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太子難不成以爲這個樣子說就會有用?
小九來了又能如何,小九來了也——
五皇子心中輕嗤一聲,還以爲這是太子想出來的轉移他們注意力的辦法,結果五皇子一轉頭, 發現, 嘶, 好像還真是, 那靴子確實有些眼熟。
倒也不是別的, 主要是靴子上頭繡着的仙鶴, 不是人人都能夠用的。
反正不是太傅, 就是何相的東西。
六皇子等人下意識的將目光轉移到自己這個弟弟身上。
葉朔渾不在意,嘿嘿一笑:“猜的沒錯, 這就是何相的靴子。”
太子表情冷不丁一僵, 怎麼忘記了,論令人頭疼的能力,其他弟弟就算是加起來也不抵眼前這一個。
五皇子更是目瞪口呆。
把何相的鞋子都偷走了, 他他他難道就不怕得罪何相??
以六皇子對自己弟弟的瞭解, 倒是感覺不像是他偷的,小九雖說頑皮, 但並不屑於偷竊。
於是六皇子沉默了一瞬,問道:“靴子…哪裡來的?”
“果然還是小——”葉朔剛想喊出小明兩個字,就注意到了六皇子憤怒的視線,想了想, 決定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他留點面子,葉朔最終還是改了口:“果然還是六哥瞭解我, 這靴子可是弟弟我堂堂正正贏回來的!”
說完,葉朔不由得看了一旁的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愣住:“不能吧?”
何相怎麼可能輸給一個小孩子?還是這麼一個小孩子。
彷彿覺得不夠似的, 葉朔眉頭微微揚起:“而且還是下棋贏來的。”
至於下什麼棋贏的,咳,這不重要。
聽他這麼一說,五皇子和六皇子才發現,除了靴子之外,他懷裡還抱着荷包、扇子、驅蚊的香囊等一堆亂七八糟的。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不妙的念頭,這些東西,該不會都是他從何相身上薅下來的吧……
小九是真不怕得罪人啊……
應該是父皇訓話結束了,余光中太子注意到何相從御輦裡頭出來,落地之後乾淨的足袋立馬就染髒了,如今正金雞獨立,等待着僕從取新的鞋子過來。
太子與何相視線交匯,幾乎是瞬間就雙雙移開,場面之尷尬,使得兩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開口。
一旁的五皇子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動:“所以說,你要這一隻鞋子有什麼用啊……”
“你難道沒看到嗎,上頭鑲嵌着這麼大一顆翠玉。”何相跟太傅可不一樣,何相多精緻一人,就連靴子上頭都藏滿了小心機。
也就是何相反應快,自己剛動了他一個靴子就被他給察覺到了,要是何相反應再慢一些,葉朔能把他渾身上下一整套都給收集齊咯。
單獨一件或許沒什麼價值,一整套的話就不一樣了。
就、就爲了區區一塊翠玉??
儘管可能方式有些不對,但見五皇子和六皇子的注意力最終還是被成功的轉移走了,太子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
然而還不等他把這口氣給鬆完,就聽到自己弟弟又說了這樣一句話——
“對了,你們呢,你們剛剛在這裡幹什麼?”
太子:“……”
太子扭過頭來,開始朝葉朔使眼色,但是葉朔就跟沒看見似的,還在那裡追問着。
“我剛剛聽到三哥好像在說,要比賽什麼的。”
…從前的時候,也沒見小九這麼沒有眼色啊。
五皇子這纔想起了剛剛的事情。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五皇子和六皇子本身就不對付,在上書房的時候兩人就經常互相別苗頭,加上最近因爲有葉朔作爲對比,景文帝就老誇六皇子,五皇子就看他越發不順眼,他總覺得這個老六表面看起來沉默寡言的,實際上心思重的很。
總之就是八字不合,剛剛五皇子更是陰陽怪氣,笑話他也就讀書能拿得出手了,身子卻是弱的一塌糊塗,於是就有了所謂的騎馬比賽。
而六皇子最受不得的就是這個,於是一咬牙,竟也應了下來。
葉朔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傻,拿自己的弱項,去比人家的強項,真以爲自己是鐵人了,可以無所不能。
葉朔不是很懂小明這種完美主義者。
不過對於比賽,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那你們還愣着做什麼?”
