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當天晚上, 國岸將軍在軍帳中設宴,款待二人,軍中一衆將校盡皆到場。

待諸人坐定, 國岸拍了拍手召來鼓樂笙手兼且有數名舞女助興, 而每人的身旁都有一名伶人姬孌相侍。

國岸坐於首位, 白爺居左, 另有一名文官居右, 餘下武將按照品級依次列席。只見白爺對面那文官神情黯淡,滿臉愁容,每開口說一句話都細細的陪着小心。談話中國岸則稱那位文官叫魏大人, 語言甚是輕蔑,看起來並不把他放在眼裡。反倒是對着白爺的時候語調平和透着親近, 每每開口都要尊上一句先生。

白爺則泰然處之, 每每國岸敬酒皆酒到杯乾。黃錦自酒宴開始就被白爺一手摟着, 看起來親近曖昧,這添酒的活少不得要他來做。倒是原本被國岸安排來伺候白爺的一名清秀小童被撇在一邊, 看着甚是有些不安惶恐。

“多日不見,先生身邊竟又添如此絕色,當真羨煞某家。”

白爺聽了笑而不語,手臂略鬆,反而端着酒杯低頭看向黃錦。

黃錦倒也乖覺, 知道這時不能駁了他面子, 趕緊行了坐禮, 口稱拜見。

只見這時國岸眼中淫光熾盛, 好似恨不得立刻將黃錦拆吃入腹, 直嚇的黃錦立刻又縮回白爺身邊。

白爺似乎早料到會如此一般,順勢開口“錦兒不懂事, 倒讓將軍見笑了。”說完重新把黃錦納入臂膀之中。

之後兩人各自謙遜一番,說的無外乎風花雪月調笑怡然,倒是對面那位魏大人有些坐立不住,插口道:“將軍已在邑縣停留了四日之久,渭北叛軍此刻已在鳴水河以東集結,將軍爲何還不渡河平叛。”

此時酒宴已達高潮,整個場面□□不斷,底下的一衆將官更是醜態畢露,僅有數人依然正襟危坐絲毫不受旁人影響。

國岸聽魏大人說完看都沒看他一眼,假裝沒有聽見的繼續喝酒。倒是底下那幾名將領沉不住氣了,只見三名軍官突然從座位上起身出列,齊聲道:“末將等願爲先鋒,懇請將軍發兵平叛。”

整個酒宴出了這樣的變故,頓時安靜下來,宴中諸人盡皆望向首位的國岸。而此時的國岸則滿臉陰沉,兩隻眼睛死死的盯住底下跪倒三人,許久纔開口道:“那明日發兵……改去往定縣駐紮。”

“你!……”

國岸剛一說完,只見那魏大人口中突然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晃,一頭栽倒在地,原本下跪的三名將領大驚,紛紛上前查看,這時帳中的其他將領則額手稱慶,重新娛樂起來。

“擾了先生興致,國岸自罰一杯。”正當國岸舉起酒杯就要飲下之際,原本上前查看魏大人的三名武將突然爆喝一聲,“國岸你殺良冒功,枉負皇恩,納命來!”兩把明晃晃的尖刀瞬時便到國岸面前。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國岸就要變成刀下亡魂,橫得飛來一枚酒杯擊中刀身,鋒銳頓時一偏,致使國岸堪堪避過。

撿回一條性命的國岸霎時驚出一身冷汗,而靠他最近的那名武將一擊不中又要再劈,國岸只得倒地翻滾,狼狽逃竄,所幸帳中多少還有反應敏銳之衛士,就在國岸避無可避走投無路之時,終於有人擋住那三人去路,糾纏廝殺起來,待其餘諸將醒過神來,紛紛抽出刀劍加入圍攻,三名武將困獸猶鬥,眼見事不能成,口中謾罵國岸奸賊誤國紛紛舉刀自屠血濺當場。

這時衣冠不整,驚魂不定的國岸才重新坐回帳首,命部下衛士將那魏大人綁了,只見原先栽倒在地的魏大人此刻掙扎不休,見有人來綁他衝着國岸所在的方向吐出一口混着血污的口水,黃錦這才知道原先他吐得那口血是咬破舌頭所至,只聽他一邊被拖出帳子一邊高聲罵道:“國岸奸賊,不思平叛,殺良冒功,老天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出現了這樣的變故,酒宴自然無法再繼續進行下去,國岸揮手將他的部下遣退,獨獨留下白爺,待帳中無人之後一下拜倒在地。

“國岸謝先生活命之恩!”

