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越轉眸望着印舒桐,漫山遍野都是雪色,映着她的臉就跟清水一樣,方纔還有笑容,這會兒只剩下冷冽容色。
他在心裡一嘆,這跟他心中預計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他可沒想到圖太后和圖婭慧會上山來迎他,這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但看見印舒桐的表情,便知道事情不好,當下斂着眸光,淡聲道:“皇祖母這話,說的不大好,皇祖母不是一直不喜歡文太傅麼?這位印姑娘幫過本王很多,文太傅的事,她功勞最大,本王都是記在心裡的,皇祖母這話,倒像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呢!孫兒斗膽問一句,皇祖母從未見過印姑娘,怎麼就能斷定她是個妖女?皇祖母只怕不知道,這回若是沒有印姑娘,本王性命也難保!”
“越兒,你——”圖太后未曾想過長孫無越會這樣跟她說話,當下便氣憤難抑,指着長孫無越道,“你竟然爲了一個外人,如此跟皇祖母說話!皇祖母不辭勞苦來迎你救你,怕你受到傷害,你居然指責祖母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越兒,你要用這麼嚴重的話來指控皇祖母嗎?”
“不敢,越兒只是實話實說,何況,舒桐不是外人,她是本王的女人。”長孫無越聲音依舊淡淡的,他望着印舒桐,印舒桐卻一眼也不看他,只是冷着眉目看着遠方。
“你!你是覺得你現在是攝政王,獨攬朝政大權,哀家沒法子管你了,是嗎?!!”圖太后生氣,氣的臉都在發抖,印象當中,這還是長孫無越第一次這樣忤逆她,跟她這樣說話。
“夠了!吵什麼吵!”印舒桐忍無可忍,她不需要長孫無越假惺惺的辯解,解釋,她是什麼樣的人她自己心裡清楚,用不着需要別人來解釋,這樣做戲的姿態,給誰看?
她這一吼,衆人都是一怔,也只有她敢在太皇太后面前吼這麼一嗓子,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印舒桐忽而跪下,恭恭敬敬的對着圖太后磕頭請安,話也說的漂亮:“給太皇太后請安,祝太皇太后祥康金安,吉祥如意。”
她面色恭敬,禮數週全,圖太后不叫起之前絕不起來,圖太后叫起之後纔起來,垂眸站的規規矩矩的。
只是,從頭到尾,她的眸光都極冷極寒,圖太后身邊的小宮女不經意與她對視了一眼,冷不丁還打了個寒顫,好似脫/光了衣裳站在漫天風雪裡一樣,實在太冷。
她從頭到尾誰也沒看,心也似堅冰一般沒有感覺,她知道長孫無越在看她,可是她不想看長孫無越,她不高興,非常不高興,在聽到圖太后和圖婭慧的一番對話,在看到這些人以後,她忽然就明白了,長孫無越幾次三番吞吞吐吐是爲了什麼,張瞎子當初說的名分問題究竟是何意,還有厲蝶衣爲何非要反問她是不是也能接受男人三妻四妾的問題,當初在洞外,厲蝶衣說完這個走了之後,長孫無越不就是拉着她有話說麼?可是到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即便她後來去問,他卻不說了,想到這裡,眸光不禁又恨又惱。
圖太后見印舒桐恭恭敬敬的給她行禮,心情稍稍好轉,只是望着她的眸中仍是嫌惡居多:“你好歹是個女孩子,王爺喜歡你,吩咐你事情,去完成便是了,何故鬧這樣大的動靜?你要是有心,也該規勸王爺,讓他給你個名分,也好過如今這樣不明不白的鬧的滿城風雨,鬧成這樣,我皇家的臉面還要是不要?看你這孩子還算懂規矩,也替王爺辦了事,哀家也就不說你了,只是日後若是進了王府,也該檢點一些,莫要讓人嚼舌根!畢竟你也救了王爺,這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哀家不再追究了,你退下吧!”
圖太后說完這些,看了長孫無越一眼,徑自上了她的車輦。
圖婭慧卻沒急着走,還是一臉溫婉笑意,走到印舒桐身前,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然後握着印舒桐的手柔聲道:“姑娘別生氣,也別難過傷心,老祖宗是心疼王爺,這心裡頭有氣,不好對着王爺發,因此纔對着姑娘煞性子的,姑娘好歹擔待些,將來進了王府,與妾身一道侍候王爺,對老祖宗也要時常孝敬禮讓些,老祖宗心不壞,是最疼我們這些人的了,闔府上下都是知道王爺姑娘的事情的,妾身如今只盼着王爺能跟姑娘一個名分,好讓姑娘名正言順的進府來和妾身和兩個姐妹一道侍候王爺呢!”
