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的實力,不是靠着一兩場局部小戰役的勝利,就能得到質的提升的。”威妥瑪帶着不列顛式的傲慢和自信,眼睛看着剛剛落幕的演習場上,輕鬆獲得勝利的秦軍陸戰隊士兵,評價着大清朝。
“但是,文明世界距離遠東的路程實在太遙遠。我們沒辦法對着清帝國的精華區域發動大規模的戰役。除非大英帝國可以全力以赴,以海量的軍費、物資、人力和極長的時間,不惜代價的持續的、不間斷的,向着東南亞集結部隊。不然,現今的文明國家只能以小規模的戰鬥,來懲罰這個老大帝國。
所以,先生們,劉侯爵和他的部隊的存在,對於這個古老帝國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當我們只能以有限的力量來面對清帝國的東部沿海區域的時候,當勝利女神已經離開我們,站到了不可估摸的中間位置的時候,先生們,是適當的收起我們的傲氣的時候了。
請正視我們的敵人。這纔是一個強者應有的姿態和風範!”
威妥瑪從來不遮掩自己對中國一定程度上的好感。但他也從沒過高的擡舉過中國的地位,就像他說話的意思一樣,威妥瑪從沒將中國划進所謂的‘文明世界’當中。西方文明的驕傲,白人的自豪,依舊充斥着威妥瑪。
但他也很反感法國現任駐華公使白羅呢和沙俄現任駐華公使凱陽德口中不停地對秦軍的蔑視。這太有失風範了!
秦軍的戰鬥力很強,承認又如何?始終將中國視作一個弱者的威妥瑪,將近幾年清帝國國勢的好轉和興旺的勢頭,全看作是劉暹和秦軍的作用。這份眼光就決定了他的一系列的想法。秦軍再厲害,放進整個中國的軍隊中,也就平常了。中國有太多的軍隊低劣的戰鬥力可以將秦軍拉的渺小不可見,中國始終是個虛弱的國家,即便他有一支戰鬥力很不錯的軍隊,也無從改變這點。
這就像是兩個階層高下的人。上位者坦然的承認下位者的某一項長處,這很正常很自然。威妥瑪萬分不解白羅呢和凱陽德心中是怎麼想的。難道一定要貶低清帝國的全部?這在他看來是一種懦夫的表現,是不敢面對事實。
19世紀70年代的歐洲,德國剛剛復興,還遠沒成爲英國的下一個遏制目標。大英帝國的眼睛始終放在迅速恢復的法國人身上,一點餘光還盯着沙皇俄國。
法俄這兩個本身也不對付的國家,全是大英帝國的敵人。這一點同樣也是威妥瑪爲何在諸多駐華公使和特使面前,大加‘蔑視’法俄的重要原因。
只是威妥瑪話說的有些道理,白羅呢和凱陽德不好‘怒斥’反駁。那樣他倆會更丟人。
白羅呢只是冷冷一笑。
凱陽德卻不能忍受這種羞辱。是的,在他看來,威妥瑪在現在這種場合裡這樣不給自己面子,那就是一種羞辱。“原來在面對腐朽落後的清帝國的時候。大英帝國已經收起了自己的傲慢了。威妥瑪公使把一羣黃皮猴子看做了文明世界的客人,大英帝國外交部的風範,真的很令人敬佩啊。”
“事實勝於雄辯。不改變對中國的態度,故事還會重新上演。凱陽德先生,我們要打賭嗎?或許沙皇俄國不準備跟奧斯曼帝國進行第十次俄土戰爭,而準備將精力放在中國人身上。”
外國公使之間的脣槍舌劍,劉暹、李鴻章、恭親王、醇親王等都不知道。他們只在等待最後的統計結果。
“報——”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確切的數據被送到了觀臺上。
禁衛軍兩個牛錄632人,全軍覆沒。秦軍一個海軍陸戰大隊,全員525人,陣亡一百三十人。
這個比例讓多隆阿黯然失色。
如果是真的戰場,禁衛軍絕對不可能支撐到全軍覆沒的地步,可能最開始的一通炮擊後,整個隊伍就亂了。也可能傷亡一半後,整個隊伍就潰不成軍了。反正沒誰會真的認爲禁衛軍能站至最後一人。
所以。秦軍的傷亡,應當打一個大大的折扣。
扣除掉炮火的不正當殺傷,秦軍與禁衛軍的傷亡比例能拉低到1:10,甚至還要更低。
夜晚。多隆阿徹夜未眠,今日演習在場的外國武官們,也多是未眠。
白日的喧囂過後,屬於他們的工作就開始了。一張張草紙上勾勾畫畫。諸多外國武官都有不俗的數學功底,他們計算着子彈的射速、炮彈的射速,炮彈的爆炸籠罩範圍,整個戰場上的面積。等等。
與多隆阿等禁衛軍將領多從籌謀、法子上着手不同,西方的近代軍事教育,數學已經是必不可少的科目。對比腦子裡的軍事策略,軍事思想,這些只是各國中基層位置的在華武官,更相信數學和數字。
同樣秦軍的宿營地中。陸戰隊的學習班裡,一場秦軍正在進行着的軍事變革,繼續的在發酵當中。
“如果大隊裡有四挺重機槍,六門迫擊炮,今日戰鬥,當該如何佈置!”
