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的爆炸聲震響紅河兩岸。
是二十聲還是三十聲,短短的一分鐘不到,曹懷亮帶領的火箭隊將手中的新式火箭彈放射一空。
法軍陸戰士兵駐紮的新軍營地,就像被炮火犁翻後的土地一樣,完全被焦黑與焰火,慘叫與驚慌所吞沒。尤其是他們設立在營地邊沿的兩座防禦工事,土袋壘起的防護牆在梯恩梯面前脆弱的好比薄紙一樣。兩枚新式火箭彈就將守備在兩個工事中的兩個班的法軍士兵完全撕碎。
而距離岸畔一二十米處停留的四艘大斧級鐵殼炮艇,至少有十六七枚火箭彈找上了他們,甚至更多。對比陸地上的法軍士兵,四艘炮艇纔是火箭隊的重點招呼對象。而且好死不死的,四艘炮艇爲了保持警戒,也可能是根本就沒把河內城裡的越南軍放在眼裡,夜間根本就沒有進行嚴格的燈火管制。而新軍營地旺盛的火堆,有了弗朗西斯.加尼爾在順化城下的經驗教訓後,防備、警惕越南軍的夜間偷襲,成了法軍最重視的問題之一。新軍營地燃燒的火堆就是一種手段,但四艘炮艇距離營地實在太近,火光下老遠就能看清楚四艘炮艇的輪廓和各自的位置。
曹懷亮帶領的火箭隊是在二百來米外發射的火箭彈,他們在秦軍發展壯大之初就開始玩耍這個,二百來米的距離之內,只要看清楚目標,完全指哪打哪!
四艘最大也剛剛二百噸的鐵殼炮艇,每一艘最低也被命中三枚火箭彈,梯恩梯暴烈的衝擊力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炮艇能夠抵擋的。
四艘炮艇中噸位最輕的馬槍號。當場就被炸沉。馬蘇號和土耳其彎刀號的甲板上建築損毀嚴重,標槍號炮艇的中央部位裂開了兩個大洞。河水正在汩汩的倒灌,沉沒的那一刻已經爲時不遠。
“漂亮!”一里地外。劉暹興奮的拍了一下手。火箭隊乾的真利索,四艘炮艇完全喪失了戰鬥力。“警備大隊出擊——”這一場戰鬥,自己所要付出的代價,必會是自己預計的最低檔次。只因爲火箭隊完美的完成了任務。
“大人妙算無漏,天兵威武雄健,蕩平法夷小丑,易如翻掌!”
最先拍來一記馬屁的不是黃耀,而是河內總督段壽。由他開了個頭,黃耀與劉永福忙參入了進來。三人連帶着手下的軍將、官員,一時間劉暹跟前是馬屁如潮,滔滔不絕。
霍廣成帶領警備大隊衝殺了下去。水銀瀉地,摧枯拉朽。
在火箭彈急襲中損失慘重,又因四艘炮艇的損傷而神魂大散,慌亂無章的法軍陸戰士兵,被警備大隊一波流給打進地獄。還活着的法國士兵,一個個跪在地上,雙手高高的舉起。然後在隨後涌來的黑旗軍、越南新舊軍的押送下。垂頭喪氣的做上了俘虜。
二百名法國陸戰士兵俘虜了一百三十人,隨後在河面上又救起了五十來人的法國水兵,並且俘獲了整個甲板上建築幾乎完全被毀的土耳其彎刀號。馬蘇號的蒸汽機則好運的還能轉動,在越南軍、黑旗軍划着小漁船‘殺’出來之前。在水面上救起相當一部分的水兵後,往東逃去。標槍號最終沒能逃過沉沒的命運,但是因爲它之前泊停的位置。水深還不到三米,整個炮艇實際上是坐沉的。
打死的法軍士兵遺體。不分水陸都收攏了起來,有一百一十四具!這當然不會是真實的數據。四艘法軍炮艇至少有二百多水兵在,損傷成眼下這幅慘樣,怎麼會只有四十人陣亡呢。但找不到屍體,也只能作罷!
反正這個不重要。大筆一揮,不管是段壽、黃耀、劉永福報給越南朝廷,還是劉暹報給北京,都能說‘敗軍兩三千,斃敵過千人,俘獲二三百’!
反正俘虜擺在那呢,小兩百人的戰俘,實實在在的證據,有這樣的戰報真心不誇張。
戰場上同時收繳的還有百十杆法軍制式步槍——1866崔斯波特步槍,和兩門戰艦上拆下的40mm艦炮。
登陸的法軍陸戰士兵有二百人,配有40mm艦炮艦炮兩門,三吋,也就是75mm後膛炮一門,按理說就算沒有二百條步槍,也該有一百五十條。但事實是,打掃戰場的部隊只找到了百十杆,餘下的步槍都在爆炸中變成零件了。那門75mm後膛炮也在爆炸中被摧毀,劉暹索性就將繳獲完全送給了越南軍和黑旗軍。至於段、黃、劉三人之間再怎麼分配,就不是他管的了。
……
河內之戰的捷報,以飛一樣的速度傳遍了整個越南。給挫敗、退防狀態下的越南軍打了一劑強心針。在廣治省落腳的嗣德帝,接到捷報後欣喜的都哭了。
而法軍呢,在接到河內之戰大敗後消息的法軍,宛若當頭捱了一棒。本就因爲損失過大而開始低落的士氣,立刻再降了一個臺階。更重要的是,河內之敗後的法軍已經無力再在北圻展開攻勢了。
杜白蕾手中只剩了三百人不到的陸戰士兵,且能夠自由出入紅河的艦船更是一艘都沒有。馬蘇號必須大修才能再次排上用場。如此情況下,杜白蕾怎麼敢將手頭的陸戰士兵再次投入進攻打河內的戰場上?