猝不及防,五皇子愣住:“啊?”
葉朔不由得指了指越來越近的行宮:“馬上就要到地方了,再不比就來不及了,你們還不快點啊!”
太子:“……”
果然…就不應該對小九抱什麼希望的……
一旁的小皇孫都驚呆了,勸架的小皇孫見得多了,但是拱火的他還是第一回見。
“九皇叔……”小皇孫忍不住扯了扯葉朔衣角,卻被葉朔以一句“小孩子一邊去不要摻和大人的事情”給打發了。
小皇孫開始生氣了。
等了好半天也沒等到兩人動作,葉朔不由得又催促了一遍:“我也想看看你倆誰輸誰贏呢。”
那期待以及看好戲的表現,簡直深深地刺痛了五皇子的眼睛,讓五皇子感覺到自己就像是猴子一樣,正在被人蔘觀。
他算老幾,憑什麼他說比自己就要比!
逆反心理一上來,五皇子沒忍住,磨了磨牙:“要比你自己比去!”
爺不伺候了!
“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見五皇子似乎是要走,葉朔有些急了:“明明是你們打賭說要比的,你們怎麼能說話不算數!”
“我還等着看呢!”以及,試試看能不能開個盤口什麼的,葉朔如今還沒從剛剛贏家的餘韻中醒過神來。
‘看看看,你看個屁!’
五皇子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即反應過來,這樣似乎是過於粗魯了,要是叫父皇聽到了可不得了,遂作罷。
五皇子雙手抱胸,冷笑的看着葉朔,心裡頭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如他的意不可。
葉朔不得已,只能看向一旁的六皇子:“六哥……”
六皇子動作一頓,然後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六哥我也沒有讓人蔘觀的癖好。”
是錯覺麼…
總覺得他像是故意的……
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六皇子怔了怔。
看不到好戲了,葉朔表示好失望。
對上他失望的眼神,五皇子不由得冷笑,失望吧?失望就對了!
“太子殿下,弟弟還有事兒,弟弟就先告退了。”心滿意足,五皇子行了一禮之後,施施然離開。
太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哇,他這人真沒意思。”葉朔不由得將視線放到太子和六皇子身上來回掃視。
“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
“抱歉九弟,馬上到行宮了,我還有東西要收拾。”不等他說完,就被六皇子給打斷了。
太子同樣緊隨其後,笑的如沐春風:“孤也是如此。”
葉朔沒辦法,只好將注意力轉移到小皇孫的身上。
開玩笑,玩兒不了你爹,我還玩兒不了你?
過來吧你!
等小皇孫想跑的時候,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九皇叔,你、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了老遠還能聽到自己兒子抗拒的慘叫聲,太子默了默,最終選擇假裝沒聽到。
小九他…應該知道分寸的吧……?
與此同時,景文帝也聽說外頭髮生了什麼,一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爲老五跟老六非得鬧起來不可,結果冷不丁被小九這麼一打岔,一場瀕臨爆發的衝突,竟然就這樣消弭於無形了。
景文帝勸架都免得去勸了。
就是可憐了跟着他爹去勸架結果被抓包當玩具的小皇孫……
畢竟是太子的嫡子,自己的孫子,景文帝見狀不由得有些頭疼:“趙安,你去,趕緊去派幾個人過去看着,千萬別出什麼事纔好。”
跟着自己這個兒子後頭,景文帝一顆心都快操碎了。
太子的嫡子那能是能隨便玩兒的嗎?偏他沒這個自覺,景文帝也只能幫他兜着點了。
大統領領命,急忙派了幾個好手打馬追了上去。
另一邊。
小皇孫毫無反抗之力就被葉朔弄到了馬背上,小皇孫倒是想跑來着,卻被翻身上來的葉朔一把就給按住了。
“你再動,掉下去我可不負責。”
話音落下的瞬間,小皇孫果然不敢掙扎了。
葉朔牽起繮繩,老馬得到命令於是開始移動。
明明馬兒的速度並不快,但小皇孫就是嚇得不行。小皇孫瘋狂思索,怎麼也不記得纔開學這麼短時間的上書房有上過馬術課。
“九、九皇叔。”小皇孫強笑的樣子比哭還難看。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騎馬啊?”
