她根本沒有逃出來的可能,所以看來北冥焰也希望她知難而退。
柳青青權衡了一下利弊,又看那了看東啓迎香道:“這個事必須明兒一早我去幫你辦,而且我這裡並不是你久留之地,你可以先去找我的一個朋友,就說我讓你過去找他的,千萬要記住是柳公子柳青,千萬別說我是女人。”柳青青千叮嚀萬囑咐,然後給她換了一身男裝,讓家丁帶着東啓迎香去找林仙兒,那裡只要有錢找個落腳的地兒還是很容易的,青青不可能讓她住在家裡先說是敵是友尚不知道,而且北冥焰那邊什麼態度也不知道,她必須弄清楚狀況再說。
柳青青又讓家丁去焰王府送信兒稱東啓迎香找過她,要回東啓是否可以讓她回去。
北冥焰回答得更加簡單,知難而退就放她一條生路,如今的她再想成什麼大氣候是不可能的了,二婚再嫁的女子尤其還揹着不貞的罵名,還能有什麼太好的歸宿啊,即使她貴爲公主又如何。
家丁回來原話不動地說給了柳青青,柳青青心裡暗自高興,看來北冥焰真得沒有欺騙她,畢竟一點兒想留那個東啓迎香的意思都沒有,看樣子對人家也是夠殘忍的了,不然哪個女子剛剛出嫁就急着逃回孃家啊,這個北冥焰還真是夠奇葩的了竟然讓自己的偏妃三天不到就逃之夭夭,這傳出去未免也太搞笑了吧,正妃現在住在孃家,偏妃馬上又要逃回孃家,以後再想納妃恐怕沒有誰敢來應徵的了,這名聲在外,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一場狠戾呢,其實就是不太近女色而已,不過柳青青喜歡,要是像那個風流太子一樣,她早就一腳把他踢開了。
柳青青此時也知道了北冥焰的心意,這下她也可以大膽地放東啓迎香回東啓了。
第二天一早,青青穿上男裝,帶着兩個家丁,來到醉仙樓與東啓迎香會面,而且答應她送她回東啓。
東啓迎香此時倒是一臉的感激,她要是知道柳青青和北冥焰是在耍她,她肯定氣憤地一頭撞死也不願意讓他們送她回去。
但是她現在是矇在鼓裡,覺得柳青青和她是同命相連,必會出手救她這樣一來也算是拉攏了一個人,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北冥焰做的一切都是事先和柳青青說好了的。
柳青青倒是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她將東啓迎香送到去東啓的船上,這纔回去感謝一番林仙兒,事情倒算是圓滿了,她這個下堂妻又爲他清走一個礙眼的,青青不由地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