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曼經常聽襄城說起普真公主,她倒從未見過,今兒皇室貴女傾巢出動,普真必在其中,她朝襄城身邊看去,只見她旁邊一女,身材瘦長,長相肖似蘭妃嬌俏可人,高世曼暗暗咂嘴,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美女呢,可不是前世那些手工製造,人家又是公主,想想襄城老是對普真多有口舌,只怕相貎是主因吧,高世曼不免有些小人之心。這樣也好,有普真在前面開路,那使者團瞎了纔會選襄城,高世曼忍不住在心中大笑三聲。
今天玲玉坊也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高世曼心不在焉,突見襄城對她擠眼睛,接着襄城便起身往後面走去,高世曼也悄悄起身跟了上去,待追上襄城,她嘻嘻地道:“喂,這下我放心了。”
襄城扭頭道:“放心什麼?”
真沒見過比她還蠢的人,高世曼拉着她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笑道:“先前在稻香樓讓他們吃了一驚,現下他們見到普真公主長的這般漂亮,十有八~九會選她。”
“她哪裡漂亮了?”襄城本末倒置,不關心自己心想事成,倒對高世曼說普真漂亮不滿起來。
高世曼故意道:“反正啊,比我漂亮十倍。”
“我看你比她好看多了”,襄城皺着鼻子粗聲粗氣地道。
“嘿嘿,瞧你那言不由衷的樣子”,高世曼長相一般,這個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以男人的眼光,普真肯定算是極漂亮的,我個女人都受不了,何況男人。”
“你又不是男人,怎麼知道男人的眼光如何”,襄城仍是不服氣。
“哎喲,你就別這麼彆扭了,她長的漂亮是好事兒,要不然就是你遠離京城,咱們友盡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老天是公平的。
聽高世曼這麼說,襄城也有些釋然:“也不知道上次在稻香樓演的那一出夠不夠力道,真想再演一出。”
“上次你就差點穿幫,還演?”高世曼忍不住提高音量。
“哪有啊!本公主覺得那天超常發揮了好不好?”襄城不依。
“超常發揮?哈哈”高世曼故意大笑兩聲,驟然停下道:“你那次跟我過不去,比這有過之無不及,我覺得這纔是正常的,超常?那得是什麼樣子?”,高世曼邊說邊取笑襄城。
襄城聽出高世曼在調侃自己,舉着雙手就往她身上摸了上來,高世曼嚇得呀呀直躲,丫頭們在一邊也嘻嘻直樂,殊不知這一幕卻被那扮成普通使者的吐蕃贊普看了個真真兒的,前面那一席話也是聽了個一字不漏。
吐蕃贊普普布達瓦曾協助其叔打敗衆位競爭者,其叔過世後直接傳位於他,他睿智聰明、行事練達,早對天朝仰慕之極,他主張與大夏和睦相處,互通有無,結果朝中幾個老頑固非要挑起與大夏的戰爭,最後果然不出他所料,吐蕃敗陣,這樣也好,不然那些老傢伙也不會死心。
天朝物阜人豐,文化源遠流長,他自小就精通漢文,對漢文化傾慕久矣,有人提出向大夏求親,他立時便心動了,忍不住扮成使者混在使團中,想要親自挑選未來的王后。
偷聽到襄城與高世曼的話,他才知道,公主並不願嫁予自己,想着自己在吐蕃也是位高權重,聰明倜儻,女子無不趨之若鶩,實沒想到有朝一日竟被嫌棄,箇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說,落差太大,他要好好消化一陣子方可。
回到座位,普布達瓦一言不發,表演也沒興致再看,想着剛纔兩女的對話,心中翻起一股酸澀,後來想想當天在稻香樓,那兩個小女子一唱一和的霹靂模樣,忍不住又好笑。
據他打聽,這襄城公主是皇上最爲疼愛的一個公主,之前還有些遺憾她過於霸道狂傲,現下得知她是裝的,不知爲何,心中竟微微有些奇怪的滋味盈上來。
許久,高世曼陪着襄城說說笑笑回來,普布達瓦留意着這兩個女子,等她們走進視線,襄城立馬便換了副傲慢欠抽的模樣,盛氣凌人地過來坐了下來。
普布達瓦越發覺得好笑,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高世曼本就對這人有些懷疑,見他瞧襄城,心中打了個挺兒,不由自主便朝他望了過去。哪知那人見她瞧過去,卻朝她溫和一笑,高世曼只得回以尷尬一笑,收回目光。
以她的第六感,她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勁,可又不知道哪裡不能勁兒,若是知道這普布達瓦偷聽到她和襄城閒聊中透出她們的重大機密,她非得悔死不可。
心神不寧了一個上午,高世曼終是不知道自己爲何焦慮,中午秦二湊過來跟她說活字印刷的事兒,這才把視線給轉移了去。
想着自己的小故事寫了一些,她對秦二道:“我寫了一些小故事,到時候給你看看,若是還行,印一些出來怎麼樣?”