黃錦剛剛自是把白爺扔出酒杯的情形看在眼裡,心裡怎得豔羨,一個小小的酒杯在白爺手裡竟然有這樣的威力,致使鋼刀偏移,要知道剛剛那武將的一刀勢大力沉,黃錦實在無法想象武功要練到什麼境界才能做到這一點,心中對白爺的忌憚又添一分。

“快不必如此,將軍身份貴重,某一介商人實不敢受此大禮。”

其後兩人的談話就開始變得語焉不詳,國岸說一萬,白爺回一句八千。

黃錦聽的糊塗,只知道國岸因爲感激白爺的救命之恩將原先許諾的條件翻了一翻。黃錦不知道他原先許諾了什麼,但看見白爺聽了似乎相當滿意不由好奇起來。

只可惜當天晚上,黃錦跟着白爺被安排住進了一座單獨的帳篷,安分了數日的白爺很是在牀上折騰了他幾個來回,所幸黃錦功夫小成,身體愈發柔軟,比之前能夠承受了很多。第二天的時候倒也還能下地,這時纔有功夫將心中疑惑吐露出來。

“那國岸將軍明明是一荒淫酒色之徒,爺爲何出手救他?”一邊伺候着白爺穿衣黃錦一邊問道。

“正因爲他是個草包,所以我才需要留着他。”整好衣衫,白爺一把擁過黃錦軟綿的身子,極盡呢遐之能事,直弄的他連連告饒方纔放開。“錦兒放心,就憑昨天晚上他敢那樣看你,爺也絕不會留他久存於世。”

黃錦一個激靈,心裡不由爲那國岸默哀三聲。

當天國岸就拔營起寨,據說是轉道不遠的寧縣,黃錦暗中觀察,只見那些兵士隊形散漫,不披掛盔甲可能是因爲天氣炎熱,但有些士兵手中甚至連武器都不拿,這樣的部隊真不知道中途遇到襲擊會怎麼辦!行動次序更是不用說的紊亂不堪,途徑營門狹窄地段之時甚至會擁堵在一起,需要費時好久才能重新疏通,而那些領隊的將領卻對其絲毫不以爲意。乍一看這那裡像是出來打仗,簡直如同郊遊一般。

白爺沒有同國岸的大軍一同出發,相反國岸還調撥了兩百名士兵護送着幾十輛大車聽侯調遣。黃錦好奇偷偷看過,發現那些車上裝的不是強弓硬弩,就是刀槍劍戟,儼然是在販賣軍火麼!

帶隊的是一名瘦小軍官,手上不持刀劍反拿着算盤,看着不似軍人倒想尋常縣衙的錢糧師爺!車隊沿着鳴水河畔急行,很快便來到一處港灣渡口。當夜白爺出資,備了篝火牛羊,酒水管夠,讓那五百士兵盡情享受,至後半夜時營地內每一個士兵都酣睡如豬。

這時平靜的河面上一條畫舫飄然而至,船上無聲無息下來兩名白袍僕役,向白爺下跪行禮,而在黑暗中稀稀落落聲音不斷,只不知道有多少人隱沒而出。黃錦這才知道,原來白爺早有準備。

進了船艙,一名青衣漢子對着白爺行禮道:“渭州辰堂以下一百二十名恭迎樓主。”

“你能挑動渭州知州誅殺國岸,這點做的很好,那兩百人就地格殺,屍體擇一處地方掩埋,務必不能走漏風聲。”

青衣漢子領命離去,不多時,白衣僕役又押來一位壯漢,雙眼矇蔽,渾身上下被捆縛如糉,猶自掙扎不停。

白爺這時指了指一旁的杯子,黃錦趕忙倒好茶水遞上,心中好奇不知道眼下這人又是哪位,不知道白爺抓他是何用意。

只見白爺喝過茶水,緩了緩才道:“別費勁了,你懷化韋鷹縱然臂力入神再練巨力功十年也掙不脫我這銀絲軟繩。

那人一聽果然不再掙動,開口道:“閣下到底何人,殺又不殺是爲折辱韋某嗎?”

“韋大俠可知道,國岸大軍已經開進韋州,此刻正駐紮在寧縣。”

只見韋鷹猛的吐出口唾沫,大罵道:“國岸庸才,只會濫殺百姓,天誅之!”

“在下亦感同身受,但如今渭北義軍缺糧食少兵甲,似乎處境堪憂啊!”

韋鷹沉凝半響,似乎也察覺不對,重新開口問道:“閣下到底什麼意思,不妨直說。”

“在下手中倒有一批兵甲,不知韋大俠有沒有興趣。”

“有多少?”

見韋鷹急切,白爺頓時高興異常,一把摟了黃錦擺弄。黃錦吃疼,不由低低的哀叫了一聲,卻立刻被白爺捂住嘴巴。

韋鷹見沒有迴應,心中更加急切,一咬牙說道:“在下願將韋家在江南的十四處產業交換。”

“好!爽快。”

門外的白袍僕役早已經準備好了契約文書,立時端進來畫押簽名,強行按過手印之後一掌將韋鷹擊昏。

僅僅數天之後,便傳來了國岸大軍敗退的消息,三萬大軍被殺的丟盔棄甲,國岸本人更差點被人生擒,率領的殘軍倉惶撤出渭州。亂軍之中逃脫一命已屬不易,奈何皇帝嫌他兵敗辱國,着其自裁,最後到底還是死了。

當黃錦坐船沿着鳴水河一路南下的時候,渭州的民變達到高潮,叛軍攻陷了懷化縣城,截斷了通往長安的直道。

黃錦所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閻玉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差點危及性命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