焦文斌作爲大隊長,自然是第一個帶頭髮言。這給人的壓力是很大的。全大隊的中層軍官和一部分低級軍官都在,如果他的發言水平不怎麼樣,那是會在部隊中造成很大影響的。
一次、兩次,軍職的威嚴還能壓得住。可是次數一多,軍職的威嚴再多也不頂用的。他的整體威信和形象已經在手下的軍官心目中崩塌了。而這樣的一個軍官,當然不是一個能帶兵打仗的好軍官了。等待他的命運是如何的,也就不言而喻。
所以,這樣一個規章制度定下來,劉暹就是在逼迫着中高層軍官不停地進步,在用心努力的去學習。自然地,秦軍整體軍官的軍事素養,是提升很快的。
“我會在這裡、這裡、這裡、這裡,四個地方佈置重機槍……”
焦文斌在黑板上的陣地佈局圖上,標註出了四個機槍陣地,然後再標出了迫擊炮組的初時陣地。最後一一闡述着自己對這一戰的設想和感悟。
劉暹自己雖然只是個僞軍迷,但是在後世只是常識性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卻是極具前瞻性的軍事理論。尤其是19世紀後期,武器的發展速度已經遠遠超過的當時的軍事思想,在這個軍事思想與武器發展不協調的年代,他搗騰出的這些東西,對秦軍,對中國軍事上的崛起,都有着無可估量的巨大作用。
而且最難得的是,現今西方各國的軍事將領們,主要當權者還是排槍擊斃時代走出來的老人。這些人腦子深處刻印着老舊的軍事觀念,沒有真正的戰績,是很難讓他們改變觀點和頭腦的。
這也是劉暹願意將陸戰大隊光明正大的亮出來,露一露自己實力的主要原因。因爲他清楚,這些不倫不類,極度不完善的軍事理論,並不能引起西方軍事屆真正的關注。這還不如當初打日本時的那一場血屠呢。四十挺重機槍的威力,比這些東西更能引來西方人的眼睛。
原時空歷史上,從甲午戰爭一直到日俄戰爭再到一戰初期,步兵戰術雖然已經拋卻了排隊槍斃時代的緊密隊形改爲散兵隊形,但作戰時這種散兵隊形依舊非常緊密,甚至有的時候士兵的間隔只有兩米到三米,寬鬆的也不過五六米的間隔距離。各國軍隊運用這種戰術,一直到一戰中後期機槍橫行,巨大的傷亡,殘酷的現實,才迫使的雙方慢慢改變。
而在此之前,重機槍的展示並不乏例子。比如英國人在非洲,五十名士兵用重機槍屠殺了一百倍於此的祖魯人。以及日俄戰爭的旅順之戰,乃木戰神的精神勝利法的結果,最好的闡述了火力密度的重要性。人命是拼不過子彈的。但西方軍事屆的巨頭們改變了嗎?沒有。
一直到一戰後期德國人開始運用小規模部隊的滲透戰術,纔算是真正找到了適合於戰爭的進攻方法,這也使得衝鋒槍等武器登上了戰爭的舞臺。
而現在呢?不要說重機槍。就是散兵隊列和戰壕,也纔剛剛進入歐洲的軍隊。對於現在的歐洲陸軍,士兵的密度大過槍彈的密度,這還是戰爭的正解。
身爲一個後來人,就算劉暹並不是什麼近代軍事專家,他也知道該用什麼方法防備這個時代的步兵。機槍、鐵絲網、戰壕,完全將人海戰術的威力消滅,再多的人對於它們來說,也完全是在送死。
所以,在重機槍做到批量生產之後,在正式的將重機槍戰術介入進秦軍當中之時,劉暹尤其強調的就是——機槍部隊在面臨步兵密集衝鋒的時該,如何以最大效率殺傷敵人。而同時又延伸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步兵該如何才能夠攻克機槍堡壘陣地?雖然這個時代劉暹要面對的敵人們,只有地堡、戰壕,而無機槍。
劉暹祭出的法寶——步兵滲透戰術,真就是對付人最好不過的法子了。秦軍自從可以生產橡膠子彈和炮彈之後,內部不知道已經進行過多少次小規模【大隊級】的實戰演練,事實證明了劉暹的正確性。
秦軍現在的小規模步兵突擊戰術,對比二戰時候的軍隊來說,也只是缺乏輕機槍、衝鋒槍這種班排一級部隊的火力密度而已。再有就是火箭彈這玩意的危險性和目標性遠比槍榴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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