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白鹿青涯很是好奇,他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了,還從來沒見過仙人,因此對印舒桐的這段經歷好奇的不得了,沒聽二人故事的時候,還以爲真是自個兒徒兒運氣好,聽了印舒桐的講述才明白,原來徒兒的命盤是紫微星降世,紫微星是帝星,自古便有傳說,帝星降世,萬物臣服,難怪那個散仙要幫助他們了,連他當初瞧見長孫無越的時候,都不忍心拒絕他。
印舒桐見桌案上還有一罈青酒,也不用酒盅了,直接抱過來就狠狠的灌了一口,將心頭燥熱壓下,眸中帶着些許無奈,幽幽嘆道:“我也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但是四周圍都是雲霧繚繞的,混沌一片,根本分不清,但是感覺不是下界的模樣,像是在天上,又像是一個虛擬的空間,”喝了酒,當時的記憶似乎更加鮮明瞭,印舒桐頓了一下,才慢慢的道,“我站在雲層之上,張瞎子在我對面的雲層上盤膝而坐,只是我們好似在兩個空間裡,我這邊風平浪靜,他那邊卻是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他被摧殘的哪有一點兒當初仙風道骨的模樣?我當時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看見雷電閃過,他身上被劈成焦黑一片,一頭亂髮全都豎了起來,而且還焦糊了,暴雨而過,又全身淋了個溼透,我記得我當時很害怕,那雷電和暴雨完全跟我們平日看見的不一樣,雷電猙獰,暴雨傾盆,實在是可怕的很。”
白鹿青涯沒說話,只是聽着她這樣的描述,心中隱約勾勒出畫面來,據她所說,張瞎子是散仙,可是就算是散仙,也不可能在這樣的地方受苦啊,想到這裡,腦中靈光一閃,一句話便衝口而出了:“他這是在渡劫?”
“師父你怎麼知道的?”印舒桐面色微有一絲訝異閃過,沒想到倒是讓白鹿青涯給猜出來了,隨即點點頭道,“等那一陣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過後,時間其實已經過了很久了,我根本無處可去,也不知是個什麼地方,反正那雷電暴雨也打不到我這裡來,我便學着他的樣子盤膝坐在雲層之上,等到結束之後,張瞎子緩了好一會兒,才望着我虛弱一笑,說,他這段時日正是在此處渡劫,這都是散仙必經之路,他的善果已畢,如今渡劫之後,方可成爲下仙,也算是在仙界有了仙籍而已,他已在此處渡劫數日了,這裡與外界隔絕,他不能出去,他說他好不容易纔把我截住,弄到這裡來的。”
“嗯,師父我雖然沒見過,但是古籍上會有一些記載,也有些不知真假的修仙法子,法子刁鑽詭異,師父對成仙長生不老那些事沒有興趣,也就沒有驗證真假,但是關於渡劫一說還是聽說過的,”白鹿青涯沒有再喝酒,也不許印舒桐再喝酒了,兩個人這會兒心頭尚有愁緒,飲酒自然傷身,因此一行說一行起身去泡清茶來解酒,“張瞎子既然是散仙,應是還沒有脫離人身,沒有仙籍自然不能長生不老了,他這次渡劫,自然是要脫離人身成爲下仙,到得那時,修爲自然更精進了,那樣,也纔算是個仙人了。”
“嗯,張瞎子也是與我這樣解釋的,他說這是散仙修仙的必經階段,他修仙的地方叫做醉夢冰池,散仙渡劫都要在此地承受雷劫雨劫等諸多劫數,用以脫去凡胎,得成仙籍,因此他雖然知道我這段日子因爲三魂不穩而要消失的事情,卻沒有辦法去替我解決,”印舒桐本不愛喝茶,只是酒意上涌,沒來由的心中瀰漫諸多傷感,只好端起雲紋青瓷茶盅抿了一小口清茶,嚥下之後,只覺得齒頰留香,倒也不那麼難喝,遂又抿了好幾口,然後才續道,“他只能趁着渡劫的空隙,瞅準我消失的空當,在我魂飛魄散之前,利用他僅存的一點兒仙力,將我帶到醉夢冰池裡去,在那裡他一來好向我說清原委,二來,也可以讓越越想辦法救我,不至於讓我魂飛魄散。”
白鹿青涯聽了,心中忍不住輕嘆一聲,他當時讓長孫無越去跳引魂舞,唱鎮魂歌,又要他用彼岸之花引魂,這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他當時心裡真的想着的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他沒敢告訴長孫無越,三魂不穩而消失的人,根本活不長久,管你是不是同心連命,在人實體消失的那一瞬間,立時就會魂飛魄散,還哪能將魂兒給引回來呢?
