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桐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重腳輕渾身上下難受的緊,果然,不應該多喝的。
“你醒了?”
淡淡的聲音響起,霍青桐尋聲看去。
此刻已是天光大亮,晨曦的光暈透過窗子照在顏景白周身,讓他看上去凜然尊貴。
霍青桐下意識的皺起了眉,有些不明白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她怎麼會和皇帝共處一室的!
共處一室?
遲鈍的大腦終於清晰過來,霍青桐模模糊糊的記起,似乎昨晚和皇帝一起喝酒來着,還拉着他說了很多話,然後呢?然後發生什麼事了?
若不是房中還有另一個人,她幾乎想擡手敲敲自己的鈍痛的腦袋了。
顏景白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牀上的女子,黝黑的眼中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異芒,然後他道:“你可要做我的妃子?”
霍青桐眨了眨眼睛,似乎半天才明白過來這句話中的含義,而她的反應不是欣喜若狂,不是嗤之以鼻,更不是憤怒拒絕,而是唰的一下慘白如紙。
她再也顧不得其他,一下子掀開裹着的棉被,對着自己上下檢查。
這麼明顯的動作顏景白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望着女子衣衫不整的模樣,他有些不自在的撇開眼睛,乾咳一聲道:“你放心,昨晚並沒有發生什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顏景白是有些心虛的,實質性的進展確實沒有,但對方的豆腐他可沒少吃。想到昨夜兩人幾乎是半**抱在一起糾纏的光景,他只能扶額直嘆,喝酒果然誤事了。
如果不是系統忽然響起的一聲“玩家風流瀟灑,魅力無邊,成功將美人拐上牀,快樂值加一百!”他可能就真的做錯事了。
倘若真是那樣,他今天等到的可能就是霍青桐的長劍了吧!
這邊顏景白還在慶幸的時候,那邊廂霍青桐卻也重重的舒了口氣,身上的衣服雖然亂了點,但確實如他所說,並沒有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霍青桐喝問:“爲何皇上會在我房間裡?剛剛那句話、剛剛那句話究竟是何意!”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顏景白眼都不眨一下的說道:“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朕覺得你很不錯,相貌性情,學識涵養,重情重義,朕——很是欣賞,想......”
“夠了!”
一聲含着怒意的嬌斥打斷她的話語,霍青桐臉頰泛紅——那是氣的——望着他的目光似乎燃燒着兩團火,她斷然說道:“你不要說了!那絕無可能!”
先不提她對陳家洛的感情,至今都未忘懷,否則昨晚也不會酩酊大醉,就說兩人的身份
!
她是回族首領,對方是清廷皇帝,清人殺了她的父兄,殺了她的族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她因爲種種原因必須放下仇恨,卻不代表她已經原諒,那樣的仇恨她會記一輩子!
而且,這人將喀絲麗置於何處,當初對喀絲麗迷戀至深,不惜用盡手段都要將她奪過來,可得到之後卻又拋棄腦後,反而對迷戀之人的姐姐說出如此、如此不着調的話,虧她還以爲這人不論其他,終歸是個好皇帝來着,現在看來就是個昏君,紂王幽帝不過如此!
顏景白暗暗地嘆了口氣,這樣的結果並不在他的預料之外,但在親耳聽到時,還是有些小小的失落的。
他說的欣賞是真的,對方冷靜理智,頭腦聰明,無論是性情還是相貌都非常符合他的擇偶標準,而且這人還很重情,一旦喜歡了就認真到底的那種,他是真的對她很有好感的。
或許是總是在穿越,總是在扮演着別人,他潛意識裡還是有一種孤獨情緒的,所以想要找一個人陪伴,哪怕這種陪伴是短暫的。
而霍青桐無疑是個非常合適的人選,他欣賞她,無論是身材,還是武功,還是能力又或者是那種連男人都比不上的豪爽氣度,昨天之前僅僅只是欣賞,但經過昨夜之後他便想着能不能給彼此一個走近的機會?
