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灣區。
往日喧鬧的造船廠安靜了許多,好幾艘剛鋪好龍骨的戰艦有氣無力地躺在船臺上,像是被遺棄的老婦。
這裡是弗朗西斯科造船廠,和這個城市有着相同的名字,是這座城市的驕傲。因爲這裡曾經生產過美國的戰列艦,是美國西海岸造船中心。
司徒南自豪地看着眼前的鋼鐵世界,而跟在他身後的造船公司的總經理弗朗西斯科就沒那麼好心情了,反而一臉痛惜地看着這片船臺。
在他們身邊還有位大人物,就是伯利恆聯合鋼鐵公司的總裁,美國最大的軍火商組織的當家人尤金?吉福德格雷斯。他跟在後面,看着有些安靜的船臺眉頭緊蹙,似乎遇見了什麼爲難的事。
他們的的情緒都被正在華盛頓舉行的大國會議影響。
“儘管還沒有最後結論,最後的消息對我們這些軍工集團來說,肯定不是好事。”尤金感慨道。
“這可真不好,說不準過幾天我們好不容易爭取下來的軍艦訂單就被取消了。”弗朗西斯科點點頭,有些期待地看着司徒南,希望這個神奇的青年有什麼法術改變即將到來的“軍工大蕭條”。
“這不是意料中的事嗎?”司徒南笑了笑,他倒是很樂觀。
一戰剛落,英國人好不容易打倒了一心要跟他們比賽造艦的德國人,回頭一看大洋對岸的美國人卻在大量地建造軍艦,而且數量上已經趕上了皇家海軍。
在遠東太平洋,從前的小弟日本人在拼命造艦,日本人提出要打造八八艦隊計劃,他們很瘋狂,節衣縮食,把國家的大半財政都投入到海軍中。
這如何叫英國人不憂心忡忡?海軍是日不落帝國稱霸全球的根本,現在剛從世界大戰中掙扎出來,又要面對新的挑戰。
造吧!還沒完全料理完戰爭的傷口,英國人硬着頭皮也加入了美國人挑起的新一輪軍備競賽中。就像他們所說的,要保持對美國海軍的優勢。
讓英國人傷腦筋的是,法國人也不甘寂寞,加入這場競賽中。不過他們不打造軍艦,而是學德國人造潛艇!
法國和英國隔海相望,一道短短的英吉利海峽幾乎打個噴嚏對面也能聽得見,法國人的潛艇幾乎就像毒針一樣紮在英國人的睾丸下!
還有明明沒本事,但到處自以爲是的意大利人也是不是地搞出些小動作來。大國故事說不完,每時每刻都精彩紛呈。
從1918到1921,世界幾大國就在這種微妙的氣候下,吵吵鬧鬧了幾年,不過剛剛結束完世界大戰,也無力無心挑起新的世界大戰。真不知德國人看到了此情此景心中如何感慨。
“哈定還是明智的,雖然我們挑起了這次的競賽,但已經取得了和英國同樣強大的海軍地位,應該見好就收了。再爭下去也毫無意義。”司徒南分析道。
這道理弗朗西斯科和尤金都懂得。
“唉,只是苦了我們這些人了。戰列艦還好,還擺在圖紙上,前面那艘也剛剛不了龍骨而已,可以拆下來或者改造商船,只是有幾艘造好的驅逐艦、魚雷艦處理起來有些麻煩了。”
弗朗西斯科有些苦惱道。
司徒南曾經告誡過他動作不要太大,不過他被這兩天火熱不少的軍艦競賽衝昏了頭腦,又造出了不少軍艦。
司徒南當時也沒阻止他。現在看着弗朗西斯有些懊惱的樣子,心裡一笑。“既然造好了,就先不要拆了。美國海軍不要,我要!”
司徒南笑道。
“你?”弗朗西斯科驚訝地看着司徒南。
“最近給南美的國家有些生意往來,你知道的,他們玩不起大傢伙,但有幾艘小的沖沖門面也是不錯的選擇。”司徒南解釋道。
最近英荷殼牌石油公司在委內瑞拉的小動作不小,和戈麥斯的聯繫有些頻繁,司徒南只好那些東西去安慰一下委內瑞拉人了。
再說這幾艘軍艦委內瑞拉只得到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只是在他們那裡過一道手續送到南洋去。不過此事司徒南不要和弗朗西斯科和尤金解釋。
拉美小國一向有做二販子的傳統,司徒南找上他們也是自然的事。這些年,致公黨和美華公司苦心培育的一批海軍官兵就不停地在美國、委內瑞拉等地分散服役。
那些菜鳥能對付沒落的馬車伕嗎?
