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田光帶着燕太子丹走街串巷,終於來到了高漸離的狗肉鋪門前。
田光叫燕太子丹在門外等候。燕太子丹神情有些難過。
“對於我們俠義之人而言,你是一個門外漢,所以只能等在門外了。你進到裡面大夥兒反而覺得拘束。”田光如是說。
燕太子丹神情憂慮,於是對田光千叮嚀萬囑咐,他們刺殺秦王這一件事關係重大,可千萬不能走漏風聲,尤其是田光等人不能邊喝酒邊談事情,因爲一不小心喝高了,嘴巴就漏風了,最後事情就泄露了。
“我答應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你信不過我就另找別人吧。反正你也總是覺得我田光頭上無毛,辦事不牢。”田光大爲光火地說。
“我並不是信不過老前輩,而是提醒老前輩辦事要謹慎一些。你看這裡魚龍混雜的,萬一隔牆有耳怎麼辦?”燕太子丹憂心忡忡地說。
田光想了一會兒後表示,他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因爲走漏風聲而導致事情失敗,他對此是非常自信的,燕太子丹也應該對他有信心,畢竟放眼全天下,除了他田光以外,還有誰有這等能耐。
燕太子丹只得乖乖地等在門外,反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田光走進裡面的時候,荊軻和高漸離這一對好朋友正在喝酒聊天,嘻嘻哈哈的,不知有多歡快呢。
田光問荊軻和高漸離在聊什麼啊,聊得這麼熱鬧?都說三個女人一條街,荊軻和高漸離這兩個糙漢子比三個女人還要更街。
荊軻和高漸離沒有馬上回答田光的問題,而是反問田光,“你猜猜看,能猜得到我們聊什麼嗎?”
“你們這兩條光棍,年紀也不小了,肯定在聊結婚生子的事情。但是呢,我覺得你們不適合結婚,會糟蹋人家姑娘的。因爲你們喜歡惹是生非,不連累賤內也會連累子女。”田光如是說。
荊軻和高漸離哈哈大笑,說田光猜錯啦,其實他們沒有聊女人,也沒有聊小孩,而是在聊田光這個糟老頭。
“我信你個鬼,你們這兩個賊光棍壞得很。我這個糟老頭有什麼好聊的。”田光害羞地說。
“我們在聊你這個糟老頭子什麼時候會死啊,埋葬在哪裡啊,我們什麼時候去拜祭一下啊,是拿狗肉過去拜呢,還是畫個女人然後燒給你呢?”荊軻笑嘻嘻地說。
田光大爲光火,拿起桌面上的酒就潑給他們二人。還罵他們兩人都是水皮鬼。
被潑個滿臉的荊軻和高漸離非但沒有生氣,還很高興。
高漸離最高興,他跟荊軻說:“你看,我就說田光開不得玩笑吧,你非得說田光是一個很風趣的老頭,現在打臉了吧?”
荊軻對高漸離說:“田光老友今天怎麼特別反常,平常可不是這樣的啊,他一向以看淡生死自居的。”
荊軻隨即又跟田光說:“老朋友啊,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乾脆跟我們說說看,或者什麼也別說,就喝他個天昏地暗。”
田光拿起一碗酒一飲而盡,“你們這兩個後輩,別看我年紀大了,舞劍是舞不動了,但是論喝酒,我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怕過誰呢。”
“這話說得多不吉利啊,好像你今天就要死了一樣。”荊軻如是說。
“那你猜猜看,看我能活多少歲?”田光問荊軻。
“那肯定是長命百歲啦。你的身體那麼健朗,而且論脾氣比年輕人還要大呢。”荊軻如此說。
高漸離也表示,這也是他的真實想法。
然而,田光告訴他們,他們都想錯啦,因爲他不可能長命百歲的了,能活過今天就算不錯了。
荊軻和高漸離大驚失色,連忙問田光是不是生病了?真的就挨不過第二天嗎?
田光嘆了一口氣,“過了今天我也不想過了,所以特地過來跟你們告別。”
荊軻和高漸離懇求田光不要藏着掖着,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他們說,不跟他們說就是瞧不起他們,也是對他們這麼多年的交往的侮辱。
田光沉吟了一會兒,終於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我受燕太子丹的託付,要找一個武藝高強又能隨機應變的人去刺殺秦王。找來找去,覺得荊軻最牛叉,所以荊軻必須得去。”田光慷慨激昂地說。
“爲什麼一定要我去?燕太子丹就不能自己去嗎?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跟高漸離喝酒吃狗肉多麼的爽。”荊軻如此說。
田光突然大罵特罵,罵荊軻貪生怕死,平時的行俠仗義都是沽名釣譽,現在給他一個機會揚名立萬都不肯。也虧荊軻平時說救人一命可以開心十年,現在可以救那麼多人的性命,卻又不肯犧牲自己的性命,真是羞於跟荊軻爲伍。從此以後,再也不認識荊軻了。
田光說完就要走。荊軻連忙攔住他,“沒想到你會如此激動。令我非常的感動。”
“你感動個屁,你還是多放幾年屁吧,我再也不理你了。”田光說。
荊軻叫田光停下來聽他一言,“剛纔我都是戲言,我荊軻會怕死嗎?不信你問高漸離。”
“我又沒見你死過,哪裡知道你怕不怕死。”高漸離如此說。
“我說我不怕死你信不信?”荊軻問高漸離。
高漸離鄭重的表示,很相信。並且跟田光說,整個天下,如果要找一個最不怕死的人,那非荊軻莫屬。
接着,高漸離又跟田光說:“你找別人我還不放心呢。這事就交給荊軻吧。”
田光又問荊軻到底願不願意去?
“士爲知己者死。你我引爲知交,你要我去死我絕對不想活。”荊軻如此說。
田光突然跪了下來,“我不會讓你獨自去死的。我在另一個世界等着你。”
田光說完就想自殺。
荊軻趕緊將他攔下,“老前輩,你本身就離死不遠了,何必那麼着急?”
“我覺得燕太子丹不信任我,怕我是個大嘴巴,到處亂說。我還是去死吧,好讓太子丹放心。”田光說。
“就爲別人的一句話就放棄生命?不必什麼事情都要用生命去證明的吧。”高漸離也這樣勸田光。
“不,我本來就不想活了,這一把年紀也夠本了。而且我必須要死在荊軻的前面。這樣纔對得起荊軻。還有啊,高漸離也跟着我去死吧,這個秘密你也聽到了,得讓人家放心才行。”田光對目瞪口呆的高漸離說。
田光說完真的拔劍自刎了。
荊軻和高漸離哭得撕心裂肺。
哭完之後他們就爲田光挖了一個墳墓。埋了田光之後,高漸離叫荊軻回去吧。
但是,荊軻不但沒有回去還繼續挖一個墳墓。
高漸離叫荊軻不要挖那麼多墳墓,太浪費土地了。留點給後世子孫吧。
荊軻告訴高漸離,這個墳墓就是給高漸離挖的,還提醒高漸離不要忘了,人家田光臨死前說過了,高漸離也必須陪着一起死。
高漸離瞬間冷汗直冒,說什麼也不肯,“我不能這樣毫無意義地去死。再說了,你去刺殺秦王不一定能成功,我還是留着這一條性命給你收屍吧。”
荊軻想了想,覺得高漸離說得有道理,那就讓高漸離多活一陣子吧。
高漸離總是覺得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