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
張謇對林一民支持自己的教育事業感到非常驚訝。在他眼裡,這個從自己手裡奪走大生公司的青年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
手段狠辣老練,少年老成,用嚴厲果斷的措施改革大生公司,不少地方比自己這個活了70歲的老頭還要通曉。
唯一讓他心痛的是,失去了大生公司的支持後,他在南通、上海各地創辦的教育慈善事業一時陷入了困境。
“當然。美華公司雖然很多時候都以追求商業利潤爲唯一目的,但也有講人情的地方。說起來我們每年在教育公益方面花的錢可不你少呢。”
林一民笑道。看着張謇有些迷惑的眼神,林一民把美華公司和威廉基金會合作的事說給張謇聽,讓張謇聽了感嘆連連。
“老了,老了,現在的年輕人做事真是出人意表啊。沒想到我辛苦了幾十年才做出的一點成績,你們卻坐下了這麼一片事業,用心良苦啊。”
張謇感慨。人生七十古來稀,經過和林一民的一番交談後,他終於安心地卸下大生公司這十幾年來壓在他心裡的包袱。
更讓他欣慰的是,他雖然退下來了,但張家依舊在大生公司保持影響力,他的兒子張怡祖如今成爲大生公司的副總,襄助林一民處理大生公司的業務。
大生公司不好過,上海的其他紡織公司更不好過。有些被美華公司賣了下來,併入大生公司,負責整合這一業務的重任落在了年僅25歲的張怡祖身上。
“孝若(張怡祖的字),感覺怎樣?”林一民微笑地看着眼前一臉清秀、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張家公子,嗯,美華公司就需要這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挺忙的,感覺還好。”張怡祖臉色有些疲憊,爲了整合大生的資源,他這段時間在南通和上海兩地來回奔波,不過總算把大生的幾個紗廠料理好了。
“當初我就勸過父親,要破釜沉舟的勇氣對大生做大手術,他猶豫了許久,沒有答應,沒想到讓林總你一下子就解決了。”張怡祖有些佩服地看着林一民。
“讓我佩服的是,你一眼就看中了印染市場,還捨得花錢在大生建立研究中心,此等遠見比大生原來的那套強多了。”
“這算什麼?別人以爲很新鮮,但你張孝若可是喝過洋墨水,堂堂哈佛的商學院畢業生應該知道。大企業設立研究中心,這是很平常的事。只是中國的技術太落後了,大生還得從美國的巨人公司引進相關的技術。什麼時候有了我們自己的東西,那才叫成功呢。”
林一民感慨道。他是很喜歡這個張家公子,人品學識自然無話可說。而且同樣的留美商學背景讓兩人有太多共同話題了。
林一民爲美華找到張怡祖這樣的人才感到欣慰,漸漸地把大生公司的交給了張怡祖。而張怡祖越來越瞭解到美華公司的情況後,更是興奮地加入了這個平臺,施展平身所學。
臨走的時候,林一民交給張怡祖一塊布。“這是美國西部流行的牛仔布,耐磨、耐洗,最適合工人、士兵等體力勞動者所穿了,現在廣東那邊正在流行這種布料的衣服。所以大生公司要抓住這次機會,拿下廣東的市場。”
“我們要生產出這種布料,對嗎?不過染料是個問題。這種靛藍染料只有美國公司纔有,亞洲幾乎沒有。”張怡祖有些爲難道。
“沒錯。不過我們很快就有了。我已經跟美國的巨人公司商量好了,準備在上海成立合資企業,生產各種化學染料。
萍鄉礦業公司、美華公司防城鹽化工公司也會參與進來,他們在化工方面積累多了一定的技術。我希望通過這次合資公司,讓大生開創出一片新天地。此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林一民鼓勵地看着張怡祖。
“太好了。我想這會成爲我們的一個拳頭產品的。”張怡祖自信道。
大生公司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林一民鬆了口氣。但從北方傳回來的消息讓剛剛放下的心就揪了起來。
他已經受到托馬斯在庫倫發回來的電報,經過了大半年的明查暗探,他們終於在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找到了沙皇黃金。
此前他們猜測的沒錯,沒有500噸那麼多,只有大概二三十噸。如何運出這批黃金就要考驗衆人的智慧了。
林一民一方面向美國秘密發報,一方面督促苦艾道長髮動人手前去北方。??????
“殺還是不殺呢?”萬里之外的洛杉磯,司徒南捏着一份情報嘀咕着。
司徒南一直關注着上海的局勢,蔣偉記目前糟糕的窘境就有他的影子在裡面。
現在又機會擺在司徒南的面前,正是殺掉蔣偉記的最好時機。
殺還是不殺?