也讓自己不再寂寞。
可惜對方拒絕了,不留一點餘地。
顏景白說不清心底漸漸涌上的複雜到底爲何,他只是面色不變的說道:“既不願意,那便算了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唯留霍青桐一人,靜靜的站在房中,目送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
或許是紅花會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沒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了,又或許是怕皇帝什麼時候又頭腦發暈,色心大發的想要納她爲妃,總之霍青桐很快的就請辭離開了,說是放心不下族人。
顏景白並沒有挽留,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就點頭批准了。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握着筆靜靜想着,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的,還是不要禍害無辜女子了。
一時的衝動過後,他又恢復成那個冷靜理智的顏景白。
之後的日子,大清國看上去彷彿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一件又一件新鮮又有趣的小事物漸漸的以一種一點都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開始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
生活開始慢慢變化,起先人們根本沒有注意到,等注意到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生活已經變得這麼大了。
各個地方開始出現工廠,除了男人之外還招收女子,機器轟隆隆的響起,生產出大量布匹,比人工快了何止百倍,且質量更好,不僅平民百姓,朝堂上那些有點見識的飽學之士在第一次見到時也是讚歎不已
雖然在工廠初初建立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麻煩,清朝是個封建國家,對女性的壓迫尤其明顯,哪怕只是尋常人家都是不許女子出來拋頭露面的,所以顏景白在提出女子也能進工廠憑工作領取報酬的時候是遭到無數人的反對的,前去應聘的更是寥寥無幾。
後來顏景白下旨,讓大量生活困難需要朝廷救濟的八旗子弟家中的女人進工廠做工,工錢開得格外豐厚。
迫於生計有些人還是去了,雖然一開始有些不適應,但在月底拿取薪酬時每個人都是喜悅的,這只是個開始,顏景白相信,在利益的驅使下,會有越來越多的女人開始拋棄那些舊有的觀念,進入他的工廠。
而那些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在妻子帶回去的銀錢下,恐怕骨頭也不會再硬到哪裡去!
然後,一種名爲報紙的東西也開始出現在茶療酒館間,往常講評書的人口中不再是千篇一律的三國演義,而是改讀報紙了,上到朝廷上頒佈下來的各種政策,下到各地民生情況,甚至角落裡還放着一則招聘啓示:某某地某某工廠,急需僱用員工多少多少人,工錢面談。
用現代人的眼光去看簡陋之極,但對大清的百姓而言就是一件極稀罕的東西,極大的豐富了人們的生活,開化了他們僵硬守舊的思想。
小小的變化雖不起眼,帶來的影響卻是深遠的。
一年之後,顏景白派出去的第四批船隊安全返航,除了大量黃金,大批寶貴的書籍、機器和技術人員之外,還給他送來了一種花的種子——罌粟!
罌粟花在大清不是沒有,卻被顏景白下令銷燬大半,各大港口雖然開通,但盤查的也是最嚴實的地方,幾乎要比紫禁城審查的還嚴,除了他派遣出去的船隊,其他商船,無論是國外的還是國內的,槍支超過五十支以上,又或者帶有其他危險的不符合規定的物品,一律禁止上岸。
而他之所以防的這麼嚴,最大的原因還是爲了禁止鴉片的傳入。
只要有一點歷史知識的人都知道鴉片對國家的侵害性,它腐蝕人的意志,殘害人的身體,讓一個國家千瘡百孔。
爲此顏景白不得不早作準備,他甚至嚴令禁止,民間不得私開煙館,違令者不論是誰,不論他是何身份有什麼背景,一律斬首!
他將罌粟花種在一個及其隱秘的地方,等到開花結果之時,將罌粟果的汁液烘培加工製成鴉片,然後秘密運往東邊的某處島國。
當船隻再次載着大量黃金回來的時候,他默默想着,百年之後那些令人悲傷的慘劇應該會有所避免吧!
顏景白深刻的明白強者爲尊的道理,軍事上的改革更是重中之重,從冷兵器到熱兵器是個巨大的轉換過程,必須慢慢來,再急也沒用,基本上從海外賺來的大量黃金有八層是用在了軍事上
。
武器要更換,八旗子弟中那些歪瓜劣棗要換,各地工廠慢慢建起,正需要人手,修路的事情也被顏景白提上日程,需要的人就更多了。
除此之外海軍也要建立,日後的清朝國防簡直比一張紙還薄,輕易的就被人轟開了國門。
他很忙,忙的焦頭爛額,忙的滿腦子都是國事,忙的如果不是五年之後霍青桐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話,他可能已經徹底忘了這個自己曾經有過好感的女人。
時隔五年再次踏入紫禁城,霍青桐是震撼的,和五年前空洞的繁華相比,現在的大清散發着一種勃勃的生機,一路走來她見過太多的新鮮事物,幾乎讓她眼花繚亂,有好的也有壞的,但不可否認大清正在拋棄老朽,長成一副新的軀幹。
而這些變化全部是由皇位上的那個男人一手促成,她毫不懷疑,那人必將名垂千古,是真正的一代帝王!
