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人羣中屠蘇猛然一擡頭!
他深邃的雙眼中亮光一閃。他並沒有踏上閣樓,而是就在人羣外的邊緣位置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在這裡安靜觀看。
雖然此處視野不佳但是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然而此刻,原本一言不的他不由驚訝地出聲,因爲在他眼中臺上的戰況瞬間就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當然,這種變化大部分人還是看不出的。
所以臺下的無數看客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全然不知臺上兩人已經陷入不得不死拼的搏鬥之中。
“怎麼回事!”閣樓中有人低聲驚呼起來。
對於這些人而言,場上的細微變化已經足夠醒目,只見陳鄒縱橫雙目泛紅,額頭大滴大滴的汗珠猶如黃豆滾滾而落,同時他的臉上神色卻是興奮起來,臉頰潮紅,身周元氣忽然散如柳絮,又忽然凝成冰霜。
他的腳下那緋紅忽然開始收縮起來,原本已經徹底擴散到了將整座戰臺覆蓋,此刻卻猛然開始收縮,收縮的度極快,褪去的青石潔淨如初,那些紅水彷彿是被陳鄒縱橫的一身衣服吸入了一般,隨着紅水的褪去,他的衣服從緋紅變成了深紅,然後是紫紅,最後開始泛黑。
這不僅僅是衣衫變色,或者說這變色只是一種假象,衣服從來都是緋紅,從來沒有改變,但是他的小天地生了變化,陽光穿透他的身周,生了某種規則之上的反映,於是顏色開始變幻莫測。
這意味着他在進行某種蛻變,這種蛻變的方向不知落在哪方,但是效果是明顯的,他的氣勢開始攀升。
一種威壓散出來。
真正的強大修行者在修行到了某個階段後身上都會有某種威壓。
那是生命層次的進階所產生的,在上古時期巨龍橫行,那些記載在《山海經》中的神怪異獸皆具有威壓,那是生命層次的天然壓力。
當人類成爲這世界的主宰之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這種威壓消失了,不,或者說並不是完全消失了,而是以一種隱藏的方式潛伏在人羣中,成爲某種掌權者所擁有的奇妙能力。
其中以天下至尊皇帝最爲顯著。
其根源就是帝王享天運,奪造化,生命層次比之常人更高。
修行在心,這是玄門的說法,若是按照流傳在帝國中的某個很小的學派——朱程理學的說法,那也是一種生命層次的進階。
進階之後,自然富有威壓,只是高人們時常隱藏其氣息。
此時,三境的陳鄒縱橫身上彌散出這種威壓,雖然很淡,但是這卻是某種可怕的標誌。
這氣息隨風散去,散入人羣中,離得近的人開始覺得呼吸有些許沉悶,離得遠的只是覺得天光暗了一絲而已。
一般人,不會在意,但是在場的三境以上修行者們卻皆臉色大變!
“他要做什麼?這不是他現在的修爲能掌握的!”
閣樓中木易長老臉色頓變!他竟然站了起來,下意識就要向欄杆走去,其袍袖卻是被臨江仙輕輕一拽。
木易扭頭,便看到臨江仙淡然的眼神。
那眼神不含什麼情緒,似乎並沒有因爲臺上忽然間的變化而心驚,此刻這位臨江山主人沒有動,就這樣淡淡看着木易,笑道:“木長老,稍安勿躁。”
“你看,杜兄的涵養功夫就要強很多了。”臨江仙淡淡笑道。
木易看了眼杜康,只見此刻杜康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但是他的確是安然坐着,紋絲未動。
“杜康!你們是要做什麼?”木易忽然怒道。
杜康淡漠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要告訴我陳鄒縱橫現在做的事情你不知道!”
杜康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
木易一愣,神色微變,驚道:“你果然不知?”
杜康吐出口氣,說:“我很意外。陳鄒傷勢未愈,他的這個選擇……我沒想到。”
“那你還不阻止?你可知道他強行聚力這是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打算?!就算是你不爲我北宗人着想難道你不怕陳鄒縱橫死在臺上?!”
