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知道下一個前三名在哪裡，那可供操作的地方就少了。只是一個星期的時間，也足夠有心人鑽空子的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哪件事會沒有個一兩個漏洞？就是法律呢，被鑽空子的地方也不少，在一些灰色地帶，擦邊球不要打得太厲害！
這免試入學的事情就到了這裡，我們迴歸正傳。
馮慧敏站起身，鞠了一躬，作爲結束。等掌聲停了，馮慧敏才說：“許久沒有彈了，應該沒有出錯吧？”要說鋼琴家準備一個譜子也是正常的，畢竟協奏曲還算是短的了，要是遇上交響曲，好幾個小時連着來，要想背下足有一尺厚的曲譜還真是不容易。
然而，作爲一個專業的鋼琴的演奏家，還是將鋼琴的喜愛刻進了骨子裡的人將曲譜背下來也是可以理解的。當初在國際藝術交流會上的時候，兩個樂團的合奏尤其是兩個首席小提琴的合奏也都是扔掉了曲譜的。這就好比開卷考，開卷考時，學渣將書翻得嘩啦啦，學霸直接扔掉書填答案，那分數還比翻書的學渣高。雖然這比喻有點不恰當，但還真的就是這樣。
去看看真正的大家演奏，哪個是掉價地在面前擺個曲譜？
這個是需要循序漸進的，莫雨笙上輩子連帶着這輩子還都需要曲譜擺在面前呢！
這種不帶譜子也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你萬一記錯了哪個音，彈出來了……一般音樂會在場的都是些對音樂一道有所涉獵的，這樣的人耳朵可是尖得很，一個不和諧的地方都能給你挑出來。任何藝術講究的都是一氣呵成，中間有個遲疑猶豫什麼的，就跟一百瓦電燈泡似的的，明顯得很。
話說回來，當初馮慧敏在利茲鋼琴賽的總決賽上彈的就是這一首降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這一首曲子也是從利茲鋼琴賽舉辦之後，被參賽者選擇最多的曲子。選擇的人多了，要想突出也就難了，特別是評審的人還都是些老藝術家……
想要在一堆參賽者中殺出重圍很簡單又不簡單，莫雨笙還記得一九六二年的柴可夫斯基大獎上，殷承宗在第一輪中彈的就是莫扎特的第十號c大調鋼琴奏鳴曲。選這首曲子的人也不少，但都沒有殷承宗給評審和觀衆留下的印象深刻。爲什麼？
因爲殷承宗彈出了c大調的主旨！當天天氣悶熱，然而殷承宗的音樂一出來，不少觀衆都覺得音悅臺頓時亮了起來。而c大調的調性正是光明開朗！這個光明開朗的調性是莫扎特那個時代c大調的最主要意義，多年之後，評審員之一的巴什基洛夫還能記得殷承宗演奏中神奇的“光亮效應”。
這也是莫爺爺不讓莫雨笙這麼小年紀就動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那首曲子裡換了許多次的主調，要想揣摩好，就必須仔細研究柴可夫斯基這個人，和創作背景。要是揣摩得深了，說不準會將自己給帶到柴可夫斯基裡。莫爺爺琢磨了一下，他少聽見娛樂圈的誰誰誰自殺了，疑似將自己給帶到戲裡的角色，出不來了等云云。莫爺爺還不想讓莫雨笙這麼早就精神分裂呢！
馮慧敏看着二十個人全都是激動的臉蛋紅通通的，這會兒應該還沒回過神，也不強求，就等着。有時候藝術就和練武一樣，有個什麼感悟，這些可都珍貴得很，需要好好品味。
等半個小時過去了，鋼琴一班的人才慢慢回過神來。
馮慧敏看看時間，只說：“現在晚課的時間要結束了，我也就不強留你們了，你們回去給我寫一份聽後感如何？”
“好——”聲音很響亮，也很整齊。
馮慧敏露的這一手成功地將整個班給鎮住了，其實他們也都知道馮慧敏的水平肯定是比他們牛逼。但他們沒親眼見過啊，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不算！
晚課一散，莫雨笙也跟着人流走出了八音樓，陶天正在樓下不遠處等着。
見莫雨笙出來了，主動上前牽手。莫雨笙一直激動着，這時候看到目前唯一的傾述對象陶天，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小天哥哥，今天我們的班主任馮慧敏老師給我們彈了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
陶天靜靜地聽着，只護着莫雨笙不被撞到。
等回到宿舍以後，莫雨笙才意猶未盡地住了口。收了話，莫雨笙就問：“小天哥哥，你今天的晚課如何？”
