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修眼神一厲,雖然猜到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了,畢竟綁架莫寧寧那次,他已經有讓他清楚自己身份的意思了,但是聽他這麼輕鬆的將自己姐姐掛在嘴邊,內心的憤火還是不能消弭,“你有什麼資格說她?”
歐文皓並沒在意他的口氣,只是淡然的點點頭:“這麼說是你父親派你來的,我記得,合約內容裡,並不包括你們可以隨意到中國,干擾我的生活。”
哼了一聲,顧少修滿臉漫不經心“干擾了嗎?”
“琳達,韓玫,淺野雅子,舒媛……光是公司就有七個,需要我一一列舉出來嗎?”
“看來你挺清楚的嘛。”顧少修邪肆一笑,左耳上那顆藍色的耳釘,霎時耀然生輝,這幾天,因爲拍戲他並沒有戴這顆耳釘,但是剛纔,他重新戴上了,這是一個標誌,也是一個預示,“這麼說你沒將他們一一揭發,還是看在十年前的面子了?”
“如果我說是呢。”他墨眸深邃,眼底一片密林般的濃郁,層層疊疊,讓人看不清晰他心底真實的情緒。
顧少修怔了怔,隨即別開視線,冷然一笑,“既然這麼看中當年的情分,現在我姐也醒了,你們的婚事也該做個了斷了吧,別忘了,你簽了那份合約,你們到目前爲止,還是未婚夫妻的關係……”
寧寧坐在沙發上,隔着老遠的看着病牀上那一臉酣睡的蒼白身影,眉頭緊緊鎖着。
兩名護士小姐有條不紊的將病房整理乾淨後,確保病牀上的病人雙手雙腳都是用手銬鎖好了的,這纔對沙發上的探病者交代一聲,出了病房。
寧寧站起身來,走到病牀邊,掀開被子的一角,看着裡面那隻銀色的手銬,粉嫩的脣瓣抿成一條線,到底……這短短的幾周,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之前丹尼爾給她打的那個電話,他的口氣雖然輕快,但是從雜音裡,她還是聽到他在小聲抱怨,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被監禁了?可是那次談話過程,他明明一直很正常?
又聯想到剛纔他與歐文皓之間的談話,寧寧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如果丹尼爾被判定爲精神病患者,那他在歐氏的那些股份是不是就自然而然的順託到直系親屬身上了?
而他在歐氏唯一的親屬,不就是……歐文皓嗎?
所以,這就是歐文皓的打算?爲了剷除這個突然冒出來瓜分歐氏的堂弟,所以將他送進精神病院,就如他當年也用這樣的方法,將自己的二叔,丹尼爾的親生父親送進監牢,然後順利的接管整個歐氏,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
果然,那個男人從來都沒有簡單過,他是個商人,他真的是個商人,一個徹頭徹尾,唯利是圖的商人。
長長的喘了口氣,擡手捂住自己的臉,寧寧覺得自己又被打擊了一頓,雖然她最近經常被打擊,但是“打擊者打擊着就習慣了”這種說法,她還是不敢苟同,至少,她現在的心還是會痛的。
安靜的房間除了淺淡的呼吸聲,並無其他,寧寧坐的有點無聊,想到顧少修怎麼還沒回來,不覺起身,想出去看看,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後面,一道淺薄的嗚嚶聲突然響起,她急忙回頭,果然看到病牀上的窩成一團的男人動了一下,似乎因爲手腳無法隨意擺動,他動得很不舒服,很僵硬。
急忙走過去,她關切的喚了一聲,“丹尼爾?”
牀上的人又動了兩下,隨即眯着眼睛,慢慢睜開眼。
“你……”不確定的遲疑聲從丹尼爾口中溢出,他想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又被銬住了,像是早已習慣了般,他依舊挪一挪的坐了起來,寧寧連忙拿靠墊給他墊着,他舒服的坐好,面帶疑惑的張口,“你……怎麼還沒走?”
寧寧臉黑了一下,有些不悅的問:“你很想我走嗎?”
“倒不是……”丹尼爾覺得自己有點頭疼,他擰着臉想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可手被拷在一起,碰得到左邊就碰不到右邊,弄得他頓時又有點暴躁了,每次打完鎮定劑他就會頭疼,這些居然還放這麼重的劑量,收買人命嗎?
“不舒服嗎?頭不舒服?”看他笨手笨腳的摸樣,寧寧覺得既然是來探病的,就要當個盡職的探病者。“我幫你揉揉。”說着,纖細的手指已經覆上對方雙鬢上的穴道,輕柔的按壓着。
因爲按摩,兩人的距離自然沒有懸念的靠得很近,聞着對方身上那淺淺的消毒水味,寧寧皺了皺眉,不太喜歡。
看到她皺眉,丹尼爾下意識的道:“不用了,也不是很難受,你別靠這麼近,我真的不太習慣看到你臉上現在這個關切的表情,或者叫做同情?”