杜康聞言,眉心一跳!卻依然紋絲不動,只是凝視着他,說:“我南宗從來沒有干涉弟子決定的傳統。就算是出了事,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他這是在拉着陳書畫搏命!我告訴你,我北宗弟子性命金貴,可不是要消耗在這種地方的!”
木易怒道,樓外的看客們不知道臺上的兇險,但是他又豈能不知?
陳鄒縱橫與陳書畫實力相近,兩人若是死命打起來,一個不好就是身隕的下場,他心中大罵陳鄒瘋,心中急迫,便是要下場阻攔。
但是他一動之下,驚愕地覺,那隻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依然還在。
而且……牢固不可掙脫!
“楊青鋒?!”
臨江仙依舊淡漠,臉色微沉。
“要講規矩。”他說。
“什麼?”
臨江仙平靜道:“規矩。這一屆天鼎既然是在我的地界進行,那就要守規矩,年輕人打架,旁人……不得插手!”
木易沉默。
他這才醒悟過來,自己面前的這一位可並非自己的真正的同輩,嚴格說來完全可以說是自己的前輩!
尤其在修爲上……自己雖然位列三境之中,但是臨江仙可是實打實的四境大修行者!
與自己相差整整一個境界!
雖然這些日子臨江仙看起來平易近人,將好客主人的風度展現了個淋漓,與這一羣三境後輩也多以平輩相稱,但是這絕非是說他們這羣三境就真的能和臨江仙同等論交了!臨江仙的言笑晏晏是給他們所代表的宗門的,而絕非個人!
他木易如果不談身後的龐然大宗,甚至完全無法讓臨江仙露出笑顏!
他……畢竟是四境宗師!
“好了,準備一下救治吧,他們……也快結束了。”
臨江仙輕輕一扯,木易便重新落座。
他這才醒悟,方纔自己幾句言談之間,已經足夠臺上交手數個回合。
此刻他心底大驚,急忙凝神向下看去,這才現樓外已經是驚呼一片,圍攏在臺下的人們紛紛臉色驚恐,此刻在那臺上,青石戰臺已經龜裂,被粗大的劍氣斬出道道痕跡!
而那些本來坐着的觀看者們也都站了起來!
“斬!!”
木易只看到樓外兩股強大的元氣猛地撞擊在一起,那撞擊讓陽光也驟然一暗,狂亂的氣息猶如龍捲橫掃戰臺四周,更大的力量波動則揮散在高處,傳遞出去,將臨江山上那些長青的綠樹,吹得搖擺如妖魔。
人羣中柳小顏花容失色,連連後退,關西急忙將她穩住。
“啊!”女孩兒剛剛站穩,便出一聲驚呼。
只見空中煙塵中忽然飛出一把劍,斜斜插入她前方數米之外的土地。
那是……
”齒劍?“關西一驚。
而在戰臺的另一個方向,盧掌茶臉色嚴肅地收回劍鞘。
就在剛纔,他擋住了從空中飛射來的一劍。
袁來低頭,看着那掉落在地的烏黑器物。
何烏……
這是……
難道是真的兩敗俱傷?
袁來默默將何烏撿起來,看了看,現此劍入手沉重,劍身染血,殺氣濃郁。
忽然間,從樓閣中傳出一道風,吹散了籠罩在戰臺上的煙塵。
無數人定睛看去,只見在龜裂的戰臺邊緣,兩個人滿身血污地滾在一起,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陳鄒縱橫慢慢鬆開了握着陳書畫脖子的手,他吐了口血,然後嗤笑一聲,看向臺下,再然後在無數人的目光中忽然咧嘴一笑,用盡全身力氣將已經陷入昏迷的對手推落臺下。
陳書畫彷彿一個破口袋,就這樣掉了下去。
然而他卻沒有衰落在地上。
一把奇異的劍釘在了戰臺側面,恰好橫在陳書畫腰間,將他懸在空中。
陳鄒縱橫一愣,趴在戰臺邊緣,向下一看。
然後嘶啞着聲音說:“符劍。”
ps:跨年了,16年結束,17年開啓,又是一年啊。今晚通宵,不出意外,仍舊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