陶天就說：“很好，我們的班主任是周自勝，是吳爺爺的徒弟來着。”
莫雨笙點點頭，既然是吳老爺子的徒弟，那陶天也算是他的半個師弟吧！怎麼樣陶天也會過得不錯，於是，莫雨笙就捧着陶天遞過來的碗，一瓢羹一瓢羹地喝着鮮美的鯽魚湯。
陶天也跟着喝了起來，他沒說的是，那個周自勝可不像馮慧敏那樣那麼溫柔地下馬威。鋼琴一班的學生比起行草一班的學生溫柔不少，聽話不少，也更加容易折服不少。而周自勝爲了馴服行草一班這羣桀驁不馴的傢伙——敢和教官頂着作對的課都是行草一班的人，可見他們的性子到底是如何的“不羈”——周自勝一上來的手段就說不上“溫柔”二字。
陶天是一早就知道班主任肯定會和教官一樣，來一個下馬威，當然若是能夠殺雞儆猴就更好了。所以，打一開始，陶天就是打算做壁上觀的。
只是那周自勝下巴一揚，鼻子一歪，眼睛一撇，就是活脫脫一副自高自大、鼻孔朝天的模樣。周自勝維持着這個姿勢看完了全班二十個同學的書法作品……
可想而知，引起了公憤，恨不得衝上去暴打一頓。自古文人相輕，他們這也算得上是半個文人了……
隨後，周自勝就開始點評了，“你們這寫的是什麼字啊！能看嗎？我家那條狗隨隨便便拿只筆寫得都比你們好看……”
行草一班的人的臉也都紅了，不同於鋼琴一班是激動的，他們是氣憤的。就是唯一的幾個女生，也都是瞋目切齒的模樣，至於男生……已經怒髮衝冠了，一頭半長不長的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到了這地步，陶天還是很剋制地和自己說，對方是在刻意激怒你的，千萬不要上當，千萬不要上當……
周自勝“點評”了一溜過去，也成功地激怒了一溜人。周自勝來到陶天的書法作品面前，維持着姿勢和表情瞄了瞄，陰陽怪氣地說：“喲，你這字倒還算是人寫的了……只是，這字怎麼這麼軟趴趴，還是個男人嘛？”
說完，見陶天雖有怒意卻並不濃重，比起旁邊髮指眥裂的學生來說，還真是冷靜得不能再冷靜，剋制得不能再剋制。但周自勝這一次就是爲了挑了整個班級，好好來一個下馬威。他可是聽說今天這羣小兔崽子可是有去挑釁教官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簡稱作死！
作爲行草一班的人，陶天怎麼可能有例外？！
平心而論，這陶天的字在他這年齡階段確實是不錯的了。風骨初顯，骨架已經搭起來了，血肉還是慢慢來就好？他家師傅總是在他耳邊嘮叨這個陶天也是情有可原的，想起師傅偶然間提起的事情，周自勝就附在陶天耳邊，說：“也不知道師傅爲什麼要收你爲徒，在我看來不過爾爾嘛！不會是……你走後門來的吧！”
這話一出，陶天瞬間就明白周自勝的意思了，也跟着怒了。他自己能夠心平氣和地和莫雨笙說，他是靠着他纔到這地步的，甚至他自己也承認，他目前就是吃軟飯的。但他卻不容許別人這麼說！不僅僅是因爲陶天始終堅信他會千倍百倍地彙報莫雨笙，就是整個人陪給莫雨笙也沒問題，但陶天不能容許別人這麼輕賤莫雨笙。別管他是怎麼從周自勝的話裡聽出這個意思的，但陶天就是這麼理解的！
正處熱戀期（單方面）的人都是傻子，智商都離家出走了……
周自勝見成功地挑動了陶天的憤怒，面上依舊維持着那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模樣離開了。其實，他內里正樂呵着呢！他就說嘛，學行草的能有幾個性子是溫的？就是當初他跟着吳老爺子學行草的時候，還天天和吳老爺子作對呢！只是天天弄得灰頭土臉的都是他……
周自勝成功激怒了全班以後，就慢悠悠地寫了集字千字文。等字以後，依舊一副牛脾氣地將字糊在了最近一個同學的臉上。然後就邁着外八字的步子，晃晃悠悠地出了教室。
隨後，周自勝那張書法就傳遍了整個班級，所有人都一副鬥敗公雞的模樣，焉噠噠的。
陶天也跟着蔫了，他一邊暗暗反省，被吳老爺子讚了兩句，尾巴就翹上天了？這幾年他還真是過得太順利了，生活中所有的不滿意也就只有秦芳晨一個，就這個污點還構不成威脅。
好在……好在……
若是他抱着這種自滿得意的想法進了股市，別說賺錢了，還不知道會被坑成個什麼模樣呢！
陶天捧着碗喝了奶白色飄着翠綠蔥花的鯽魚湯，喝完以後，就將兩個碗給洗了。洗完以後，兩人就進了臥室，臥室裡除是牀和櫃子，還有兩張書桌，正好可以供學習用。莫雨笙去寫他的讀後感了，陶天則是將厚黑學和資治通鑑給翻出來再看了一邊，他必須將謹慎給刻進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