“什麼小故事?”秦二奇怪的問道。
“反正就是給小孩兒們看的”,高世曼有些不好意思。
“行,等你寫完”,秦二也知道她鬼點子多,一口便應了下來。
“下午便知道使團選中哪位貴女了,你覺得會是哪位入選?”秦二見她不出聲,饒有興趣地問她。
“用你們男人的眼光來看,你若是使者,會選誰?”高世曼反問他。
“襄城如此跋扈,當然是首選普真公主了”,秦二得意地看着她,一來他知道稻香樓之事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二來他更知道高世曼聽不得襄城入選。
果然高世曼讚道:“還是你有眼光。”
秦二嘿嘿地道:“你就別擔心了,那使團一準兒不會選襄城的。”
可惜事與願違,午飯後皇上召見使團,使團便說看中了襄城公主,皇上聽了一邊暗贊他們有眼光,一邊又有些傷感,在他眼裡,襄裡是所有孩子中最漂亮可愛的一個,天真無邪,心無城府,甚得他心;可是又想着以後再也難見一面,不免又有些難過,好歹這襄城也是爲國捐軀,他也就沒那麼糾結了,當下便回意了。這不同意也得同意啊,皇上金口玉言,豈能失信於人?
襄城得了消息,立時便傻眼兒了,這是怎麼回事兒?隨後高世曼也得到消息,見了襄城的第一句話便是:“公主,真的假的?”
襄城都要急哭了,哭喪着臉道:“是真的……怎麼辦,怎麼辦?”
高世曼想也沒想便道:“一哭二鬧三上吊,撒潑賣萌哭鼻子,皇上吃哪一套啊?”
襄城一愣道:“啊?”
“啊什麼啊呀,你若不想和親,有什麼法子讓皇上回心轉意嘛!”高世堅提醒她。
襄城雖無城府,但對她這個父皇卻是瞭解甚深的,她聽了高世曼的話,低下頭想了想道:“讓父皇回心轉意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我還是想試試。”
即便是垂死,還要掙扎一下呢,何況是這會兒,高世曼心有慼慼,暗罵那使團瞎了眼不成,不是早瞧見襄城跋扈暴躁了嗎,怎麼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糾結了半天,她道:“公主,有什麼法子你倒是說說啊,我一定幫你。”
襄城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那些夷族都野蠻不知理,你懂的多,不如出題考考他們吧,若是他們答不出來,我便藉機不嫁,父皇應該也能答應。”說完便期待地看着高世曼。
高世曼苦笑,她懂的多?那也得看是哪一方面啊,若是說手機電腦小轎車,她倒是懂的比時下的人多,可是論經史子集,她與時人比較起來,也不過是略懂皮毛好吧,何況使者大都會漢語,絕非等閒之輩,她正想拒絕,可是看着襄城那一臉的企求和期待,心下一橫,暗道大不了出幾個冷僻的問題考考那些使者,於是不由自主點頭應了下來。
也不知道襄城是如何跟皇上說的,皇上竟答應了,不過使團那邊卻提出一方提一個問題,由對方輪流回答,哪邊答不上來,哪邊便是輸了。皇上爲了體現大國風範,竟然答應下來。高世曼則扮成宮人模樣,跟在襄城身邊,準備隨時爲公主撐腰解惑。
下午宮中本來爲使團另有安排,這下所有的節目取消,聽說公主要擺擂臺對陣使團,宮中立馬便沸騰了。皇上居中,使團與襄城各坐兩邊,周圍除了侍衛就是圍觀之人,全場靜悄悄的。
皇上也是實在拗不過襄城才與使團商量的,沒想到使團竟同意應戰,若是輸了,可怪不得皇上了。他倒沒注意到高世曼化身宮人立在襄城身邊,只想着這襄城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能出什麼問題難倒使團,要知道,能出使我天朝的使者,必是精挑細選的,懷着這份好奇,他等待着好戲的開場。
沈立行與秦二他們自是早發現了高世曼變裝成宮人的事情,也不說破,只在一旁圍觀。普布達瓦一看就看出立在襄城身旁的高世曼,心中暗道這女子與公主交好,看着又不似特別精明的樣子,很想知道她們在玩什麼花樣兒,也只靜靜等待。他就不信以使團之衆智,還會被一介閨閣女子難住,這襄城公主他自是很感興趣,她再不情願,最後還是得跟自己走。
鴉雀無聲,突聽一太監往前一步大聲道:“皇上口諭,襄城公主有意與使團交流,特允雙方互提問題由對方作答,答不出者認輸,輸者必須答應贏者一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