河內打不成,法軍在北圻的攻略也就無從說起。說起來杜白蕾本是打算,搶先奪取了河內之後,依靠四艘炮艇與陸戰士兵的配合,將劉暹的隊伍頂在紅河以北,不放其南下呢。
現在一切都變得不可能了。
順化城下的戰鬥還在進行中,法軍雖然有火力上的絕對優勢。但是武仲平在秦軍教官和胡文光帶領的狙擊部隊的協助下,始終將順化城池緊握在手中。越南新舊軍在守城作戰中損失都不小,但越打下來,這些越南士兵的鬥志卻越激昂振奮。因爲他們真真切切看到了——抵擋住法軍進攻的希望。
弗朗西斯.加尼爾的炮羣實力強大,但火炮的口徑也只是三吋,這樣的大炮是轟不垮順化這座阮朝國都的城防的。而且法軍雖然裝備了後膛槍,但他們的作戰模式和戰術,還深深印刻着前膛槍時代軍事的烙印。軍事思想與軍事裝備發展的脫離,大大削弱了法軍的戰鬥力。無疑讓法軍對順化城的攻取,變得更加艱難。
現在戰鬥已經打響這麼多天了,法軍已經全部佔領了順化城外的陣地,並且用炸、藥在城牆上炸開了不止一個缺口。但他們打不進去!
越南新軍根本不在城牆上放置重兵,他們的力量都集中到城牆後。即防炮彈,將城牆當做一個大大的擋箭牌,也集中火力打擊從缺口衝殺過來的法軍和藍帶兵。
順化城下的戰鬥完全打成了僵持戰!
而另一支由弗拉斯特少將帶領的法軍,追着黃繼炎一路往西,數次讓黃繼炎收攏敗兵的打算泡湯。可他始終沒抓住黃繼炎,沒消滅黃繼炎手中尚能掌控住的千把越南新軍。
一千出頭的越南新軍,扣除掉法國人外,這也是一支強大的力量了。至少在弗拉斯特帶領法軍撤退之後,足夠黃繼炎驅使的掃平藍帶兵了。對於法軍來說,這是一個威脅很大的隱患。不將之徹底擊潰,西貢總督府上上下下都不安心。但是要將之擊潰,你總要追上他才行啊。黃繼炎領着敗兵溜得比兔子都快,弗拉斯特已經沒有信心將之徹底擊敗了。“他就是一隻狡猾的老鼠!”弗拉斯特在給杜白蕾的信中這樣抱怨道。
所以,現在法軍強大的攻勢已經逐漸走向消褪。除非本土再有援兵派過來,不然,法國人對越南的二次入侵戰爭,就可以看到結尾了。
河內之戰的第三天,鴻基一代的秦軍部隊開始大規模南下。浩浩蕩蕩,搖搖擺擺的南下,一點遮掩都沒有。
周軍、向發,兩個整編營的兵力扣除掉部分火炮、後勤,餘下兵力四千多人,加上劉暹的警備大隊和軍部,南下秦軍彙集到河內之後,總兵力達到了小六千。
劉暹留一個整編大隊的兵力在河內,剩餘五千餘人,整齊向南。同時黃耀開始收攏舊部,在秦軍南下之後,他也將在黑旗軍和河內守軍的配合下,向海防發起反擊。
杜白蕾已經回到了峴港,他要向法國發報。快船會帶着他的信文趕去新加坡,在那裡的電報公司,將信文變成電文。
“最近發生的事件和河內戰鬥的失敗,無不有中國人的影子。我們的損失遠遠大過開戰前的預料,進度也嚴重呆滯。我們要向北京表示出強烈的憤怒,中國人必須爲他們的行爲賠禮道歉。當然這要等待一場戰鬥的結束——中國人的軍隊正在南下,在順化、峴港之間,在不久後的將來,我們與他們之間會有一場決戰要進行。
我相信,法蘭西必勝!
……
不管願意與否,我們都必須迫使北京同意修改他們與越南人之間的關係。我們必須要加強同越南人以前的條約和訂立保護國條款。我們必須堅定不移,拋掉無謂的幻想,靠談判是一無所獲的,果實只有靠戰爭去擷取。中國和越南,只有在體會到法蘭西開始執行處罰的後果,在壓力和威脅之下才會讓步。我們的一切行動手段將伴隨着一戰決戰的勝利而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