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雲這一指認師父,頓時引起衆人一陣鬨笑,此前衆人多有看見他在外面去找雁蕩雙刀搭訕,卻沒想到他抱的原來是這樣兩條“大腿”。
公孫雲鼎哈哈大笑,衆人跟着鬨笑,就連站回到賈潤甫柳周臣身邊的賈菁菁和柳依依也都笑了起來。
柳依依笑得甚歡,她原本陷入昏迷,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賈菁菁把她救醒後從略給她講了講,但並沒有沒有來得及講述雁蕩雙刀被公孫雲鼎打飛一事,此刻她不明衆人發笑的緣由,卻也跟着衆人大笑,直笑得花枝亂顫。
李智雲見了柳依依這樣,氣就不打一出來,冷冷地譏諷道:“你笑什麼?你還有臉笑?都被人家當成娼妓送人了!心裡還沒點逼數麼?”
柳依依不知道什麼是“逼數”,但是能聽懂李智雲說話的語氣,更通過賈菁菁的轉述知道王仁則把她送給公孫雲鼎了,不禁惱怒道:“那也比你強!你不也是靠巴結王仁則才活到現在麼?”
剛剛李智雲那行雲流水般的兩招手揮琵琶並不是誰都能夠看懂的,柳依依就是看不懂的一個,她並沒有覺得打落兩個酒樓夥計的牙齒的李智雲有什麼了不起,因爲這事兒她也能輕鬆做到,所以不會產生半點敬畏之心,言語上就更是極盡挖苦之能事。
我什麼時候靠巴結王仁則保命了?李智雲越聽越怒,視野中柳依依的臉孔也越來越令人厭惡,一股惡念生起,拈起籃子裡一枚雞蛋抖手就打了出去,兩人相距不過兩丈,柳依依猝不及防,只聽“啪”的一聲,口鼻之間頓時蛋液狼藉。
李智雲這一記暗器手法是剛剛花了一百俠義值從系統中兌換出來的,乃是南宋時期北丐洪七公的絕技。這手法有個名目叫做“孤注一擲”。
在另一時空的南宋時期,洪七公曾經用一根雞骨頭擲入歐陽克的嘴裡,用的就是這一招功夫,此時他擁有了內力,便能拿來致用,且手法與洪七公本人一般無二。雖然速度和力量都還遠遠不如洪七公,但是用來封住柳依依的小嘴肯定是夠了。
柳依依萬萬也沒想到李智雲居然敢如此對她,不禁又驚又怒又悔,口齒不清地罵道:“你個小崽子不想活了是吧?居然敢打老孃,老孃早就該殺了你!留你到現在竟成禍害!”
柳依依後悔,是因爲在秦家大院的時候她和賈菁菁就看李智雲不順眼,且屢屢捉弄挑釁,而當時若是李智雲硬懟回來,她們早就拿這孩子練手了,然而那時候沒動手,現在卻捱了一雞蛋,這豈不是很虧?
她說話時用衣袖在口鼻之間拭抹了兩下,隨即就衝了上來,使出一招草木萋萋,雙拳連環擊出,其實卻是虛晃,旨在掩敵耳目,真正的攻擊是在下三路,一隻右腳猛踢李智雲的襠下,正是五行拳木字訣中的絕招。
這是想讓我們大兄弟斷子絕孫啊!韋寶和鄧豹見狀頓時大怒,一個說;“不知死活的娘們兒,欠收拾是吧?”另一個說;“萬兄弟閃開,讓我來!”
李智雲頭也不回,說道:“你們先歇着!殺雞焉用宰牛刀?”說話時拳腳齊出,打出來的也是五行拳,只不過卻是金字訣中的一招“斬草除根”。
這招斬草除根恰好是剋制草木萋萋的招數,雙手連環擒拿,迅即抓住了柳依依兩隻小手,回臂將其帶向懷中的同時左足稍擡,以足底崩踹對方的腳面,柳依依雙手受制,右腿遭到截擊,想退都沒法後退,頓時倒向對手懷裡。
李智雲卻沒打算輕薄此女,雙腕順勢向下一帶,柳依依就跪倒在他的面前,柳依依怒不可遏,仰起一張臉來就想罵人,李智雲哪裡肯給她這個機會,擡手就是一記手揮琵琶,直接把人扇了一個仰八叉,倒在地上餘勁尚且不衰,帶動雙腿高高擡起,一個後滾翻滾了開去。
李智雲冷冷說道:“這巴掌是還給你的!以後再打人之前就先想想捱打的滋味!”
柳依依滾翻站起,半邊臉已經腫得老高,若不是李智雲不想沾染她口鼻附近的蛋液,她這一口牙齒也保不住,但是保住了牙齒的代價就是腫了半邊臉。
“你小子敢打我妹妹?”一直冷眼旁觀的柳周臣怒喝一聲站了出來,摩拳擦掌就想過來動手。
韋寶鄧豹兩人見狀就同時搶到李智雲身前,卻被李智雲再次拉住,只聽李智雲冷笑道:“柳掌櫃的好威風,你妹妹打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難道我就應該被打?人家公孫雲鼎想要日你妹妹的時候你怎麼不站出來說話?難道你妹妹就該被他日?”