他只是不忍打擊長孫無越,不忍說破罷了……
因此,在印舒桐回來之後,他着實在心中訝異了許久,也只是想着,大概也是天意助人,這會兒才知道,原來是張瞎子及時將印舒桐的三魂扯住,否則要真是魂飛魄散了,還哪能引的回來呢?可見這女娃娃是真真命不該絕啊……
印舒桐想起當時張瞎子給她說這些時候的情景,禁不住也噤了聲,心頭不住嘆息,還以爲那該死的老頭子不管她的死活了,沒想到那老頭子心裡頭還是記掛的,自己渡劫渡的狼狽無比,還能想起她來,好歹也算是救了她一條性命了……
“他還與你說什麼了嗎?”
白鹿青涯這一問,又把印舒桐的思緒給扯了回來:“啊,自然,自然還有別的事兒,這件並不是主要的,他說有些事兒冥冥之中早有註定,但是我的表現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他說,我……我自個兒把命盤給改了,當初從襄京逃出來,本該是長孫無越挨那一箭的,事情若是那樣的話,長孫無越便會重傷,然後只要來師父你這兒將長孫無越救活了也就沒事兒了,我三魂不穩會消失這件事兒也不會這麼早發生,至少也會在他渡劫成功之後再發生,那時他便能騰出手來救我,了當時偏偏是我心切救了他一命,因此提早觸動了命盤,而玉墜子是我們同心連命的媒介,也是爲了保住我的性命玉墜子纔會斷裂的,若不是這樣的話,只怕兩個人的性命都有危險,而也因爲這樣,同心連命在我中箭之後就失去了作用,張瞎子說,他雖沒有時間來收拾這爛攤子,但是我們能夠自救也是好的,越越很聰明,來找師父,說我也算是因禍得福,從此三魂七魄也算是齊整了,也不必借越越的命存活於世了,這雖然與他原本的想法和計劃背道而馳,但是好歹有驚無險的度過去了,也沒什麼了。”
雖然張瞎子當時說她太過魯莽衝動,自己明明只有三魂,還面臨着消失的危險,還跑去救長孫無越,真是自不量力,但是她自個兒心裡頭一點也不後悔,若是當時的場景再讓她選擇一次,她還會那樣做的,不管要面對的後果是什麼,她都不能讓自己愛的人去涉險的,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長孫無越受傷?!
長孫無越常說,他的命是她的,那她就得好好的保護好,寧可傷了自己,也不要他受傷啊……
白鹿青涯聽到這裡,微微蹙眉,聽這張瞎子所言,這明明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啊,爲何女娃娃回來之後就變了個樣子,而且這會兒他的徒兒還不知去向呢?
“那張仙人後來是不是又跟女娃娃你說了什麼啊?”他總是覺得,前面的只是鋪墊罷了,而那仙人後面要說的話纔是重點。
印舒桐斂眉,幽幽一嘆,面沉似水:“當時,越越已經發動引魂之陣,張瞎子說這引魂鎮魂是古法,是很有效果的,我不能在他那裡久待,必須得回去,所以他只是簡短的告訴,原本那一箭是越越必經的命數,他必得要過那生死之關的,可如今被我給化解了去,那麼現如今在眼前的這個劫數便是在劫難逃了,也是世事註定,也是我們兩個人共同要面對的劫數,我問他會不會傷及性命,他說不會傷及性命,只是能不能闖過去要看我們兩個人的造化,還說叫我不要怨恨,不要魯莽,他說他本想幫我,可惜渡劫走不開,他後頭還有叮囑幾句話,我當時被引魂之陣扯了回來,壓根就沒再聽見……”
“所以,你回來之後,就日日黏着徒兒,不肯讓他離開你半步,你就是怕他出事?”
“嗯,”印舒桐低低的應了一聲,“我不知道會是什麼劫數,但是我總是覺得不好,我一直都在想,不會傷及性命,那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劫數?我心中始終難安,便日日黏着他,卻又怕他看出來,只好每日歡笑嬉鬧,越越心細,我還怕他看出來,硬生生壓制自己都不許自個兒想這件事,我實在是不想告訴他,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因此纔會發愁的……再說了,我就算告訴了他,也未必有用啊……兩個人一塊兒發愁,還不如我瞞着他,兩個人一起好好兒的過每一天,也是很好的啊……”
白鹿青涯這會兒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這女娃娃最近這麼反常,出事之後又這樣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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