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亙古不變的寂靜。黑暗冰冷的宇宙中,四隻利維坦緊緊抓住索克族殘破的旗艦,遊蕩在這片茫然的星域裡。
利維坦體內的女王在失重環境下漂浮着,但她的思緒並不在此處。就在不久前,從凱夫星球附近一顆行星上的腦蟲傳來的情報,索克族自覺在有所顧忌的地面戰爭中無法贏得優勢,並且在旗艦和司令官被俘獲這一點上徹底絕望,因此他們撤離了地面部隊……最強大的武器毀滅了星球。
腦蟲沒能靠近星球,因而無法判斷索克人到底使用什麼樣的武器,但根據他從承載體身上的同步感受,在那短暫的一瞬間,唯一能夠感受的就是連續不斷的刺眼白光,接着,凱夫星球就在火海中徹底燃燒爲一片貧瘠的荒野。絕大部分承載體在攻擊中死亡,少部分深埋於地底,苟延殘喘。
女王沒料到這個結果——索克族在行事上的果決,她推斷索克人應該會保留這顆難得的星球,但結果卻是毫不猶豫的毀滅。由此看來,在作戰方面,他們比人類要更堅決些。不過無論如何,都無法阻擋蟲族的腳步。
蟲族暫時回到了它們的母星。
在未來的一個星期內,第一位蟲族歸順者成功破殼而出——這是一個保持原先體態的承載體,但能擁有與執掌者相似的特殊形態:身上遍佈着堅硬的外殼,某些地方生長出鋒利的尖刺。
歸順者比女王要矮一些,他被最大限度的保持原本形態。目前,這一名歸順者身高大約一米九左右,在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刻,他對面前的女王保持着與其他蟲族一般的狂熱和崇敬。在智慧上他比其他承載體要高,因此他的表現也更爲得體。
女王的意識取代了他。這種新承載體單位無論在速度還是靈活性,或者單體戰鬥力方面,他都比同爲二級單位的腦蟲靈活許多倍;女王也同時嘗試着他控制承載體的能力強弱,精確的單位只有五十個承載體,同步的大約100個單位,總數能維持在五千之間。與腦蟲數百萬的量相比,這幾乎是可以忽略的。
不過,這一名歸順者既作爲蟲族的“傳教士”,他肯定是專門用於蠱惑人心而不是實際作戰。
女王把意識收回,陷入了沉默。龐大奢華的宮殿裡,只有少數幾名蟲族刺客筆直的站立在一旁,而女王面前的歸順者也保持着對待神一般的虔誠——這對他往後的工作來說都是必須的。
甚至他順着女王的意思往下想,已經在計劃如何最大限度的神話這兩位在他、和在所有蟲族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執掌者。
女王能夠瞬間領會他所想,他所思,但沒有做出表態——她在想如何去走出第一步,阿布霍斯的記憶雖然包含着索克族絕大多數的星球方位,但那是一大堆繁雜數據計算出來的,沒有特定引擎根本無法抵達。
當然,某些特別明亮的天體可以作爲航標,不過誤差幾乎在數十到上百光年不等,就算是誤差一光年,也有得蟲族去忙活。光靠感覺去旅行,顯然會困難重重。女王想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鑽了牛角尖。
索克族的星系座標雖然看不懂,但他們有巨幅的星圖,某些星球和景物完全可以用來參考和匹配,以數次的試驗,肯定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索克族的聚集點。然後蟲族對他們發起最猛烈的攻擊。
在這方面,阿布霍斯完全可以同行,並協助她辨別具體位置。
想通之後,女王擡起頭,看着靜靜站在她幾米外的歸順者,說:“爲了方便以後對你的稱呼,就按照原先‘阿布霍斯’的名字吧。”
“‘阿布霍斯’遵從女王陛下的旨意。”他微微躬身,一臉的認真的說。變化回索克人形態,穿上阿布霍斯曾經的艦隊司令官制服,再從他嘴裡說出這些虔誠中帶着狂熱的語句時,令原本在猶豫到底是出發人類殖民區還是趁機會進犯索克帝國領域的女王做了最終的決定——機不可失。
“去習慣一下新身體,幾天後我們出發,去尋找索克族殖民星球。”
……
四隻利維坦載着女王和一小批蟲族承載體出發了。
按照阿布霍斯記憶裡的距離和方位,利維坦打開一個面朝夜空中明亮星星方向的蟲洞,四隻利維坦先後消失在這股空間異景中,即刻就出現在彼岸——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周圍黑暗一片,凝固成冰的隕石羣不斷加速運動,由於速度過快而擺脫了某個星系的引力,正逃往不知何方的下一站。
阿布霍斯陷入了回憶中,並且和女王所控制的利維坦所見景色互相對比,花了一分鐘,他回想起另一個位置——與她息息相關的利維坦立即朝那個感應的大概位置開啓蟲洞——下一次再出現時,仍舊在一個未知區域裡。
事情並不順利,或許利維坦天生對距離把握精確,但無法像導航座標一樣定位某個從未探索過的區域——它們需要多次,重複的測試,用最簡單的拼概率的方法尋找到蟲族的目標。就像一頭扎進漆黑的水底後完全依靠感覺一樣。