五年的時間讓他看上去沒有一點變化,他依舊俊美,依舊尊貴,時間給他帶去的只有更加深不可測的眼神,和越加沉澱的氣質。
她這次是爲了卸任回部首領之位而來的,新一輩已經長成,是她該退位讓賢的時候了。
在瞧見過妹子之後,她再次來面見了皇帝,打算跟着船隻一起出海,去那些她沒有到過的地方見識一番。
顏景白答應了,親自下旨封她做了船隊的副官,甚至允許喀絲麗前往相送。
被軍隊重重包圍的碼頭,姐妹兩依依惜別,再外層,無數百姓摩肩擦踵,紛紛探頭觀望,想要一睹皇家妃子的尊容。
這其中,有一人眼神複雜而又悲痛的看着遠處的那對姐妹兩,直到船隊飄遠,直到容妃的鑾駕離開,直到人羣漸漸散去,他都沒有動上一動。
他是陳家洛,被人廢去了武功囚禁了兩年,剛剛纔被放出來的陳家洛。
五年前他還是意氣風發的紅花會總舵主,可現在的他滿臉風霜,身形消瘦,看上去一點都沒了以往的風采。
當年他帶回皇帝的長子,因爲對方聰明伶俐,與乾隆的那番對話又讓他動容,便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他腳踏武功,教他學識,教他爲人處世的道理,卻沒想到養在身邊的竟是一頭豺狼。
紅花會從底層開始漸漸被人滲透,徐天宏向他提起過,卻沒被他放在心上,然後徐天宏在與人動手時突然被殺,接着餘魚同的死,趙半山的死,或意外或被人尋仇,短短三年紅花會十幾位當家便死了一半。
就是他再遲鈍也意識到事態不對了,可是還沒等他徹查,他視爲弟子的人親手端來的一碗雞湯將他放倒,等他再次醒來時手腳被人戴上了鐵鏈,被囚入了不知在哪的一個石屋之中
。
每天都有人給他送水送飯,保證他不被餓死,但想要逃脫卻是絕無可能。
兩年的時間,只能待在小小的石屋之中,除了送飯之人見不到任何外人,也沒人跟他交談,不知日夜的生活差點將他逼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直到兩個多月以前,已經長大的永璜親自廢了他的武功,將他放了出來。
“本來是要殺了你的,那樣更省事,可是你畢竟真心待過我,教我武功,照顧我生活,小爺知恩圖報,放你一馬,以後你好自爲之。”
這是永璜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陳家洛終於知道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從五年前就開始的陰謀,只是一切都已經晚了,紅花會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隱元樓。
出來之後故人已逝,外間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望着百姓臉上掛着的滿足的笑容,他忽然就想起那年雍和宮皇帝所說的話。
“漢人滿人真的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嗎?意志堅定的信念有了動搖,目力所及之處,他只看到了兩種人,白皮高鼻的洋人,黑髮黃膚的大清人!
從去年開始,緬甸便蠢蠢欲動,八月份緬甸反叛,顏景白派兵鎮壓,熱兵器與冷兵器的較量自然是大獲全勝,從戰爭開始到戰爭結束幾乎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
戰報傳來時,顏景白正帶着文武百官參加從一年一次改成三年一次的圍獵活動,皇帝的百射百中引來一連竄的叫好聲。
當吳書來用尖利的聲音將奏報中的內容念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臉喜悅的笑容。
而就在這個值得慶祝的時候,皇帝坐着的馬卻突然發瘋一般的躥了起來,毫無防備的皇帝一下子栽倒在地,頭顱正好撞在地上一塊凸起的石塊上。
皇帝當場死亡!
這簡直比彩票中獎的機率還難得啊摔!
“叮——玩家威武霸氣,一舉收穫緬甸,威望+10,所有屬性值達標,成功進入下一個世界!”
清朝建國以來最英明神武的帝王突然去世,萬民悲痛。
各大報紙紛紛刊登了這一無限悲傷的事情,無數人自動自發的掛上白幡,穿上白衣哀悼這位偉大的君王。
之後新皇登基,永璉是顏景白一手教導出來的,雖然只有十五歲,卻格外的老成穩重,而他登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尊先帝爲大德武皇帝!
他在廟堂,永璜在朝野,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