“你!”柳周臣被說中了痛處,心中殺機頓生,一步跨出,剛想出招之時,卻被秦安拉住了手臂,“別急,看看再說。”
在秦安看來,既然這孩子已經擺明了立場要對付公孫雲鼎,何不讓他們先打一場再說,而且這時候己方若是跟這孩子死磕,就等於是幫公孫雲鼎和王仁則了,那不是傻子麼?
柳周臣依言退後,李智雲卻笑道;“都是老太太吃柿子,專撿軟的捏,柳掌櫃的就是欺軟怕硬,別不好意思承認哦。”
柳周臣哪裡肯承認,狡辯道:“你也別說我,你不也是隻敢打女人麼?”
他這麼一說,衆人大多搖頭,其實在大家看來,李智雲打柳依依根本不是欺負人,因爲他只是個小孩,而且是被柳依依打耳光在先,報復回來乃是情有可原,所以沒幾個人贊同他這說法。
李智雲冷冷道:“你是聾子還是你妹妹是聾子?剛剛我要對付的是這個姓公孫的你聽不見麼?我要收拾公孫雲鼎,你妹妹卻要恥笑於我,她一個被人送出去的玩物有什麼資格笑我?”
說到這裡,他也不等柳周臣回答,又看向賈菁菁說道:“還有你,你也給我注意點,笑什麼笑?不知道女人應該笑不露齒麼?再這麼不守婦道小心我也給你一枚雞蛋,替你遮住牙齒!”
古時的禮儀規範的確要求女子笑不露齒,就算長了一口再好的牙也不能露出來,露出來就是有傷風化。
爲了防止違規,古時女人笑的時候通常都以袖掩住口脣,然而此前柳依依和賈菁菁卻沒有遵循這一美德,就被李智雲抓住譴責。然而他終究沒有蛋砸賈菁菁,卻是在給狄知遜面子。
柳周臣都不說話了,吃了虧的柳依依也知道自己打不過李智雲了,忽然坐倒在地大哭起來,哭着哭着忽然一停,看向公孫雲鼎道:“既然王仁則把奴家送給你了,他打奴家豈不是在打你的臉?你要是個男人,就殺了這個小崽子!”
然而公孫雲鼎卻沒有立即答話,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事情,柳依依無限尷尬,再次嚎啕大哭。
其實公孫雲鼎一直都在尋思這個小孩子的倚仗到底是什麼,是誰在背後支持這個小屁孩,如果沒人撐腰,那麼這孩子眼下的行爲就是在找死。
起初他也不相信沒人給這孩子撐腰,然而他觀察良久,發現即使秦安也不是這孩子一路的,酒樓內外就這麼二十幾個人,沒有一個是能夠跟自己抗衡的,難道真的是這孩子太過狂妄不成?
雁蕩雙刀不足爲懼,要說這孩子只憑這樣一手直來直去的暗器手法,就能把帶血的雞蛋打進我的嘴裡?那簡直是白日做夢!
想到此處正好聽見了柳依依的挑唆,便不再顧慮,這個臉是不能丟的,於是目光緊鎖李智雲三人,答覆柳依依道:“這還用問麼?爲夫必定與你做主!這就讓他們師徒三人屍首分家!”
柳依依本來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聽見這話立時再次止哭,甚至還給公孫雲鼎拋了個媚眼,說道:“這纔對嘛!”眉飛色舞之下,就連左眼皮上的那塊疤痕都妖豔了許多。
公孫雲鼎卻沒有去看柳依依的媚眼,而是緩緩解開了面前的長條包袱,雙手拿起裡面的兩件物事,奪目的光芒隨之乍現,正是一把金刀一柄黑劍。
王仁則見狀就有些不解,問道:“公孫兄這是打算刀劍齊出麼?就憑這三個人也值得你如此大動干戈?”
