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穆希晨說話算話,既然已經放她離開,就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他狹長的鳳眼危險地眯了眯,再次重複,“把刀放下!”
“不,我還有一個條件。”她靜靜地看着他,緩緩開口,“在我的屍體和我的自由之間,你只能選一樣,你如果執意要把我留下,那我就只能給你屍體了。”
他脣邊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冷冷道,“你以爲你拿自己的性命威脅我,就能達到目的了麼?”
“我沒有這樣想過。”她聲音很輕柔,帶着就視死如歸的平和,緩緩說,“我只是在想,如果沒有了自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被囚禁在你身邊,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他臉色越來越冷,籠罩着一層寒霜,眼底涌動着驚怒之色,一字一頓地說,“你寧願死,也不肯留在我身邊?”
她輕輕地笑了,“沒錯,我寧願死,也不要留在你身邊。你要找的是真正的珠珠,我不是啊。”
“你就是珠珠!”穆希晨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爲什麼會變成秦唐?又是誰把你變成秦唐的嗎?”
秦唐心下一驚,右手微抖,鋒利的刀刃在脖子上又割破一條細細的口子。就在這時,穆希晨飛快地出手,搶奪她手中的水果刀,他伸出兩根手指緊緊夾住鋒利的那端,用力往外推,她的力氣哪裡比得上他的,眼看刀刃距離脖子越來越遠,再這樣下去,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威脅到他了!
她心裡焦急不已,咬着牙跟他抗衡,擡頭一看,正對上他殘忍冷酷的臉,她心裡突然涌起一股怨憤,是他,罪魁禍首就是他,是他將她害得這麼慘,是他逼得她跟啓昀哥有緣無分,心裡的怨憤吞噬了她的理智,她突然將水果刀刀尖對準了他,朝着他的胸膛刺去。
她憤怒地咆哮,“穆希晨,你這個惡魔,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
他沒有料到她突然改變方向,手指即刻被鋒利的刀刃割破,他一把握住匕首,手掌頓時鮮血淋漓,目光晦暗如海,“想讓我放手,除非我死!”
“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她眼底爆發出風狂的光芒,咬着牙,雙手握住匕首,拼命將匕首往他的胸前刺去,她以爲他會極力抵抗,卻不料他突然開口說,“如果你想讓我死,那我就如你的願。”
說完,他手指的力道漸漸放鬆,她腦袋似被什麼東西擊中,猛地恢復理智,想要將匕首收回來,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親手將水果刀插進了他的胸膛,鮮血頓時順着刀尖流了下來。
她驚駭地睜大眼,看着他血流如注的胸膛,手指猛地一哆嗦,水果刀“咣噹”一聲掉落在地。
穆希晨看都沒看自己佈滿鮮血的胸膛,忽然彎腰撿起那把染着血跡的水果刀,塞到她手裡,“一刀還不足以致死,再刺一刀,衝着心臟來。”
“你瘋了,瘋了!”秦唐驚恐地看着被他強塞在自己手中的水果刀,嚇得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慌忙將刀扔到地上,轉身就要逃跑,卻被重樓擋住了去路。
她憤怒又恐懼,轉身衝穆希晨嘶吼,“穆希晨,你都這樣了,你還不肯放我走嗎?”
“既然你不肯要我的命,那就乖乖地留在我身邊。”
傷口涌出的鮮血已經將他身上的白襯衫染紅,他恍若未見,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英俊的臉上毫無血色,一雙漆黑的眼睛深不見底,他就像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驚悚,駭然,她害怕地往後退縮,不敢看他胸前那觸目驚心的紅色,戰戰兢兢地說,“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珠珠……”他已經走到她的身前,伸出鮮血淋漓的手掌向她的臉頰撫去。
“啊——”她嚇得驚恐地尖叫,雙手抱着頭蹲在地上,不停地說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穆希晨看着就像躲避洪水猛獸一樣躲避自己的秦唐,眼底浮現些許受傷的神色,“你就這麼恨我?”恨得不肯讓他靠近一點。
“走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只要他靠近,她就不停地退縮,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兔子,渾身瑟瑟發抖,根本不敢看他。
他不知道,她此時已經將他當成心狠手辣的變態殺人狂,她想起上次霍啓昀帶她逃跑時,那個追逐他們的男人說的話,他說,就算她死了,穆希晨也不會放過她,穆希晨會要將她做成人偶,用釘子釘在牆壁上……想想地下室牆壁上的鋼棍鐵鏈,那攤血跡,那根指骨,可不就是將人釘在牆壁上的血腥現場麼?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驚,她不怕死,可是她不想在死後還不得安生,被他那般折磨,她瑟縮發抖,滿眼驚恐,讓穆希晨根本沒辦法靠近。
重樓提醒穆希晨道,“大少爺,小姐受驚過度,暫時還是不要再刺激她了,你先處理一下傷口吧。”
穆希晨深深地望了一眼驚恐不安的秦唐,目光黯了黯,吩咐道,“木藍,把她送回房間,給她處理一下脖子上的傷口。重樓,通知阿琰過來。”
“是。”
傅之琰駕着跑車,一路狂飆,趕到別墅的時候,客廳已經清理乾淨,穆希晨胸前的傷口也草草處理過。
傅之琰將他包好的紗布拆掉,檢查過後,擰着眉頭說道,“傷口很深,差點傷到骨頭,大哥,誰那麼大膽子,竟然敢傷你?”
