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夜回到王府後,便就聽說了二皇子到訪的事情,不過他對此卻並無多大反應。
而榮王爺在與東方夜相談完過後的當日下午就隨着北冀的使臣團一同回去了,許是對相談的結果還算滿意,走的時候臉色反倒好轉了幾分。
隨着聯誼會的結束,西臨國與南嶽國的使臣也都陸陸續續走了,雖然他們的離開帶走了不少歡騰與喜慶,可東祈京都的喧譁與熱鬧卻始終未因此有所消減。
煙絡公主與大學士之子錢尉人的婚期,最終定在半月之後。因爲要顧慮着皇室顏面,當日的婚禮十分低調,未敢大肆鋪張。不過,這兩人結合後的生活卻是給京中茶餘飯後的衆人增添了不少談資與笑料。
要說這兩人在很早以前便是京城裡的名人了,一個極爲驕橫霸道,一個極爲縱慾好色,現在被湊在一起自然是火花四射激情無限。
更何況,煙絡公主本身就對這門親事十分不滿,錢尉人又是她曾最瞧不上的人,她先是被錢尉人毀了清白不說,現在不僅懷了他孩子,還要被強迫着嫁給他,心裡面豈會真的毫無怨言?又怎麼能夠嫁得心甘情願?
所以,錢尉人自然就成爲了煙絡公主的出氣筒。而這兩人之間的矛盾自成親那日起,就一直未有消停過。
新婚之夜,新郎錢尉人不僅將煙絡公主獨自拋在了新房裡,還去了煙花之地美美的流連一晚上。被辱了臉面的煙絡公主隔日一大清早,就領着一衆小廝將他強押了回來,然後狠狠的收拾了一頓。
被揍了的錢尉人無比氣惱,但始終礙着煙絡公主的身份,再加之她現在又有孩子護身,也自是不敢真的將她怎麼樣。
因此惹不起,他便就只得躲得遠遠的。可是,不管他跑到哪個美人房中去,煙絡公主都能很快就把他找出來,順便還將府裡的那些個寵妾、孌童挨個收拾了個遍。一時間裡,叫府裡的一干人等簡直是苦不堪言。
而相比起學士府裡這邊的雞飛狗跳,九王府內卻是顯得安逸十足。
花朝身上的傷口終於是癒合了,只不過她的馭獸只能卻仍是被封印着,不管用的什麼辦法,始終是破解不開。
……
於熱鬧非凡的街道,花朝與舒玉末一同閒逛着。
早在花朝喝醉酒那日起,東方夜便下令不許舒玉末再進入九王府,而這段時日他也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驛館內。只是時間長了,他終是有些憋不住。
雖說他不能去找花朝,但總能讓花朝來找他吧。於是,便有了當下一同逛街的情景。
“你身上的傷真的全都好了嗎?”舒玉末邊走邊問,嘴裡還一邊吃着冰唐葫蘆。
“嗯。”花朝點點頭,也學着他的樣子將那酸酸甜甜的東西放在嘴裡咀嚼。
“唔……那你應該還記得上次答應過我的事情吧?”舒玉末側頭看定她,一邊口齒不清的問着。
花朝停下來想了想,有些奇怪的問道:“什麼?”
舒玉末見了她臉上茫然的神情,便知道她肯定是忘記了,不由癟癟嘴:“就是和我一起回西番啊。”現在大哥也已經找到了,只要等他辦完事就可以一起回家,那應該會很快的吧。
“哦。”花朝似懂非懂地又點了下頭。
舒玉末見她這興趣缺缺的樣子頓時有些急了,連冰唐葫蘆也懶得吃了,隨即便逼問道,“你該不會是想要變卦了?”
花朝爲之語塞,“沒有。”她側頭看着別處,心虛起來,“只是,我還有些私事要辦,可能近幾日就會離開東祈……”
舒玉末一把拉着她,忙問道,“你要去哪裡?”
花朝想了想,“大概要去好幾個地方。”
除了西臨國之外,關於巫族一事,她還需要作進一步的瞭解。
“準備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我現在也不知道。”花朝嘆了口氣。
“你會不會走了之後就再也不回來了?”舒玉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她,生怕她一下子就不見。
花朝笑了起來,說道:“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舒玉末卻不放手,說道:“不行,口說無憑。”
“好了,我回去就給你寫封保證書。”花朝無奈道,心裡卻好笑着,實在有些想不通這少年爲何非要這般堅持着拉她去西番。
“……這還差不多。”舒玉末滿意的收回手,微微皺眉,口中卻還在含糊不清的暗暗嘀咕:“嗯?東方夜怎麼會答應讓你離開呢?”
他自以爲花朝的打算是經過了東方夜的同意的,殊不知對於花朝的心思,東方夜其實根本還不知情。
舒玉末並沒有疑惑太久,沿街小販的叫賣之聲不絕於耳,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很快又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已經買很多了,我看差不多就夠了。”花朝跟在舒玉末身後勸道,又仰頭看了看天色,說道:“馬上就到午時,還得用午膳呢。”兩人逛了一圈手中都提了不少的東西,吃的,玩的,都快騰不出手來了。
雖然舒玉末來京城的日子並不算短,但論真正逛街遊玩這還是頭一次。此前他也遊逛過,不過一個人總歸是少了一份興致。而這會兒,他已玩得正嗨着呢。
好奇地四下打望過後,他直直地指着一旁小攤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愉悅的道,“快來這兒看看!快來!”