寧寧撇撇嘴,“不管是關切還是同情,如果不想我捏死你,最好給我閉嘴。”
早就被她吼慣了,丹尼爾沒什麼壓力的閉嘴,隨後又覺得無聊,開始扯淡,“你演戲演得怎麼樣?我聽說其中一個角色的經紀人就是艾德森,你們遇到沒打起來吧?”
“你都被關在這裡了,消息還這麼靈通?”她詫異的挑眉,這個鬼地方,他可連個電視都沒看到。
丹尼爾鄙視的哼了一聲,隨即又翹着尾巴,得意洋洋的道:“誰讓本少爺有魅力,那兩個小護士,不打針的時候其實還是挺可愛的,至少還會跟我聊聊天,說說八卦新聞什麼的。”
寧寧黑線,果然她的同情被浪費了,這貨被關成這樣還有空勾搭護士mm,花花公子什麼的,果然都是逆襲的存在。
“那你怎麼不忽悠護士小姐給你開鎖,放你出去?”
“別提了……”丹尼爾的臉瞬間黑透了,“那兩個小沒良心的,一看到歐文皓心就飄飛了,你也知道歐文皓那個卑鄙小人,純真無邪的我怎麼可能鬥得過豺狼虎豹的他?”
喂,昧着良心說自己純真無邪什麼的時候,你有想過那些別你拋棄,捧着碎心嚶嚶哭泣的無辜少女嗎,真虧你說得出來!
不過礙於對方現在怎麼算也是個病人,寧寧掙扎了一下,還是淡定的轉移了話題,“你住院這麼久,就沒人來看過你?蘇經理呢?她也知道你被關在這兒了嗎?”
提到蘇映兒,丹尼爾原本嬉皮笑臉的表情頓時沉了下去,擡擡手,推開寧寧按摩的手,靠在枕墊上,他長舒一口氣,眼睫眨了眨,半天沒說話。
“你們……還沒和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他掃了她一眼,沒什麼感情的嗤笑一聲,臉上又堆起漫不經心的笑,“你可別誤會,我和她從來都不是那種關係,充其量也就是朋友。”
寧寧黑線,你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看着丹尼爾這副欲蓋彌彰的表情,寧寧估摸着,這人估計是被蘇映兒甩了,想着不能揭人家瘡疤,她點點頭,又轉了個話題,“那什麼,你就打算一直住在這兒?”
丹尼爾瞪她,“你是怎麼看出來我想住在這兒的?”
“那你怎麼辦?”皺了皺眉,她開始猜測,“是不是歐文皓要你簽下什麼退讓股權的讓渡書才準你離開?要不要我幫忙,我記得你媽媽在美國,要不要我給她打通電話,讓她回來幫你,總比你一個人呆着精神病院好。”說到精神病院四個字時,她故意加重了語氣,以強調這個地方的毛骨悚然。
“算了,我媽已經和繼父雙宿雙棲好久了,前夫的事,她還是別攙和了。”說着,又搖搖頭,望着天花板呢南,“他不會要股權讓渡書,他想要……”偏頭看她一眼,他失笑一記,“他想要我跟蘇映兒結婚。”
“什麼?”寧寧跳起來,不可思議的望着他,確定他沒有開玩笑,立刻怪叫一聲,“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你居然不馬上屁顛屁顛的答應?你到底在傲嬌什麼,快點答應啊,答應了不就一舉兩得,又可以平安出獄,又可以抱得美人歸了?”
“你以爲是過家家酒嗎?”他不悅的蹙眉,整張臉都黑了,“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我和蘇映兒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再次欲蓋彌彰了……
寧寧覺得,現在她再同情丹尼爾,她就是腦子進水了,這傢伙擺明是和女朋友鬧彆扭,然後當哥哥逼婚的時候,就各種逃婚越獄離家出走,但是最後還是被抓回來了,而爲了表達自己叛逆的思想,也爲了顧全顏面,他索性就直接躲進精神病院,反正只要秉持着堅決不妥協的決絕心態就對了……這傢伙,怎麼看怎麼像吃飽了撐的。
兩人又亂七八糟的說了一些,但是丹尼爾沒提讓寧寧幫忙越獄的事兒,寧寧更沒傻缺的主動提議幫他私逃,所以兩人就這麼非常無聊的說了一堆廢話,不過介於好歹也是熟人,雖然聊天內容比較幼稚,可是過程還是愉悅的,至少丹尼爾在住進精神病院後的幾個星期裡,終於體會了一次變成正常人是什麼感覺了,嗚嗚嗚,這種熱淚盈眶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快到十點的時候,顧少修才走了進來,寧寧想到丹尼爾也算是跟過艾德森的,便拉着顧少修來叫丹尼爾師兄,丹尼爾一聽這人就是艾德森大膽啓用,並且全程包裝,火辣推出的新人,不覺有些詫然,這個少年雖然外形看起來不錯,但是對於艾德森這種穩中求勝的人而言,啓用新人已經夠奇怪了,還啓用的是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艾德森真的有這麼差人嗎?果然沒了他,艾德森的新工作室都要停滯不前了嗎?
難得的,丹尼爾竟然罪惡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