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蒿聽罷,沒有說什麼,微微朝冷冰心挪了挪步,她身着一件青色滾藍邊的綿袍,自有一股溫和和儒雅的氣息,眉宇間也比一年前多了一份堅毅。
繼而,他繞到她的身後,伸出的雙臂只是溫柔而禮貌性的輕攬過她的身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冷姑娘,不需害怕,你的臉我有八成把握已經復原。“
冷冰心點頭頷首,淡淡一笑,笑中是無奈與空洞。
對於這張容顏,她早已不期待。並不是懷疑青蒿沒有治她的能力,只是,她不願讓這張臉,回到那段不堪的過去。好了又怎樣?不過只是又要重蹈覆轍,走一條比從前更艱辛的路罷了。
“冷姑娘先坐這裡,一會我就爲姑娘拆下輕紗。“
青蒿指着書房另一處的屏風,那裡擺放着一張檀木香椅,椅子的對面安然的放着一張棱花銅鏡。
她不語,只是在北奉塵與青蒿清是期待的目光下,緩緩朝那處走去。
她的眼中沒有期待,沒有興奮,沒有激動,有的只是淡淡的決絕,淡淡的憂傷,淡淡的無奈。
銅鏡下,她除了眼睛額頭露在外面,其它地方一概被青紗遮完。
那雙眼睛是自己的嗎?自從毀容以後,就從不照鏡子的她,差點認不出來了。
她的眼睛只能用幽怨,清冷,空洞還略帶一絲淒厲來形容。
是嗎,那真的是自己嗎?爲何,此刻的她,如此的陌生?
就在她還來不及詢自己,爲何會變成這樣的時候,青蒿卻踏着沉悶的步子走了過來。
他靠在她身後的椅柄處停了下來,眼神帶着懇請的溫潤道:“你準備好了嗎?“
這時,北奉塵也眸中含着深意,突然問道:“如果你覺得不適應,那我們先出去,你自己來?“
冷冰心有些愕然,沒料到在這個時候,他還是有顧及到她的感覺。
也許,他這個樣子也是在緊張害怕吧。緊張的是,如果青蒿並沒有讓她容顏復原,那該如何是好?害怕的是,他的大計又要往後拖延了吧?
然而,她卻勾脣一笑:“如果你們不怕嚇到,那就揭開她吧。“
青蒿伸過來的手,雖然白皙乾淨,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枯瘦。從她眼前劃過時,有些像環繞在樹間的老藤。
他很小心翼翼,動作很溫柔,淺淺繞過她被青紗纏繞的耳畔時,雙手有剎那的顫抖。
她知道,青蒿應該也很緊張。否則,以如此淡然的他,豈會發抖?
青紗被揭下那一刻,她能感覺到面頰被風吹撫的感覺。這時很久都不曾有過的感覺,她不僅舒服得睜大離迷的雙眼。
青絲被紗巾攏亂,鏡中的她還來不及看清自己,卻見青蒿手中的紗巾已落入地面。
她微微擡起頭,遠遠注視着鏡中自己,鏡中的她,顯得熟悉而又陌生,裡面的人影像是隔着一個時空,顯得悠過多而悵惘。心,驟然一緊,從前被劃過的黑疤,已經蕩然無存。
鏡中的冷冰心,完全與從前的秦若九如出一轍。只是,她的眼裡不再有溫柔,不再有順從,不再有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