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四處探哨的騎隊當夜就封鎖了澄城,第二日清晨雞鳴聲剛起,城外的明軍步隊就開始擡着長梯攻城,郭順旺爲了立功,舉着盾帶着他的小隊第一批衝了上去。
“弟兄們,殺呀!”郭順旺爬在長梯上,扭頭對着身後的明軍喊道。兩軍交戰在即,他卻已經想到等會若捉了餘挺和餘愁,要怎樣報復他們,是剝了他們的皮好呢,還是給他們關進牢裡每天一頓毒打,直到死透好呢。
郭順旺想到這些,兩隻眼睛都發紅了,他極度渴望報仇,渴望一雪前恥,渴望把那些曾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腳下,踐踏他們,聽他們的呻吟聲和求饒聲。
明軍們聽到郭順旺的話,也都發了一聲喊,手腳並用地一股腦往上爬。
在城頭上的義軍也沒什麼遠程武器,只能乾站着被動防守,他們本就準備今天一早走的,誰成想這明軍竟來得如此之快,倒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砰砰砰”一陣鳥銃聲響起,連綿不斷的硝煙覆蓋了城下支援的鳥銃隊伍,“嗖嗖嗖”又一陣長箭向城頭飛射而去,在半黑的夜中劃破了天空的一角。
義軍們也無鎧甲,最多隻有粗製濫造的盾牌,完全擋不住鉛彈和長箭的攻擊,沒一會兒,就有許多人倒在了城頭上,哀嚎與慘叫聲更是充滿了整個隊伍。
人羣發了一聲喊,都如流水般向反方向奔去,他們臉上的神情皆是恐慌與害怕,沒有一丁點兒抵抗的意思。
很快郭順旺帶的小隊先登而上,沒多會就衝進了空無一人的城門洞打開大門,城外徘徊的一隊百人的騎兵見狀緊打幾下馬,沿着城內街道橫衝直撞,在街道上的饑民也好,逃兵也罷,有敢擋路的都得捱上一刀,無人敢掠其鋒。
街面上頓時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倉皇逃跑的義軍和饑民,還有持刀砍殺的明軍,地上遍佈着雜物和屍體,紅色的血也傾灑了一地,在夜色的映襯下顯得尤爲詭異。
此時的縣庫裡,餘挺和餘愁正在清點物資準備出發,對外面的事情還一無所知。
昏黃的燈火下,餘愁摸着腦袋問:“大哥,那澤哥真的未給二哥留下一點兒糧食?我思來想去也不明白,這劉澤現在咋這麼硬氣呢,都敢給二哥下套了,哈哈。”
餘挺敲了敲餘愁的腦袋,笑着說道:“劉澤那小子現在可是羽翼漸豐了,以後我見了他,恐怕都得喊聲劉哥嘍。”
轉頭把最後一點兒糧食清點完畢,餘挺接着說道:“不過也別說什麼下套不下套的,二哥不讓別人說怪話,劉澤他現在兵多將廣,能把宜君縣送給咱們,讓咱們有個落腳點就不錯了,哪能指望別的呢!這裡非善地,速速離去的好。”
餘愁也點點頭,嘟囔着嘴回道:“我知道,我那是誇他呢,打從劉澤哥在府庫那兒救了我一命,我就認定他以後定有大出息,能封侯拜相的那種大出息。”
“你小子!哈哈。”餘挺搖了搖頭正準備出去喊外頭的弟兄們一起出發,可誰知剛走到門口,就遠遠的聽到馬蹄聲傳來。
衝殺而來的明軍騎兵順着主路而來,碰上綿延的糧車牲畜和民夫也是一驚又是一喜,這是遇着肥羊了!
騎兵們絲毫不停步,一直沿着車隊往前衝,遇着民夫擋路就是一刀,恐嚇的民夫們四散奔逃。
餘挺眼見那騎兵衝了過來,他趕緊往旁邊一閃,衝來的騎兵數目衆多,他也不敢硬拼,只好退回了縣庫。
“大哥,別管這些糧食了,
趕緊從北門走,去找二哥,我給你擋住!”餘愁說完便領着他那兩百多名手下拼命地往前涌去。
那隊騎兵的把總正是劉應遇的下屬楊左,此人最善騎射衝陣,見縣庫衝出來的義軍也不硬衝,前隊改後隊,順着街道往後散開,並令手下都拿出開元弓“嗖嗖”地射了起來。
餘愁舉着面盾往前衝,那近處的騎兵就打馬後退,餘愁舉盾往後退,那騎兵就順着大街往前去,總之就是吊着射,手中的箭支從不停歇,如雨點般向餘愁的隊伍中砸去。
來回兩次後,餘愁手下就死傷了幾十人,頓時士氣全無,紛紛開始往兩側住房院子中四散奔逃,任餘愁怎麼呼喊恐嚇都不管用。
楊左見此哈哈大笑道:“弟兄們,衝,與我拿了那個領頭拿盾的!”
左右聽到命令的騎兵立馬整隊成一個粗糙的三角陣型,略略成型後,幾聲呼和就往躲閃不及的人羣中衝鋒而去。
這些騎兵除了人手一把的開元弓,其他全部是騎槍、腰刀,與戚繼光的編制中騎兵略有不同,戚繼光的騎營中刀棍、耥耙、快槍、鳥銃、火箭都有,卻沒有這種輕騎善於纏鬥,能做這種輕騎的都是精銳兵丁。
“小弟!我來救你!”
餘挺領着幾十人舉盾衝了過來, 他屬下運糧的大部分都是普通民夫,拿不得兵刃,見騎兵來了就躲在糧車後頭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露,沒辦法,餘挺只能帶着幾十個老弟兄冒死往前。
可步兵哪裡能擋得住已經逐漸加速的騎兵呢,排列成三角鋒陣的騎兵如利刃分開牛腱子肉般所向披靡,擋者皆死,馬隊過後,街道上只留下一片屍體,其中大部分都是義軍的,僅有幾具馬屍。
馬隊剛過,後面的喊殺聲又起,明軍步隊也到了,街道的另外一側也同時冒出明軍三角旗。
“跪地免死!”
聽到明軍招降喊聲,義軍也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氣,跪倒一地。
“哈哈哈,你們也有今天,別動,誰動誰死!”
郭順旺指着遠處大聲喊道,此時最開心的就是他了,他如此不惜性命地猛衝,就是爲了能親手抓住餘挺、餘愁,一雪前恥。見到這兩人相互拉扯着正準備往民院中躲藏,立馬大喊,一邊喊一邊還招呼屬下往前衝生擒了他們。
“餘大哥快走,俺們斷後。”幾個身着明軍制式布面甲的義軍端起長槍就迎面而上。
一連串鳥銃爆響,這幾名義軍漢子在硝煙中響起一片慘叫,明軍結成陣型也衝進硝煙中,兩面都是同樣的布面甲,只是顏色略有不同,被鳥銃打倒只剩一名義軍瘸着腿還想擋路,但片刻都未拖延,就被兩支長槍頂住戳死,跟在後面的伙伕立馬提着刀上去砍下頭顱記功。
等餘挺、餘愁反應過來,已經被十來支刀槍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