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碩謙對她的好是毋庸置疑的,可她的心此刻卻密密麻麻的爬滿了不安,她很害怕因爲這麼多“不知道”而影響到他們的感情,她不想去猜忌,更不想活在秘密當中。 ..
顧七裡從衛生間出來,對着鏡子理了下鬢角的髮絲,又從口袋裡拿出隨身攜帶的脣膏潤了下脣,這才擰開水龍頭開始洗手。
這個洗手檯建在公共區域,男女都可以用,顧七裡低着頭也沒注意到後面走過去的人,那人本來已經進了男洗手間,卻又倒着退了回來,濃烈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鏡子裡,她在低着頭認真洗手,鏡子中並不能看到她的臉,但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是啊,一眼。
這對別人來說或許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對他來說這就是驚喜。
曾經,他被自己這個病困擾不已,而她,是他的治癒,起碼讓他看到了一線光明。
“小七。”
顧七里正在沖掉手上的泡沫,聽見有人喊小七,她下意識的擡起頭,鏡子中,唐天佑眉目淡雅的看着她。
他穿着一件休閒款的黑色西裝,沒系領帶,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衫,襯衫的扣子有兩顆沒有扣,領口隨意的敞着。
他就隨意站在那裡,脣角微彎的看着她,頭頂的琉璃燈都在他的眼中失了光彩。
顧七裡匆匆衝了兩下手,轉過身來:“好巧啊。”
“的確很巧,你來這裡吃飯?”
顧七裡點了下頭,“巴哥還乖嗎?回去後有沒有不聽話?”
唐天佑摸了摸下巴,表情有些憂鬱,他這樣的反應讓顧七裡立刻擔心的追問:“它又丟了?”
“那倒沒有,只不過……。”他說話大喘氣的樣子真是急壞了顧七裡,“只不過它得了相思病,有點茶不思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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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顧七裡撲哧一聲笑了,“狗也會得相思病嗎?”
“當然了,狗和人一樣,很重感情的。”他望着她美眸流轉,笑意盈盈的樣子,視線不覺有些飄忽,得了相思病的何止是巴哥,他好像病得更重一些。
每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總會浮現出她的臉,他的臉盲症好像越來越重,唯獨她的臉越發的清晰,讓他時常覺得,他並非是個病人。
“那它需要找個心理醫生了。”顧七裡說着從一邊抽了張擦手的紙,“對了,你以前在F國呆過,還是上學的時候學的是法語?”
她記得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跟她說的是法文,腔調正宗,發音準確。
“我在F國生活過。”
這時,從衛生間裡走出一個男客人,看樣子喝得有點多,洗過手後往外走,似乎覺得這兩個人聞着臭味站在這裡聊天挺奇怪的,不免多看了兩眼,結果腳下一滑就向顧七裡栽了過去。
眼見着他就要一頭撞在顧七裡的身上,唐天佑閃身一擋將她抱在懷裡,同時伸出一隻手按住了那個男人的腦袋,他下滑的趨勢這才被止住,緩了半天才直起身子,剛纔那點酒也全醒了。
“哎媽呀,差點摔倒了,對不起啊,小姐,嚇到你了。”男客人連聲道歉,又念句“哎媽呀”便向門外走去。
顧七裡的確是嚇了一跳,不過感覺到自己被唐天佑抱着,她立刻尷尬的向後退了兩步,腿靠在了洗漱臺上,“謝謝你啊。”
“沒什麼。”抱着她的手依然還有餘溫,這讓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捨不得洗手了怎麼辦。
唐天佑擡起頭,像是回憶起什麼事,清亮的目光看着她:“許多年前,你是不是在葡京的禮堂參加過演講比賽?”
顧七裡微皺了下眉頭,她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學習英語和法語,從小到大不知道參加過多少演講比賽,在葡京的大禮堂參加的也有幾次。
“很多年前是哪一年?”
“七年前。”唐天佑清楚的記得那一天,他去葡京辦事正好路過大禮堂,那裡好像在進行演講比賽,他本來已經準備離開了,卻有一道聲音仿若天籟般的讓他止住了腳步,他從來沒在回國後聽到這麼好聽的法語,雖然那女孩的聲音聽起來還帶着稚嫩。
隔得很遠,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臉,只記得金碧輝煌的大廳裡,她站在高高的演講臺上,穿着白襯衫黑裙子……。
雖然沒有看清她的臉,可是他記住了她的聲音,那也是在香山會所,他聽見她的聲音後會覺得動聽至極又熟悉無比。
是她嗎?