葉朔:“三天前。”
小皇孫:“啊?”
葉朔清咳一聲,掩去眼中的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三天前,新學的。”
小皇孫一整個人都傻掉了。
葉朔像是沒看到似的,幾乎沉着聲,威脅道:“所以我不是才叫你不要亂動的嘛。”
“可可可是……”小皇孫畢竟還是個很小的小孩子,聽完之後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恰在這時,大統領派來的侍衛們也追了上來。
這幾個侍衛跟李聿恆和章遠可不一樣,是標標準準的官宦子弟,騎馬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沒想到連便宜爹都這麼不放心自己。
馬蹄聲陣陣,宛若驚雷一般。葉朔摸了摸鼻子,剛想跟幾人打招呼,但是很快,他就感覺到了屁股底下老馬的變化。
見只見老馬彷彿變了一匹馬一樣,懶散的氣場瞬間褪去,突然就精神了起來。
“呃……”葉朔眨了眨眼睛,心裡頭不由得涌現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下一瞬,葉朔的預感應驗。
老馬見對方聲勢如此浩大,還以爲是追自己來着。
好吧,確實是追他們,但並不像是老馬想象的那樣。
老馬想當年也是一匹有尊嚴的馬,又豈容年輕的馬兒如此挑釁?
於是老馬就忍不住認真了起來。
一匹馬而已,又不是人,鬼知道它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
感覺到一陣震盪,一聲長嘶之後,小皇孫只覺得原本還十分溫柔的風突然變的狂暴了起來。
反應過來之後,小皇孫控制不住哇哇大叫。
完了完了,馬兒突然發瘋了!
再加上身爲初學者的九皇叔…小皇孫雖然年紀還小,但腦海裡依舊是劃過一個念頭:吾命休矣!
就在小皇孫忍不住開始感覺到絕望的時候,他感覺到那雙攬着他肚子的手突然收緊,下一瞬,上頭突然傳來了他九叔的聲音——
“抓緊了!”
葉朔在這邊可能確實是個初學者,但他上輩子可是認真學過馬術的,不止學過,還包過馬場。
所以……
“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
葉朔帶着小皇孫一起,微微俯下身子,降低重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那麼一瞬間,小皇孫覺得平日裡不大正經的九皇叔突然變得格外的可靠。
該說不說,薑還是老的辣,棗紅馬哪怕這麼老了還養在黑甲衛裡頭、非但沒有被丟棄,反而被大統領惦記着,確實是有幾把刷子的。
兩刻鐘之後,葉朔猛地一拉繮繩,老馬前蹄高高揚起,感覺到身體猛地向後傾斜,小皇孫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他以爲自己肯定要掉下去,結果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依舊是穩穩的坐在馬背上。
小皇孫呆了呆。
看着近在咫尺的行宮,以及行宮上頭的牌匾,葉朔忍不住一喜。
“第一!”
堪堪回神的小皇孫:“…………”
所以說,這種事情究竟有什麼好高興啊!!
小皇孫心裡頭剛剛升起的“九皇叔真可靠”的念頭剎那間煙消雲散。
好難得這麼放縱的奔跑,老馬累的直喘氣,但雙蹄卻是興奮的在地上踩來踩去。
等葉朔高興夠了,發現好半天沒得到便宜侄子的迴應,下意識的回頭,隨後他愣住。
喔嚯。
怎麼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