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怎麼來了?”門外傳來下人驚訝的聲音。“姑爺還在睡,用不用叫醒他?”
“咳,不必不必。”沈青雉連忙說,悄悄瞄眼緊閉的房門,才擺擺手說:“你們也早點想休息吧,都下去吧。”
說完,她走進楚傾玄的房間。在他進門時,楚傾玄也坐起身,他皺眉看她:“怎麼了?”
沈青雉抓了抓臉頰,瞅他一眼,才說,“那個……夫君?求收留?”
她從身後掏出帶來的小毯子,抱在懷中,笑得又軟又乖。
楚傾玄:“你的房間……”
“軒宇在我那裡,他睡着了。”
婢女提醒她注意影響,她捨不得吵醒軒宇,那孩子已經夠苦了,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而她呢,思來想去,就跑來他這裡。
楚傾玄坐在牀上沒聲音,就只是面無表情看着她。沈青雉眼角一抽,“那個,你要是不樂意……”
“過來。”
“啊?”
他伸手一抓,握住她臂彎。
沈青雉只覺地轉天旋,等再睜開眼,她已經躺在牀裡側,而他睡在外側。
她脖子下是楚傾玄的胳膊,他一手摟着她,另一隻手搭在她腰上。
“睡覺!”他語氣有些重,率先閉上眼。
“呃……”沈青雉看着他,突然悄悄偷笑。“好。”她彎着嘴角閉上眼。
侯府家大業大,房間也多。她並不是沒有地方睡,但她耍了一點小心機。
要是他反感她、討厭她,或者像最初那樣憎恨她,她肯定不起任何不該有的心思。
比如之前,她曾冷靜地想,因那些恩怨,她若喜歡他,便是虐戀情深。她不想自找苦吃。可墜崖後發生了許多事,也讓她心思又活了起來。
害!說穿了,她到底是起了色心,他要是不給她機會也就罷了,可一旦他給了,那她……當然,必須,肯定得蹬鼻子上臉呀!肯定是要放肆的呀!
沈青雉偷摸發笑,像只小狐狸似的。
過了許久,她呼吸趨於平穩,楚傾玄才緩緩睜開眼。
凝睇着她恬靜的睡顏,擡起手,輕輕碰了碰她眼角。這幾日她休息不好,黑眼圈很是礙眼。
他指尖逗留在她那一小片肌膚上,來回蹭了蹭,像是想要蹭掉她眼底的暗青。
“唔……”沈青雉迷迷糊糊地咕噥一聲,長腿騎在他腰上,像只樹袋熊似的,整個巴在他身上。
楚傾玄動作一僵,接着,他隱晦地彎了一下脣,露出一抹不太明顯的笑容……
……
沈青雉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纔睜開眼。她打了個哈欠,才發現自己錯過了早膳,而人家楚傾玄正準備吃午膳。
她大大方方地衝着楚傾玄笑一笑,而他僅是回以平淡的一瞟,接着就像沒看見她似的,自顧自吃他自己的。
不過他對面擺着一副空碗筷。在沈青雉爬起來洗漱時,他拿起筷子幫空碗佈菜。
等沈青雉洗漱乾淨坐在他對面,就發現碗裡堆着的,全是自己平時愛吃的。
“嘻。”她高興地衝他笑。
楚傾玄:“……咳!”
假裝沒看見她那可可愛愛的笑容。
膳後。
“大小姐,外頭來人了。”
“哦?是誰?”沈青雉面前擺着一堆粉末,還有幾個小罐子,那罐子裡裝着劇毒的蠱蟲。
下人說:“是……”欲言又止地瞥眼楚傾玄那邊,“是戰神府的人,那人自稱叫做楚溪風,是姑爺從前在戰神府的長隨。”
“溪風?”楚傾玄放下手中畫筆,若有所思。“確實是我的人。”
他看向沈青雉那頭,發現沈青雉正一臉好奇地望着他。
他說:“恐怕是戰神府中出事了,否則……”
以溪風的性子,絕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地過來找他。
……
“公子!”
楚溪風穿着一套舊藍色長衫,少年長得秀氣,但看神色謙卑懦弱。但他一看見楚傾玄,就連忙快走了兩步。
“你受傷了?”楚傾玄神色一凝。他看見溪風身上的血跡。
溪風本是孤兒,跟在他身邊多年,他心裡拿溪風當弟弟看待,可如今……楚傾玄用力閉了一下眼。
“走吧,先進府!”
“不,公子,我這次過來其實是因爲……”想給公子報信的!
但沒等他多說,楚傾玄就已將他拉進了大門。
正好一輛馬車停在侯府門外。
“祈神醫?”侯府侍衛一看見祈神醫,就連忙熱情發笑。
祈願一襲白衣,他手中拿着一份伴手禮。當看見楚傾玄主僕時,他溫文爾雅道:“楚公子。”
楚傾玄眉心一皺。
等幾人進入侯府後,管家派人通知沈青雉。沈青雉過來時,見氣氛很不妙。
楚傾玄的臉色,依然像從前那麼涼薄淡漠,可不知怎的,她卻覺得他整個人都好像冷了幾度,跟一座冰山似的。而且,他似乎隱隱和祈願對峙。那模樣,就像一頭叢林雄獅在威懾外來的入侵者。
“沈姑娘,”祈願喝了一杯茶,他是真有點受不了楚傾玄。那人一臉淡然,實則虎視眈眈,活像自己是個偷家賊,這叫祈願很不自在。
以至於,見到沈青雉,就像看見救星了一樣。
“你總算來了!”
“嗯??”沈青雉來回瞟了瞟兩人。
“我有些惦記貴府的二少爺,不知軒宇少爺如今如何?之前看見他身上那些傷疤,我擔心陳年舊傷留下隱患,所以今兒才特地過來一趟。”
“我帶你去見見他。”那小子還沒醒,她之前去看過,像頭小豬羔似的,而且竟然打呼嚕,鼾聲如雷。
想到沈軒宇,沈青雉不禁抿脣發笑。然而她這種表現,落在楚傾玄眼裡,儼然成了另一個意思。
她在開心?開心什麼?因爲她見到了祈願?
是了……從前,別人畏她如猛虎,而就算不怕她,也因她從前劣跡太多,惡行數之不盡,私底下嫌棄她、鄙夷她,看不起她。
貌似這位祈神醫,是唯一一個拋開有色眼光真誠與她結交的人。
想到這裡,楚傾玄心裡一咯噔,隱隱好似聽見心裡敲響了警鐘。
平心而論,如果有個人,像祈願對待沈青雉那樣對待他,他就算不徹底卸下心防,也難免會把對方當做一個稍有幾分特別的存在。
那麼現在,祈願在沈青雉心裡,又到底有多‘特別’?
楚傾玄下顎一繃,他警惕地看向祈願。而祈願已跟着沈青雉走遠。
看着二人的模樣,他心裡直髮悶。
“姑爺,郎中已經幫溪風公子看過了。”管家過來彙報。楚傾玄這才收束心神,他直奔廂房。
“公子!”
之前人多眼雜,溪風沒來得及細說,直至此刻,楚傾玄屏退了其他人,他才拖着受傷的身體起身。
“公子,戰神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