顧七裡仔細想了想,七年前,那就是她十五歲的時候,她的確在葡京的大禮堂參加過一場法語演講比賽,而且那次,她還得了第一名。
“應該……。”她的話未說完,牛仔褲兜裡的電話突然想了起來,說了聲抱歉顧七裡便急急看了眼來電,電話是慕碩謙打來的,大概是等急了。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了。”顧七裡沒有接而是掛斷了,擡起頭歉意的笑了下。
“沒關係。”他往後退了兩步,一隻手自然的擋在門的棱角處,“再見。”
“再見。”
顧七裡離開後,唐天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纔想起自己是來上廁所的,剛要轉身進去就發現了洗漱臺上放着的一隻脣膏,淺淺的粉色外殼,已經用了一半兒,他拿起來想要追上去,可腳步還沒邁出去就已經改變了主意,掌心握緊了那隻脣膏,他將它放進了自己的西裝口袋。
顧七裡回到包房後,桌子上的菜已經撤了下去,她其實還沒吃飽。
“怎麼這麼久?”慕碩謙放下手機。
“遇到一個朋友,聊了一會,你吃完了?”顧七裡重新坐下來,看到他面前的盤子換了新的。
“什麼朋友?”他的神情頓時警惕了起來。
“你認識的。”顧七裡想,應不應該告訴他是唐天佑呢,可他剛剛因爲唐天佑跟她鬧了不愉快,現在提起他,他該不高興了。
但她也不想有所隱瞞,本來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有時候不說清楚就容易多事。
正在她猶豫着該怎麼開口時,服務生敲門走了進來,把熱好的飯菜重新擺上桌子。
慕碩謙把筷子遞給她,又親自給她換了一隻乾淨的吃碟:“知道你沒吃飽,可是菜有些涼了便讓廚房熱了下,快吃吧。”
顧七裡有些失神,她剛纔以爲是他讓人把飯菜撤下去了,原來,他是怕她吃了會涼,特意讓服務生拿去熱了。
他對她的好總是無微不至的,她該慶幸纔對,可是想到今天的事情,她卻高興不起來,這恐怕是一道坎,在她的心裡很難輕鬆的躍過去。
顧七裡接過他遞來的筷子默默吃着飯,也不像平常那樣對着他嘰嘰喳喳的說着工作的事情,她的沉默讓他有些不適,期間數次想要主動挑起話題,但她一直表現的心不在焉,他張了幾次口後便放棄了。
他知道她在生氣,可他卻沒有辦法解釋。
“剛纔南戰打電話來,他們在三樓唱歌,問你要不要去?”終於,他找到了一個話題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
其實南戰他們根本沒在唱歌,他們剛來不久還在吃飯呢。
顧七裡擡起頭,嘴裡還咬着一根青菜:“你想去嗎?”
“如果你累了,我們就回家。”
顧七裡想了想:“那就回家吧。”
慕碩謙沒想到她這麼喜歡湊熱鬧卻選擇不去,不過也沒勉強,點了下頭:“那就回家。”
這一路,顧七裡還是一句話沒說,慕碩謙本來就不是喜歡說話的人,只好打開了車裡的音箱。
反反覆覆回放的只是那首‘一次就好’,顧七裡聽着聽着,突然就傷感了起來,她最近真是特別的容易感情波動,而每一次都是因爲他。
回到家後,顧七裡去洗澡了,而慕碩謙走到吧檯前挑了瓶紅葡萄酒,坐在那裡慢慢的喝了起來。
等到顧七裡出來,他已經回書房了,吧檯上還放着半杯沒有喝完的酒。
顧七裡拿起杯子對着白色的牆壁觀察了一下顏色,顏色接近褐色,說明這瓶酒的酒齡至少在五年以上,她又輕輕晃動了下杯中的液體,香味隨着她的動作向外擴散,不是果香,是一種接近桉樹的味道,好像是赤霞珠。
顧七裡得出這兩條結論後立刻拿起那隻空瓶看了看,結果卻讓她十分的挫敗,她只猜對了酒齡卻沒有猜對葡萄的品種,果然,阿說得是對的,一個不會品酒的人永遠無法真正的瞭解葡萄酒。
顧七裡盯着面前這杯慕碩謙喝剩下的酒,眼中的情緒變換不定。
自從小時候那次酒精過敏後,她就再也沒有碰過一滴酒,可這樣是不行的,音樂需要耳朵,繪畫需要眼睛,而葡萄酒需要嘴巴,不是每個聾子都可以成爲貝多芬。
想要更多的瞭解它甚至是精通它就必須要品嚐它。
看了眼那扇緊閉的門扉,慕碩謙應該是在工作吧,他知道她在氣什麼,可他還是不願意多說一句解釋,這種氣悶的情緒也促成了她的勇氣與衝動。
顧七裡將那杯酒放到嘴邊,淺淺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