印舒桐在被圖婭慧握着手的時候,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在某一個瞬間,腦中就好似要炸裂一樣的疼痛,可是這種疼痛只持續了一秒鐘,就這一秒鐘的疼痛讓印舒桐的身體抖了一下,圖婭慧敏/感的察覺到了,忙關切問道:“姑娘怎麼了?”
印舒桐就因爲這一下的疼痛,忽而就產生一種極不好的感覺,這個圖婭慧不是個好人,這種強烈的直覺讓印舒桐甩開圖婭慧的手,搶過長安剛剛牽過來的馬匹,翻身上馬,旋即絕塵而去,看都未看圖婭慧一眼。
長孫無越皺眉,眸中閃過關切神色,印舒桐的微小變化他是都看在眼裡的,當下便也要牽馬去追,一旁的圖婭慧見狀,眸光一閃,故意裝作被人絆倒,哎呀一聲,手已經在堅硬的山石上蹭破了皮肉,弄了一手的血。
長孫無越本要上馬,結果看見這一幕,只得過去將圖婭慧扶起來,圖婭慧忙趁機軟倒在長孫無越懷裡:“王爺,妾身腳崴了,王爺送妾身回府吧,啊,好痛。”
長孫無越沉了沉嘴角,半晌斂眉,將圖婭慧送上了馬車,吩咐她的丫鬟好好照顧,之後,吩咐了長安幾句,頭也不回的策馬而去,只是這會兒才走,耽擱了不少時辰,已經看不到印舒桐的蹤跡了。
長安也跟着來了,就站在浩蕩的隊伍旁邊,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了,心裡頭一嘆,如今事情可不是他說的,可印姑娘如今知道這事兒了,依她的性子,是會生很大的氣吧?
印舒桐生氣,生了很大的氣,山林之間策馬狂奔,寒風在耳邊獵獵作響,她心中的火卻越燒越旺,馬蹄揚起千堆飛雪,她騎在馬上,一絲一刻也不肯停下來。
原本上次來朱家角也不過用了幾個時辰而已,可這會兒印舒桐騎着馬一陣狂奔,不過兩個時辰就到了別莊門口,她直接下了馬,狠狠的踢了門一腳,門閂被踢飛,門板砸在地上一聲響,她直接牽着馬踩着門板就進來了,幾個老僕循聲而來,可看見她一臉的怒容,也不敢上前,只等她走過去了,纔敢過去把馬牽走,但是問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問的。
張瞎子正在午睡,聽見動靜,睡眼惺忪的出來,一眼看見印舒桐從曲廊上走下來,便嘿嘿笑道:“喲,被救出來啦!老頭子就知道你們吉人自有天相,哈哈哈哈!”
印舒桐理也不理他,徑自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張瞎子在身邊嘖嘖一嘆,跟着她進了她的房間,看見她在收拾東西,心中便已明瞭,挑眉道:“姑娘這麼生氣,是知道了王爺有妻妾的事情?哎,老頭子早就說了,這事兒要說清楚的嘛,誰讓王爺非要瞞着你不肯說呢,他把你當傻子呀!”
印舒桐的手一頓,咬牙半晌,站起來定定的看着張瞎子,冷聲道:“不是他把我當傻子,是你們都把我當傻子,他有妻有妾,那我算什麼?外室嗎?小三嗎?先生,你就不該把我弄回來,他有那麼多女人,多我一個少我一個有什麼區別?何須我在身邊!好,現在也已經回來了,這事可以不提,可是他爲什麼不告訴我?爲什麼提早不說,在他心裡我算什麼?!!簡寧的事,我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他了,生怕他不高興,但凡我知道的,他都知道,爲什麼他的這件事就不能說?怕我會小肚雞腸嗎?怕我容不下人嗎?”
張瞎子眨眨眼,這姑娘氣的不輕啊!當下輕咳兩聲:“那,那姑娘這麼說,是不會介意咯,就是說可以接受王爺的妻妾,與她們和平共處,分享同一個男人!”
“放泥煤的屁!他做他/娘/的春秋大夢去吧!”印舒桐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張瞎子還不嫌火大,還在一邊煽風點火的,印舒桐更是氣的嚷嚷了,“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等他來了轉告他,花桐或許可以接受他的妻妾,畢竟她是這裡出生的女人,但我不是!就算現代的那二十二年是黃粱一夢,但是我所受到的現代教育,都讓我不能接受三妻四妾,我不能!沒有妥協,沒有讓步,如果他不是隻屬於我的男人,我寧可不要!”
張瞎子聽了嗤笑:“你不要?你捨得麼?再說了,王爺肯放過你麼?得了得了,火大傷身,老頭子我去給你做一碗銀耳蓮子羹,喝了好好兒安靜一會兒,別鬧啊,姑娘要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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