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爲了邀功呢,皇上三位嬪妃都懷了龍胎,不是臣妾的功勞麼?對,還有皇上的功勞。咱們兩人的功勞,當然要咱們兩人獨享。” 歡顏不冷不熱的說道。
“歡兒!”穆霄啓低促的喊道。
歡顏躬身道:“皇上,臣妾說了,人總要學着習慣。也許開始是個漫長又痛苦的過程,真正習慣了,便好了。”
穆霄啓心中冰冷。這種疏離,這種尊卑,這種順從,便是自己想要的麼?傷心和絕望逐漸的爬進眼底,那黑瞳,如同冬夜空中冷冽的星。
“我不許。”穆霄啓一把拉過歡顏,霸道的說道,“我決不許。”
自己每日裡換着不同的宮妃侍寢,不也是爲了廣散枝葉,然後便與歡兒日日攜手麼?
若像她所說,習慣了便好,豈不是以後都像今日這麼說話,這麼做事?攜手共度餘生,也不會再有何樂趣了吧。
“不許我習慣,只願我爲你傷痛麼?”歡顏擡頭望他,“你不是說,無論我是否紅顏老去,無論我是否脾氣古怪,哪怕我瞎了啞了,都還與最初一般愛我?既是如此,爲何偏要我傷痛?”
穆霄啓張口結舌。這是自己說的沒錯。
支吾了半晌,穆霄啓方纔開口:“我是怕你習慣了,便不稀罕我了。”
“愛也是一種習慣呢,傻瓜。”歡顏輕點穆霄啓微皺的眉頭,也想撫平他每一寸的委屈。
“日子久了,愛雖然不像當初那般熱烈,卻似水,輕輕流淌。兩個人相濡以沫,兩杯清茶几本書,不用多說一句話,各看各的書,各做各的事兒,心裡也覺得舒坦。”歡顏一邊說一邊嚮往着這種日子。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你以九五之尊坐擁天下,本該是無情的。若是動了情,便已是苦悶了,何苦再找些莫名的苦來受?”
“這後宮馬上就要多了三個孩子呢,想想看,春日的午後,一羣貌美如花的宮妃,帶着幾個雀躍的孩童,御花園裡放放風箏,做做遊戲,嬉笑打鬧。”
“多美多寧靜祥和的一副畫兒啊。”歡顏雙手托腮,低聲說道。
穆霄啓也不由得隨着歡顏的描述,神往之。
“對了,皇上與臣妾一同去瞧瞧那幾位吧。眼下臣妾雖算不得專寵,卻也還是偏寵吧。臣妾還真不敢一人兒去探望。”
“若再被人陷害了,小命兒休矣。不如拉大旗作虎皮,皇上與臣妾一同去,誰也說不出什麼。”歡顏起身說道。
穆霄啓還真承受不住她這般轉換。剛剛還你啊我的嚮往着愛着眷戀着,轉眼便皇上臣妾。一副美麗的圖畫,瞬間便變成了可怕的現實。
穆霄啓也站起身,點了點歡顏的額頭,“你啊。我如今算是放心了。你就是再習慣,也逃不脫那一小兒的魔女性子。剛說完天氣好,轉頭就能說我餓了。”
喊了綠俏備些禮,“還與以往一樣,不要入口的。”
一衆奴才身後跟隨捧着各色禮物,兩人手挽手離了永禧宮,浩浩蕩蕩去了那三人之處。
三日後,東郊齊府來了信兒,齊源的夫人江雨荷於凌晨時產下一對孿生子,母子平安。
歡顏手拿書信,笑得直跳腳。而皇上在養心殿,也得了西南新送回的消息。伯虜的族長與兩位長老,已向齊李兩位將軍獻上降書順表。
與其說是降書順表,不過是好聽些罷了。就憑伯虜人尚餘的幾百婦孺,說是已被大穆滅了族,才更貼切些。
穆霄啓自打坐上帝位,便以溫和仁政的王道見長。至於雷厲風行、嚴謹鐵腕,只是必要時偶爾輔助的手段罷了。
那些霸氣也早就習慣了隱藏,再隱藏。除了身爲太子時除了陳家那種雄霸天下的氣概,朝堂上的臣子們,也有些許年未見了。
齊源又是自小兒和穆霄啓長了幾年,甚是瞭解他的性格,因此便只讓伯虜族長寫了降書獻上。
穆霄啓下了手諭,囑二人即刻安排好軍中事體便回京述職。同時將那伯虜的族長與長老着人押送回京,餘者男女分開,男子發配至南疆淘沙,女子發配至北疆養馬。
老將軍馬文鐸依然留在在西南軍中,皇上曾囑咐過他,待齊李兩位將軍熟悉了西南地形與軍中事務,馬文鐸便可卸任歸家。如今伯虜大敗,老將軍也算得功德圓滿了。
又擬了手諭,允老將軍馬文鐸在齊李二人自京城回到西南後,交接下手頭事務便可卸甲回京,述職後立刻放他歸家養老。
東郊齊府的來信中,齊文山寫道:本擬給兩男孫取名爲齊伯遠與齊仲遠,奈何兩孫之上尚有長孫嘯遠,這兩個名字便屬不妥,還請貴妃賜名。
歡顏手持父親的書信,心裡琢磨了片刻,提筆寫了四個大字:馳遠,凌遠。
取意策馬天下,鷹擊長空。
低頭瞧了瞧兩個名字,歡顏心中很是滿意,便提筆給父親寫了回信,將兩個名字的寓意解釋了一番,又囑父母勿過勞累,差了人送出。
穆霄啓離了養心殿,剛一進得永禧宮,便聽了奴才議論的聲音。心中不由大笑,齊源這小子還真是好命兒。
“歡兒,你三哥用不了兩日便回來述職了。”給歡顏說了這事,穆霄啓順手拿起那寫了兩個名字的紙張。
“給齊源那雙生子取的名字?”穆霄啓問道。
歡顏點頭,“這名字可還好?”
“好,既大氣又響亮。可好雖好,我瞧着更該留給咱們的兒子呢。”穆霄啓調笑。
歡顏臉兒一紅,“淨胡說。皇子不是要順了個‘昶’字麼,這‘遠’字是齊家的。”
穆霄啓疑道:“我瞧着齊家這兩代,倒是極易生了雙生子呢?回頭歡兒會不會也能一胎便生上一雙?”
歡顏輕碓了他胸膛一下,“越說越沒邊兒了。你不知道,齊源的夫人是我舅舅家的女兒,她還有一對孿生弟弟。這雙生子的功勞,怕與齊家無關,只是江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