司徒南剛想做決定,耳邊就傳來一陣嬰兒的哭聲,“啊”“啊”地哭過不停,讓司徒南手慢腳亂的。
去年年底的時候,勞拉生了個女兒,取名爲愛麗絲?威廉。不過司徒南迴到家的時候,小愛麗絲已經一個月大了。
沒能趕上女兒的出生讓司徒南有些遺憾,不過勞拉倒是比較大度的原諒了他。
小愛麗絲的到來給這個家庭帶來快樂,也讓司徒南的生活有些混亂,他現在有些黏着小愛麗絲,辦公的時候也把女兒的嬰兒牀推到了書房。
“真是個淘氣包!”司徒南笨拙地抱着那嬌嫩的嬰兒,嘴裡喃喃有詞,不停地哄着。
“讓我來吧!”勞拉進來了,看着司徒南解脫的樣子,笑道:“哺育嬰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哦。”
一邊從司徒南手中接過他們的小天使。“哎呀,尿尿了。你怎麼沒發現啊?”勞拉感覺手有些潮溼,翻開衣服一看,果然如此。
司徒南訕然一笑,看着勞拉熟練地給女兒換尿布,那賢惠的樣子,眼裡有說不出來的幸福滿足。本來這些工作可以交給保姆做的,不過有時勞拉都會親力親爲。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司徒南心裡嘆道。他心裡忽然想起從上海寄過來的那張被他放在抽屜裡的嬰兒照片,她,也不容易吧?
“怎麼啦?”勞拉回頭見司徒南不說話,突然安靜下來,不知道在想起什麼,不由得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上天對我太好了,我準備活到一百歲,這才報答他老人家之恩。”司徒南笑道。“當然也包括你。到時我們膝下有大羣的兒子孫子,那該多好啊。”
勞拉彷彿也被司徒南的話感染,她慢慢地靠在司徒南的懷裡,輕聲道:“我纔不要活那麼久呢,到時老了,變成了醜八怪了。”說完她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嗯,剛產完,身材還沒恢復過來,有些走樣。
“我現在是不是變醜了?”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在我心裡,你永遠都那麼美!應該說是越來越美,完全深入我的靈魂。”司徒南由衷地讚道。
被司徒南一讚,勞拉有些情動,微微豐腴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顯得有些羞澀,讓司徒南忍不住啃了起來。
他們已經好長時間沒親熱了,所以異常興奮。可是一陣清脆的哭聲讓他們的興奮戛然而止。
“愛麗絲餓了。我得喂她了。”勞拉猛地驚醒過來,把司徒南撇在一邊,掏出飽滿白皙的乳房暴露在空氣中。
司徒南看得眼饞,幽怨地看一眼一臉享受的愛麗絲,鬱悶地走了出去。
三歲的日子小安迪已經會到處爬了,這會正抱着一個小狗在院子裡翻滾。旁邊的兩個僕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們的小主人。
司徒南沒有阻止,悄悄地看了一會兒,估摸這時間快到晚餐了,便招呼安迪回來。
“嘿嘿。安迪,你又不乖了,弄髒了衣服。這裡可沒洗衣機啊!”司徒南站在樓上喊道。
“嘿嘿。”小安迪笑了笑,拍拍身上的衣服,有些乖巧地走進來。其實他不怎麼怕司徒南,因爲這個男人每次都是等自己玩夠了才說點不輕不重的話。
過了一會兒,安德魯一臉笑意地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把獵槍,看起來收穫不小。
小安迪馬上乖巧地撲過去,抱着安德魯的腿,一臉親暱,烏黑黑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安德魯手裡的獵槍。
“想要?這可是男子漢的遊戲,等你長大了再教你。”安德魯抱起小安迪,笑呵呵地摸着外孫的頭。
“這家,樂融融的,挺好。”司徒南心裡想道。
安德魯是專門到洛杉磯來看望外孫的,順便來度度假,過幾天就準備回去了。
“華盛頓的事情這麼樣了?吵了幾個月應該有結果了沒有?”司徒南問道。
他們談論的是正在美國華盛頓舉行的世界大國會議,實際上哈定政府上臺後解決巴黎和會留下來的遺留問題。
安德魯作爲內閣成員,又是財政部長,在這方面的話語權不小。
“我希望你在山東問題上有所表示。美國需要亞洲的市場,態度強硬一些也無妨。”司徒南嚴肅地看着安德魯。
“說的沒錯。”安德魯笑笑,“美華公司這幾年在中國發展不錯啊,讓英國人緊張不小。”
“他們有什麼好緊張的?與其擔心美華公司在中國膨脹還不如好好地想辦法應付俄國人的革命輸出吧!他們離俄國人比我們要近得多了。”司徒南不屑道。
美國恢復光榮孤立後,英國人這兩年又恢復了日不落帝國的姿態,組織西歐的國家一起抵制俄國。因爲革命輸出影響最大的還是英國人。
“說的也是。”安德魯點點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