這時候王仁則也不敢再保李智雲了,因爲後者已經打了公孫雲鼎的臉,再保後者就有觸怒公孫雲鼎的危險,萬一公孫雲鼎一怒而去,自己就再次變成待宰的羔羊。
誰知道那熊蛇丸的謊言能夠撐到幾時?萬一有個行家出現,這騙局立馬就會被人戳穿。
公孫雲鼎當然是打算刀劍齊出的,這孩子和雁蕩雙刀既然知道素食閉穴不壞體的秘密,那麼就有可能知道陰陽倒亂刃法的竅要,萬一他們藏有什麼陰招,自己豈不是有可能陰溝裡面翻船?這個險可冒不得。
他刀劍在手,一邊說話一邊緩緩走近雁蕩雙刀,殺機越來越重,酒樓內的氛圍也肅殺起來,人人都能感覺到氛圍的變化,壓抑得呼吸都有些困難,盡力保持屏息靜氣的狀態,靜等這一場精彩大戰的開始。
公孫雲鼎刀劍齊出,貌似武林中就沒人看見過,就連王仁則也沒看見過,哪怕他曾經和公孫雲鼎切磋過一次,也僅僅是對戰後者的金刀而已。
王仁則做夢都想用萬象神功把公孫雲鼎的金刀黑劍模擬出來,那樣他便也能天下無敵了不是?但是公孫雲鼎卻不肯輕易暴露絕招,愣是隻用一把金刀就與他鬥了個旗鼓相當。
衆人凝注中,突然之間,只見金光暴漲,黑氣漫天,就好像平地裡升起一團烏雲,烏雲的縫隙中又有陽光穿透,金劍黑刀已將雁蕩雙刀籠罩其中。
“動手!天地無極!”雁蕩雙刀同時暴喝,既是吐氣開聲,也是彼此呼應,一對環首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竟似劃出兩道銀色的閃電,在烏雲和陽光中穿行,不聞刀劍碰撞之聲,只聽得刀刃破空之利嘯。
這招天地無極是李智雲傳給他們三招反兩儀刀法中的一招,兩人之所以同時喊出這一招的名稱,是爲了控制配合的節奏。
畢竟這是第一次配合施展,不容有半點差池,這種雙刀合璧的武功就如同後世的二重唱歌曲一般,最怕的就是亂了節拍。
三個人的招法皆是快到毫顛,刀光劍影之中,忽聽“嗤嗤”兩聲輕響,不知是什麼聲音,衆人也看不清光團裡對戰的三人,公孫雲鼎卻不禁心頭大駭,因爲他感覺到對方的雙刀竟然衝破了自己金刀黑劍交織而成的光幕,進而斫中了自己的雙肋!
這是什麼刀法?怎能如此犀利?
幸好對方使用的不是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的寶刀寶劍,幸好自己還有素食閉穴不壞體神功,不然只在這一招之下,自己這上半身就得跟下半身分家了!
自己的武功自己當然清楚,所謂的陰陽倒亂刃法,所謂的刀劍齊出天下無敵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隻攻不守,而只攻不守是需要以閉穴不壞體神功爲保障的,雖然敵人這兩刀只是將青袍斬開兩道口子,但是這刀法也實在是令人恐懼!
恐懼歸恐懼,卻是沒有退縮的可能。
此時三人已經戰在一團,立成不死不休之局,研究對方的刀法已經沒有可能了,眼下只能傾力狂攻,爭取將這雁蕩雙刀擊斃當場,只要殺死這兩人和那個姓萬的孩子,後患當可消除。
想到此處,他便將畢生功力全部調集在左右雙臂之上,加快了招法的速度和勁力,只求殺掉對手之一,對方的合璧刀法便告破解。
公孫雲鼎驚怒交加,雁蕩雙刀也是怕得不要不要的,那小兄弟傳給自己二人的刀法果然是好刀法,可是這刀根本砍不死人,再好的刀法又有什麼用?
不僅砍不死,連特麼油皮都割不破!如果能夠抽身逃走,這兄弟倆現在已經逃了,然而對手的刀劍卻已將他們的出路完全封死,或許捨棄一人去“喂”刀劍,另一人才有逃命的機會,但是能那樣做麼?
要想活命,就只能硬着頭皮與敵人對攻,“陰陽顛倒!”“亂象紛呈!”沒辦法,兩人就只能把剩下的兩招配合打出來,陸續斬中對手四刀,效果卻一如之前,鋒利的環首刀只能劃破敵人的衣服。
轉眼間三招已過,韋鄧二人未得寸功,新學的刀法卻已經用盡了,兩人知道若是用自己從前的刀法只怕立時就會死在對方的刀劍之下,無奈之下就只能再使那招“天地無極”。
然而這一次卻連兩刀都砍不中了,只有鄧豹的一刀砍中對手左肋,而韋寶的一刀被對手回防的黑劍削中,竟被削去了一截到頭。
當他們把三招都重複一遍之後,公孫雲鼎已經放下心來,哈哈笑道:“技止此耳!那就拿命來吧!”
聽到公孫雲鼎的笑聲,一旁觀戰的柳依依大喜,便也惡狠狠地看着李智雲說道:“小崽子怎麼不囂張了?老孃就親眼看你怎麼死!”
李智雲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立即回罵道;“你個臭不要臉的怎麼還敢說話?吃雞蛋沒夠麼?”說話時抖手就把早已準備好的一枚雞蛋打了出去。
這雞蛋迅速飛向柳依依的嘴脣,柳依依卻也有了防備,連忙低下頭去躲閃,那雞蛋便即打空,擦着她頭上的玉簪飛了過去。
此時人們都在緊張地注視着場中三人的決戰,聽見柳李二人的互掐也不肯轉換注意力,最多隻用眼角餘光瞟一瞟柳依依,沒有任何人人注意到,那枚帶着鮮血的雞蛋在飛過柳依依頭頂之後竟然在空中拐了一個彎。
這邊公孫雲鼎狂笑甫歇,正欲施展殺招一舉奠定勝果之時,忽見一物乍現眼前,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枚帶血的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