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婆家覬覦媳婦嫁妝是個很丟臉的事情,何況之前老太太到處說高世曼的壞話,隨便是個人都能聯想到老太太是沒弄到嫁妝便污衊自家孫女,這人還不是別人,是在皇上面前得臉的高世曼!可想而知,若不是因爲高世曼背後有強硬的後擡,那這老太太豈不是得逞了?
於是京中各府夫人太太什麼的,就覺得這魯老太人品低劣,從人家手裡沒搶到不該得的東西,就惱羞成怒,到處散播謠言,這也太下作了。而市井坊間那些婦人婆子之中,她們口耳相傳的熱烈程度更甚,這年頭又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八卦是最便宜、最有意思的娛樂,沒有之一。
有了這些民間藝術家們的推波助瀾,魯老太一時間被訛傳成了一個兇猛的貪婪老妖婆,她坐在府中一無所知,還以爲沈立行過段時間會帶着高世曼來上門求饒呢。
範老太從兒女口中得知魯老太是個不要臉的傢伙,再也沒往高府來扯過淡了,她的孩子們說了,救了瑞兒的是高世曼,現在既然魯老太並非高世曼的慈長,那就不要再跟她有所來往了。
一般處在輿論旋渦正中的人都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成了中心的,待高克本得知自家老孃成了全京城的風雲人物,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空穴纔來風,魯老太確實也曾想霸佔鄭季蘭的嫁妝,而且,若不是魯老太自己太作,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局面。
高克本也懷疑是沈立行動了手腳,可沈立行初三就離了京,又不像是會做這事兒的人。他倒不覺得高世曼會做這種事情,高世曼在他眼裡,一直是個和氣的孩子,還不至於會將自己祖母置於這種境地。
他恰恰想錯了,要是高世曼知道他有這個想法,保不齊又會嘿嘿奸笑兩聲,自我批評說什麼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不叫的歪話。
高世娟同樣沒聽到有人在她面前將其祖母人品低劣的事情說上一二,她每日裡就是帶着她那寶貝兒子吃喝玩,再就是興災樂禍下高世曼。
楊府名下生意漸漸受阻,不出月半,主子們都覺察到了。楊沛峰還以爲是因紀王之故,所以有人整自家,查來查去,好似遇阻的生意都跟秦家有關。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召開了家庭會議。
商量來商量去,也不知道自家如何得罪了秦家。楊沛林靈機一動道:“世娟大姐跟秦二爺關係親厚,不若讓她去找大姐說說?”
楊沛峰看了看弟弟,總覺他那媳婦兒不靠譜,成日裡人五人六的,比自家媳婦還得瑟,母親對她也是有怒不言。
楊沛林看着大哥那眼神,心裡不舒坦了:“大哥,你不信我怎麼着?世娟大姐爲人和氣的很,她去說,肯定成!”
楊沛忠在一旁插話道:“大哥,不如讓三弟媳去試試,我瞧着也成。”
楊令杭此時也發話道:“讓她去試試吧,沛林,你回去跟你媳婦兒說說看。”
楊沛林得意洋洋,回去就哄高世娟道:“家中生意出了點子麻煩,猜測着可能是得罪了秦家,爹剛叫我過去,說請你去大姐那裡說說好話兒,她跟秦二爺親厚,秦二爺必會給她面子,世娟,你也是我楊府的媳婦兒,這點子小事兒,你應該不會拒絕的是吧?”
高世娟一聽,心裡得意的不行,又想起前陣子楊沛林跟她鬧矛盾、天天歇在魯姨娘那個狐媚子處、她費了好大的心思纔將他拉到自己被窩兒裡來的情形,她就氣不打一處兒來:“喲,你還有求我的時候啊,你不是喜歡往魯姨娘的被窩裡鑽麼,你去找她啊!”
楊沛林有些惱了,可是自己又在爹和哥哥們面前誇了海口,少不得要低聲下氣地哄着她:“哎喲,她再好也不過是個妾,你再怎麼着也是我楊府的正經兒媳婦,哪能跟她比吶;再說了,以後分家,咱家這房的那份兒,還不是咱們鑫兒的,你若不發話,魯姨娘和她的孩兒,哪有資格分家產?”
“哼,你還想跟她生孩子?做夢吧你!”高世娟心中得意,嘴上不饒人。
楊沛林心中越發惱火,這高世娟越發不像樣子,哦,只准她生孩子,不準妾室生孩子,她以爲她是誰?不過眼下要先哄住她纔是,於是笑嘻嘻地道:“那是自然,我家世娟不讓誰生,誰就別想生,是不是?”
高世娟被哄得雲裡霧裡,直忘記了自己姓高,於是漾着笑臉道:“這事兒包我身上了,我去找祖母,祖母一開口,大姐姐她敢拒絕!”