花朝嘆了口氣,無奈地笑了。
那攤主是做手藝活的,擺放着的每件藝品都做得栩栩如生。舒玉末的黑眸裡神采奕奕,邊看嘴裡還不住地讚歎。
花朝也被吸引了過去,正看得出神時,一道輕佻的男子聲音出現在耳旁,“這裡竟然還有一個小美人,本少爺以前怎麼沒見過呢?”
花朝轉頭看去,那語中刺耳的狎笑聲令她深深皺起眉頭來。
不知何時身側竟多了一個長相流氣的公子哥,看起來是個油頭粉面、衣着錦繡的紈絝子弟。那曖昧的眼神定定落在花朝身上,一邊對着她指指點點,口中還同身後的小廝一起品評着,只惹得他們一陣大笑。
花朝的眉頭越皺越深,本想不予理會,正要獨自退開時,那人卻反倒走上前去,笑眯眯的問道。
“小美人逛街累不累,要不要隨本少爺坐下來聊一會兒天?”
花朝漆黑的瞳眸一凜,正要出言重喝,舒玉末卻已經回過身來,擋在了她面前,擰着眉冷聲罵道:“哪裡來的蠢貨,還不趕緊滾開!”
他雖然年紀尚小,但板起臉孔來還是有一番說不出的威嚴,只是這公子哥兒卻顯然並不畏懼。“本少爺正跟小美人說話呢,你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咋呼個什麼勁?!”他小眼微眯着輕蔑的睨了舒玉末一眼,又轉而上上下下將花朝打量了數遍,咧嘴嘿嘿一笑道:“怎麼樣啊小美人,要不要考慮一下本少爺的建議?”
他繼而從衣袖裡取出幾張銀票,在花朝面前晃了晃,斜眼齜牙直笑:“你若是答應了,本少爺便將這些銀票全部送給你,如何?”
舒玉末最恨別人說他毛沒長齊,立馬就被這不屑的話語激怒了,頓時腦子一熱,氣得一陣火大。剛要不客氣地握拳掄上去時,花朝輕輕推開了他,猶自走在前面。
“不想死的就最好快點滾開!”花朝冷着臉,沉聲斥道。
沒想到逛個街也能遭這嘴不乾淨的蠢貨調戲一頓,而她此刻更不知道,這調戲她的人還是前不久剛與煙絡公主剛成了親的新晉駙馬爺錢尉人。
錢尉人近期可謂是被煙絡公主收拾得躲無可躲,府裡呆不得,妓院更是去不得,所以就只能到大街上尋覓來了,誰知竟然湊巧的就遇上了難得出門一趟的花朝。
花朝以前從未見過錢尉人,而錢尉人更是不識得花朝的身份。
“喲,小美人這就生氣啦!”錢尉人猶不知死活,哈哈笑着靠近前來,不懷好意的看着她,“本少爺只是想找你喝喝茶聊聊天而已,又沒有對你怎麼樣。不過,你要是想對本少爺做些什麼,本少爺也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的,雖然這模樣看起來是有些兇悍了點,但也比家裡的那隻母夜叉好多了。”
這話惹得身後的小廝又跟着一陣流氣的狂笑,花朝小臉越發的沉,正當這不怕死的錢尉人垂涎着臉準備要踱了過來時,花朝已用腳狠狠地踹向他的胯間,冷笑一聲:“找死!”
錢尉人一聲悶哼,雙手不由自主地捧着那遭到突襲的要害,痛得臉色發紫。
花朝卻並未因他疼得叫不出聲的模樣而留情,“啪啪”的幾個脆響,又面不改色地給他添上了幾巴掌。
直到出完氣後,她才厭惡的收了手,目光冷冷的道:“下次再讓我碰上你,直接把你閹了!”
舒玉末很覺得解氣,揚起眉看着錢尉人,冷不防也踢了一腳,得意的笑道:“以後見着小爺時最好滾得遠遠的。”
錢尉人被打得腦子一陣發懵,以前他也沒少幹過在大街上公然調戲女子的事情,但那些人多是忌憚着他的身份,並不敢反抗,像今日這般被人教訓倒還是頭一回。
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當下暴跳如雷,指着已經走開了的花朝大吼:“好個小賤人,竟然給臉不要臉,你們幾個快把她抓起來!”
只是,這些個小廝還沒來得及下手,那東方煙絡的聲音便已適時的在背後響起。
那睨着花朝背影的眼裡閃爍着狡獪的光芒,她笑問道:“你可知道自己剛剛得罪的人是誰麼?”
錢尉人驀地一怔,直覺東方煙絡此刻的笑意詭譎得讓人心裡發毛,遲疑着問道:“……誰?”
“九王妃,東方夜的女人!”東方煙絡得意地笑了,眼裡滿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