接連幾次後,突然現身某個星系內。
一顆在赫羅圖主序上穩定運行的恆星燃燒着它本體的燃料,日以繼夜的爲周圍的行星提供溫暖的輻射。女王觀察覺得這顆恆星的體積與馬爾多環繞運行的恆星相當,根據阿布霍斯的記憶,這裡已經深入索克帝國的領地。
而且,還是一個了不得的地方。
阿布霍斯雖然沒帶有太多情感,但女王仍能從直覺中體會到一股興奮——就在星系的第二條軌道和第三條軌道上,是兩顆索克族最重要的星球,其中第二條軌道上的星球名叫“帕拉維”,按照女王的理解來說,這就是他們的母星。
而第三條軌道上的是一顆稍顯寒冷的,體積小了將近一半的岩石星球“馬維岡”,在索克人突破行星的桎梏後,第一開發的星球,目前上面居住着大約十億的居民,整顆星球都被改造過。
而索克人的母星“帕拉維”上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色了。
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壯觀無比的奇蹟——利維坦在遠遠的眺望着,帕拉維的體積比馬爾多稍小一些,似乎是和智慧生命居住的星球環境都差不多相似,不冷不熱,擁有合適的重力,保護生物的大氣層等。
但帕拉維現在更像一個被改造的“機器”,在它的高軌道上,一條類似於巨星光環的圓環物體包圍着星球,與赤道呈現奇異的平齊。但那可不是充滿高速運動的隕石組成的光環,而是龐大的空間站。
對,瘋狂的索克人建築師仿照巨星的隕石環帶弄出來的一個人造光環,光環的周長超過五十萬公里,位於赤道上空,完完全全的圍繞行星運動,並且相對行星保持靜止不動的狀態。光憑製造它所需要的材料和時間週期,就完全稱得上是奇蹟。
更厲害的是,這最初是在幾百年前建立的,當初爲了緩解索克族的人口壓力,大部分鋼鐵材料來自“馬維岡”,導致在光環建成後,馬維岡也被開發得差不多適宜居住,極大方便了馬維岡的移民計劃。
帕拉維“光環”上被建造成集居住,停泊,防禦爲一體的龐大設備,至少有上億的索克族住在上面,遙望着星空中最奇妙,最壯麗的景色;太空飛船也在此停泊,離港,建造的停泊區超過一萬個;在背對着星球的另一面,安裝着某種原理與人類電磁能武器相似的大炮,實施對星球的最高防禦;再加上一條條從地面上升起來的高速天梯,能夠保證最爲便捷的交通……
並且,星系內其它被改建爲基地的星球或者巨星的衛星提供着高等級的防禦,索克族的母星周圍完完全全是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
蟲族想要攻擊它,並且佔領它——少量多次絕對是不可能的。以往落地生根,慢慢發展的戰略思維只會讓蟲族全軍覆沒,而且被索克人所警覺,讓日後的攻擊和計劃更加的難以實施。
就像主宰可以爲了蟲族母星而遠征人類一樣,索克人對待母星的情感絕對不亞於蟲族——同時,他們對母星的信仰就如同無法被擊敗的強大索克族一樣,一旦崩塌,在社會,在民心的影響是難以想象的連鎖效應。
就如同即將開戰的雙方,突然某一方的指揮官被敵方“斬首”一樣,士氣大挫之下,這場仗幾乎沒進行就已經宣告了往後的失敗,即使是苟延殘喘的存活下來,但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翻身。
蟲族女王的打算就是如此。
防守越嚴密,在種族心目中的地位越超然,摧毀它產生的負面效果就越猛烈——會讓他們心理崩潰。
她喜歡這種一刀扎進敵人心臟的感覺,那種即刻挫敗敵人,踩在他們身上,征服他們的感覺時難以形容的。
她決定蟲族和索克族的第一戰就在這裡展開。
但不是現在,也不是此種狀態——貿然的闖入只會帶給蟲族滅亡,光是“光環”上面密集的防禦大炮就足夠在十幾秒鐘內把四隻利維坦轟成碎片,儘管開啓的蟲洞可以選擇靠近地面,但索克族低空和地面豈會形同虛設?
答案非常肯定,阿布霍斯所認識的索克族母星地面防禦更爲嚴密,幾十萬蟲族可能在降落地面不到一個小時內就會被徹底清理乾淨。
因此,小批量的進攻完全是浪費資源。
興奮中的女王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在想,如果能夠把前哨站給直接拖過來——七個億的蟲族會是一場災難。
不管防禦如何的強大。
但利維坦還沒有如何移山填海的能力,也顯然不可能直接把一顆星球拖到幾千光年之外——不過,換一種思維,假設星球已經完全具備了呢?就比如這周圍有一顆只需要貝希摩斯籠罩後就能任由蟲族繁衍的星球。
又在此基礎上假設,女王把前哨站所有的母蟲都運送到這顆假設的星球上,花費一個月的時間,繁衍出數千萬承載體時,誰又能夠抵擋?
她滿意的來回推測一遍,越發覺得這個計劃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