穆希晨英俊的臉上沒有表情,冷淡地說道,“我自己弄傷的。”
“……”傅之琰一邊替他處理傷口,一邊沒好氣地說道,“我還不知道你竟有種自殘的嗜好,我跟你說,下次別衝着自己的胸膛了,直接在脖子上抹一刀,方便,快捷,省事兒。”
穆希晨不語。
“我看這傷口,角度不太對,不像是你自己刺出來的……”他嘀嘀咕咕一陣,腦子突然靈光一閃,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大哥,你這傷口,該不會是珠珠姐刺的吧?”
穆希晨冷淡地擡了擡眼皮,“讓你處理傷口,你廢話怎麼這麼多?”
“我果然猜對了。”
傅之琰眉頭擰得更緊,不再多說,動作熟練地替他縫合,上藥,包紮,弄完之後,又把他受傷的傷重新包紮了一下。他猶豫再三,忍不住開口道,“大哥,你這樣逼迫珠珠姐,會讓她越來越恨你的,你看,她今天已經拿刀刺你了,誰知道她以後還會不會做出更可怕的事。”
“別說了。”穆希晨語氣淡淡地打斷他的話,“去她的房間,替她檢查一下吧。”
傅之琰從書房出來,並沒有急着去秦唐的房間,而是把木藍叫了過來,說道,“木藍姐,珠珠姐刺傷大哥的時候,你肯定就在現場對吧,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珠珠姐會突然傷害大哥?”
木藍遲疑了一下,說,“這件事,我不方便告訴你。”
“我知道你也是爲了大哥和珠珠姐着想,你也希望他們早日和好對不對?你要是告訴我實情,我也好想辦法勸說珠珠姐呀。”
木藍想了想,說道,“那好吧,我就把當時的情況告訴你吧。”
聽完木藍的敘述,傅之琰愣住了,他沒想到秦唐被穆希晨逼到了試圖自殺的地步,他眉頭深鎖,思考了片刻,打算先進去看看秦唐的情況。
房間裡,穿着長裙的女人面朝牀裡,側臥在牀/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她是否睡着了。傅之琰輕輕敲了敲門,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便放輕腳步,朝着牀前走去。
他站在牀邊,居高臨下地看她,發現她並沒有睡覺,睜着雙眼,木然地望着前方的牆壁,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個類似項圈的皮套,再往下一點,貼着一塊創可貼,那是她割傷自己的地方。
他輕輕咳嗽一聲,叫她,“珠珠姐?”
她沒有迴應。
他猶豫了一下,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按了按,柔聲道,“珠珠姐,是我,阿琰,你還好吧?”
秦唐渙散的目光漸漸有了焦距,沉默片刻,緩緩道,“是穆希晨讓你來當說客的嗎?”
傅之琰輕聲說道,“不是啊,我就是很擔心你,所以來看看你。你要是哪裡不舒服,就跟我說,我幫你看看。”
她牽了牽脣角,淡淡道,“天天被關在這裡,我哪裡都不舒服。”
他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想要勸解她的話,突然一下子說不出口了,他尷尬地站了一會兒,乾巴巴地說道,“珠珠姐,你剛纔刺大哥的那一刀,還挺深的……”
她漠不關心地“哦”了一聲。
“大哥只是太愛你了,才做出這麼多……咳……這麼多稍微有點過分的事情,你要是恢復記憶,就會知道他都是爲你好,珠珠姐,你不要恨他,其實大哥也挺可憐的……”
稍微有點過分的事?他都是爲了她好?秦唐脣邊勾起一抹淺淺的嘲諷,毫不客氣地說道,“如果我是真的珠珠,或許我還會被他的深情所打動,可是,抱歉,我並不是珠珠,他沒有任何理由剝奪我的自由,更沒有資格將我變成另外一個人。傅少爺,你如果是來替他說好話的,那就請你出去吧,我不想聽。”
傅之琰年輕氣盛,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卻換來一張冷臉,心裡也不舒服,忍不住說道,“你爲什麼就這麼肯定自己不是珠珠?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有人特意將你打造成‘秦唐’了嗎?”
秦唐心頭一震,猛地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盯着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