司徒南心裡有些期待,尋思着爲南洋那邊提供更多的籌碼。弗朗西斯科造廠只是伯利恆聯合鋼鐵公司旗下的一家造船廠,通過尤金,司徒南又拿下了幾艘在賬面上已經被美國海軍取消而被拆解的軍艦。
當然這些都是些小艦,根據司徒南的要求又稍作改裝,看起來更和諧些。
果不其然,司徒南還在弗朗西斯科造船廠盤桓的時候,東部就傳來消息。
司徒南在舊金山廣播裡聽到:英、美、日、法、意五國簽訂了《華盛頓海軍條約》,限制主力艦的噸位(35,000噸)和主炮口徑(不得超過16英寸),並規定美、英、日、法、意五國海軍的主力艦(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總噸位比例爲10:10:6:3.5:3.5。此外還規定了締約國航空母艦總噸位、標準排水量、火炮口徑。
這是場相互妥協的結果。翻開報紙,上面還有更詳細的報道。
“嗯,這句話說得好。海軍的假期來了。弗朗西斯科,是時候做決定了。”司徒南笑道。
“耶,該死的。美國人贏了,但我的船廠卻輸了。漫長才海軍假期啊,看來不變是不行了。”弗朗西斯科嘆道。
軍工轉民用不是說說那麼簡單,失去了海軍的訂單未來在商用造船業的競爭會愈加激烈,也就是說錢不是那麼好賺了,特別是面對日本、英國的造船業競爭的時候。
“這不是早有預料的情況麼?”司徒南笑笑,轉向尤金,他的軍火帝國的掌舵人。
“情況沒那麼糟糕。至少對伯利恆公司來說,我相信未來他會更加輝煌的。這點我已經從汽車、建築等行業的興起中看到了伯利恆存在的意義。”尤金笑道。
除了造船業,伯利恆聯合鋼鐵公司還有兩大業務,武器製造和鋼鐵生產。武器製造業務已經縮小到極點了,除了大口徑的大炮,手槍、機槍、迫擊炮等其他工廠不是關閉就轉型生產民用產品了。
“你能怎麼想就對了。”司徒南看着尤金一臉明瞭的尤金,又道“建築鋼材怎麼樣?我準備在紐約建一棟摩天大樓,50層。名字叫伯利恆大廈怎麼樣?”
“不錯的想法。我喜歡。”尤金和司徒南相識一笑,彼此都想到了用一棟摩天大樓來彰顯伯利恆公司的實力。而建築鋼和汽車鋼正是他們共同看好的項目。
“對了,有沒有興致到中國去開廠,我在那裡有些關係。那裡有幾億人的大市場,雖然人均消費量低,但只要每個人都購買我們的一顆鐵釘,也夠我們賺不少的了。我希望伯利恆在這方面能主動點。
你知道,未來我們要淘汰大量的設備,在這裡過時的東西放在別處說不準是好東西。用不用的東西去得到一個市場,沒什麼比這生意更美妙的了。”司徒南忽悠道。
接着給尤金介紹一下武漢鋼鐵公司和兩廣的建設情況,希望促成伯利恆和美華的合作。
雖然司徒南持有伯利恆公司近三分之一的股份,不過他很少會插手公司的具體經營情況,很多時候都跟尤金商量着辦。
尤金聽了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不僅是鋼鐵公司,伯利恆公司還可以把那些淘汰下來的武器生產線轉手賣到中國去。加上此事是司徒南擔保的,合作伙伴又是在遠東頗有名氣的美華公司,尤金哪裡有不答應的?
這已經不是美華公司和伯利恆的第一次合作了。不過卻是最大的一次。伯利恆公司全面轉向民用市場後,轉移到中國去的設備、生產線更是大得驚人,金額高達4000萬美元,一共持續了五年之久。
和尤金他們會面後,司徒南又趕到東部去,到達紐約前,他特意去了趟華盛頓。
在一個秘密的場合下,他見到了中國代表團的顧維鈞和還有廣州政府的代表伍朝樞。由於廣州政府還沒有取消獨立,所以跟巴黎和會一樣,廣州也派出了外交代表。
再次見面,氣氛輕鬆了不少。
華盛頓的會議作出了對中國有利的影響,顧維鈞等人時隔三年後在華盛頓慷慨陳詞,在英美的支持下取回了山東的大部分主權,膠濟鐵路的主權也回到了中國政府手裡。美中不足的是日本人也保留了不少利益特權。
“總歸是一件好事,想想在巴黎的時候,我幾乎無顏回國了。”顧維鈞道,心裡別有一番感嘆。
作爲代表團的主要成員,他揹負着後面幾億人的期望,稍有差池就會遺臭萬年。還好,這次在華盛頓會議雖然不盡完美,但也無愧於國了。
“說起來還得謝謝司徒先生,謝謝。”顧維鈞感激的看着司徒南,從巴黎到華盛頓,還得多虧了這位特殊的人的助力。
“只是一點心意而已。恭喜你。”司徒南讚道。心裡卻沒有多大的興奮,什麼時候中國能成爲分贓的一份子,那才值得真正的高興。
在華盛頓待了一會兒,司徒南又趕到了紐約,代表威廉財團爲山東問題買單,用錢去收買那些他討厭的日本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