楊沛林一聽,心中一個咯噔,京中傳言他早知道了,莫非高世娟還一無所知?他看了看高世娟的臉色,也實在看不出什麼,他小心翼翼地道:“世娟,京中有些話,你還沒聽說嗎?”
“什麼話?”高世娟擡眼斜睨着丈夫。
楊沛林嚥了咽口水道:“京中先是說你大姐姐對祖母不敬,後來又說是因爲你祖母妄想霸佔你母親的嫁妝不成,故意污衊你大姐姐的……若這是真的,那你大姐姐必不會聽你祖母的話,就算面兒上答應了,也會陽逢陰違……你最好直接去找你大姐姐說這事兒。”
高世娟瞪着眼看着他道:“你聽誰胡說八道的!”
“我聽誰說,京中是個人都知道,搞了半天你還不知道?”楊沛林只想讓她直接去找高世曼,千萬別去找那個不要臉的老太太,省得將事情給辦砸了。
“什麼!”高世娟不知道爲什麼事情倒過來了,她還真是沒想過。
楊沛林不耐煩的看着她道:“你這麼大驚小怪幹什麼,反正是你那祖母丟人,又丟不到你頭上來,你直接去找大姐,我瞧着她也是個好說話的。”
“你知道個屁!”別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自家大姐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楊沛林氣極,可他得忍着,於是一言不發。
高世娟想了想道:“去求我大姐沒問題,那你總不能讓我空着手去吧,有這麼去求人的嗎?”
她不過是想撈點便宜,高世曼那裡她會去,但是絕不會給她帶什麼禮物。
楊沛林一時語塞,高世娟說的不錯,可他又覺得怪怪的,於是道:“我去跟爹和哥哥說說。”
回頭就拿了十兩銀子來給高世娟道:“哥哥給了十兩銀子,你看大姐喜歡什麼你就看着買吧。”其實他大哥給了二十兩,雁過哪能不撥毛吶,這不是他楊沛林的規矩。
就這也足讓高世娟高興了一下,她接過銀子笑道:“這還差不多!”
她交待奶孃好好看顧鑫兒,帶着人去沈府見大姐。哪知道沈府門人見了她卻沒什麼好臉色,京中人都說了,就是因爲高世娟的親孃,因着是魯老太的什麼狗屁侄女,所以她們才合起夥來欺負鄭季蘭,真不知道這高世娟是來做什麼的,如果道歉,也沒見帶什麼禮呀,再說高世曼也不在府裡,去了莊子,於是攔着高世娟不給進。
高世娟氣壞了,她指着門人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還不速去通傳!”
門人見她這副樣子,越發不喜,於是悠悠地道:“咱們大爺出了京,少夫人也去了莊子忙活,哪有您這麼有閒,成天不是跟着姨娘算計當家主母的嫁妝,就是跑到咱們沈府來耀武揚威的!”
高世娟大怒:“你不過是個看門狗罷了,少在這兒得瑟,等我大姐回來了,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沈府人都知高世曼爲人隨和,待下人極好,哪次見了他們這些人不是笑盈盈的,心情好的時候還要打趣幾句,再者能在這裡守門的,皆是沈府家生子,要知道,這時候能在高門大戶守大門的,跟前世小區商場守大門的可不一樣,他們能跟新華社守大門的相媲美,那都是得罪不得的!
所以他們聽了高世娟的話,都嗤笑了一聲,大老爺們兒也不好跟個女人拌嘴,於是都各忙各的,不理她了。
高世娟仍不解恨,可人家不讓她進門,她也不好硬闖,聽說高世曼去了莊子,嘴裡不乾不淨地罵了幾句,便帶着人回了。
楊沛林見她這麼快回來,有些詫異,忙跑到她房裡問道:“見着你大姐了嗎?”
高世娟受了氣,正無處發泄呢,於是鼓着眼睛道:“瞧你這熊樣兒,平日倒沒看到這般殷勤,大姐去了莊子,我是不會到莊子上尋她的,等她回來吧!”
楊沛林就算是個泥人,聽了這話也要發點土性兒,當即拉了臉道:“大姐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高世娟惡聲惡氣,只覺舒坦多了。
楊沛林無奈,只得親自跑趟沈府打聽高世曼何時回來,守門的見他還挺客氣,於是對他道:“少夫人聽到高府老太太說她不孝,大爲傷心,咱們大爺又不在京中,她這一去莊子只怕沒有十天半月的回不來。”
“啊,這可怎麼好?”楊沛林聽了自言自語。
那門人瞧他這樣兒,眼珠兒轉了一圈又接着道:“楊家三少爺莫不是替你家媳婦兒來跟我們少夫人道歉的?”
“道什麼歉?”楊沛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