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冠一聲不吭地頂着一張腫脹通紅的包子臉出了門,一聲不吭地跪在了門口。
都是自己曾經的輕浮浪蕩行爲埋下的禍跟,如果這一頓耳光能讓福枝消氣,就是再打得更狠點他也願意接受!
等他出去後,福枝公主纔將手中的信拿了出來,放在了桌案上,正面反面仔細觀察了一番,見表面看不出什麼痕跡,又拿在手裡掂了掂,然後不屑地撇了撇嘴,封口斜角處的標記已經被破壞了,想必是有人將這封信拆開看過了吧?
福枝公主有裡有了數,將信封的側面小心翼翼地撕開,她倒要看看這封信被做了什麼手腳!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福枝公主冷笑兩聲,怪不得樑冠那麼緊張,原來信中的重要內容整個都被換了一遍,想必和原來的意思完全就是南轅北轍吧!
信紙雖然和臨出發前福枝公主給七皇子準備的幾乎一模一樣,但味道卻有些細微的區別,信紙上的暗記也不見了,並且雖然信的內容大體應該沒變,但是在涉及樑冠的部分時卻沒有了該有的表述方式,儘管上下內容和字體幾乎都是嚴絲合縫看不出來什麼,不過福枝公主可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對。
她沉吟了半晌,心中對樑冠的疑惑更甚,以她對他的瞭解,他是不可能就這麼輕易退出她的視線的,既如此,她倒是要好好想想該怎麼對待他!
她不是真正的孩童,小時候的記憶也並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就消失無蹤,樑冠在剛到她身邊時,偶爾流露出來的惡意並沒有被她忘記,反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讓她越來越是擔心。
因此,福枝公主也花了更多的時間去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如果不是發現他對七皇子異乎尋常的好,和偶而情不自禁流露出對七皇子的崇拜,她會想方設法將這個安全的隱患除去!
而今樑冠卻又被七皇子派回來保護他,那七皇子知道他的異常麼?
並且他不僅能找到人仿造七皇子的筆跡,還能仿造她做的信箋,達到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地步,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不是生長在沒落侯府的嫡次子,和一個小小的御前侍衛的能量能辦到的,他到底是什麼人,他想要幹什麼?
福枝公主心裡升起了濃濃的疑惑。
他雖然偶爾對他們流露惡意,卻又從來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不僅如此,在她身邊的那五年時間,還一直費心盡力地護衛她的安全,對她和七皇子甚至其他皇子、公主們的態度也沒什麼異樣。
等等,樑冠對六公主的態度不一樣!
福枝公主突然想了起來,雖然她和六公主見面的時候不多,但每次只要有樑冠在場,他必定會多看六公主幾眼,那眼神和看她、看七皇子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怎麼說呢,好像有些憐憫,有些興災樂禍,又有些憎惡?
如果他的存在真的如她所猜測的一樣的話......他對六公主的態度又說明了什麼?
福枝公主索性研了墨,拿筆在宣紙上仔細推導了起來。
對七皇子的態度非常好,甚至有些敬佩,比對她這個名正言順的主人還好?那是因爲他知道七皇子是裝的還是有其他特殊的原因?如果他看出七皇子是裝傻的話,那他看他的眼神就不可能偶爾帶着憐憫!
那是不是說明他知道七皇子以後的發展或者成就將不可限量?
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德通!
他六公主的態度奇怪,憐憫、興災樂禍、憎惡?卻又一直小心翼翼地避諱着六公主,就像生怕被她粘染上一般,他一個侯府嫡次子,又是御前侍衛,如果沒有自己的話,他和六公主的交集應該很少很少纔對,怎麼會對她表現出這麼奇怪的感情?
還有他偶然表現出來的對他們這些皇子公主平起平坐的那種淡然態度也不對,這不還是皇權時代的人的應有表現。
除非……
福枝公主筆走龍蛇,一筆一劃地將自己想到的都寫在了紙上,不待寫完,心裡那個念頭就一下子跳了出來:
樑冠不僅是重生的,他前世還應該還是尚了六公主,並且夫妻兩人過得不幸福的!
想起臨別之時,他說的那些話,關於五皇子的,還有關於她們娘倆的.......
福枝公主一下愣住了,如果當初她對他的話再重視一些,如果她能夠再聰明一些,在那個時候就堪破他的身份,是不是皇貴妃就不會死了......
突然之間,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來。
那個最愛她的孃親,已經不在了!並且看似地位尊貴的她,卻連她的屍骨都沒能守住,說不定她如今已經做了荒山野嶺的孤魂野鬼,她這個做女兒的,卻什麼也不能爲她做,既不能聲張,也不便於大張旗鼓地尋找許有良,如今的自己卻又沒有能力偷偷找到他。
她真的是太沒用了,怎麼會有她這麼沒用的穿越人士,怎麼會有她這麼不中用的女兒!
福枝公主越想越傷心,如果不是她那段日子都在忙碌着策劃說服德康帝同意讓她出外遊學的事情,她怎麼會忽略了對皇貴妃錢氏的關心,怎麼會連心術不正的錢玲進宮的事情都沒注意到?說到底,她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兒,枉皇貴妃給了她生命,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又把她當成眼珠子似的寵愛了八年!
她就是這麼愛她的嗎?
福枝公主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亂了桌上的紙,使勁地扯成了碎屑,趴在桌案上傷心地痛哭了起來。
跪在門口的樑冠聽到福枝公主的哭聲,有些疑惑。
如果發現了七皇子的信被他掉包,她不是應該發怒,應該生氣,甚至叫來侍衛將他打死的麼?怎麼會一個人在屋裡哭了起來?
那信上也沒寫什麼傷感的東西啊!
七皇子爲了怕勾起她的傷心事,甚至就連皇貴妃錢氏去世的消息也沒有提一句呢,他自然不可能去亂加那些東西,而今她怎麼就傷心了呢?
還越哭越大聲,越來越難控制?
樑冠左右爲難,他把不準自己是該進去安慰安慰他呢,還是去通知二皇子、太子等人來安慰她。
只是這些想法剛剛從腦海裡劃過,他就將之給摒棄了,他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而今不過是一個替七皇子送信,等着福枝公主因七皇子的關係重新將自己收入麾下的侍衛罷了,他有什麼資格去安慰她?或者通知二皇子或者太子來安慰她?
而今,他最穩妥的做法,不過是跪在這裡乞求她消消氣,再重新收他做護衛罷了,唯有如此,以後在她再遇到爲難或者傷心事的時候才能再過問一二,爲她開解,逗她開心,幫她報仇,以及剔除所有讓她不開心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