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出了門就一拳揍了過來,他連她想做什麼都不知道,已經白白捱了一個拳頭,還被她抱怨說他居然不躲,害她一不小心傷得重了些,弄得他好像很喜歡被她“一不小心”傷到似的。
眼眶還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這一刻必定黑了一圈,他長這麼大,還沒在完全傷不到對方的情況下,被人打得這麼狼狽!他能不火嗎?
“喏,今晚睡覺前拿熱毛巾敷一敷,再抹上一圈藥,明天醒來一定能淡的看不見了。”一瓶膏藥遞到他面前。
等無名隨意接過,七七還是忍不住抱怨了聲:“居然躲不開,還第一殺手呢,弄得我真傷了你,多不好意思,以後反應能不能快點?我可不想隨意傷人。”
“……”他可以將手裡這瓶膏藥用力咂回給她嗎?
角落裡傳來兩聲輕咳,無名臉色一沉,氣得連話都不願多說了,轉身背對着他們,繼續看他的棋譜。
至於七七,現在發泄了,氣出了,人也可以冷靜說話了,她走到依然站在一旁的楚江南跟前,看着他清透中蓄着點點不安的眼眸:“我記得師父說過,琴聲能傷人,也能救人,更有一種自我痊癒的力量。”
“七七……”
“沒錯,我要你助她修煉,但,自我修復。”七七認真道。
楚玄遲的目光從短槍上移開,沐初也微微怔了下,兩道目光不知何時觸碰到一起。
沒想到天涯海角竟還有這麼一項用處,那麼,之前還理不順的思路,這會該是可以找到出路了。
儘管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記淡然的目光,兩人心思狹路相逢,瞬間已經想到了許多。
不過,這會還顧着叮囑某隻小白兔,生怕小白兔被大灰狼叼了去的七七卻完全沒理會到那兩個男人,繼續道:“若被她看出端倪,責你進度太慢,你就說你心亂傷了元氣,得要先固元,否則,以後只怕架不住天涯的寒氣,無法再爲她撫琴。”
“天涯認我爲主,對我沒有任何敵意,我也無需將它駕馭,它傷不了我。”楚江南道。
七七真想在他腦袋上用力敲下去:“讓你說,你照說就是,哪來那麼多廢話?”
他是不需要用真氣去駕馭天涯,但,夢弒月不知道不是嗎?只要他說,夢弒月還能不信?
楚江南薄脣微動,但在她怒目一掃,只好將到嘴的話語全都咽回肚子裡去。
他不習慣撒謊,可他知道,若自己拒絕她的吩咐,下場一定很淒涼,也許,比無名大俠還要嚴重。
思想掙扎了下,最終,他總算點了點頭,只是……“我與她修煉已在,過去的進度她瞭若指掌,這種事可一不可二,久了她定能知曉我在故意拖延。”
“誰讓你自己不存個心眼,從一開始就讓別人對你的琴技知根知底。”七七白了他一眼,若不是見他已經真的有了悔意,她真想狠狠罵他一遍。
傻麼,對敵人也不知道留一手,是真的急着要救他娘離開,還是急着和夢弒月一起投胎?
爲什麼她更相信是後者?
想到這,就更加氣悶了:“答應那女人事後與她成親,就是斷定了自己事後活不成麼?”
楚江南心底一緊,每次在她面前提到慕容淺淺,他就心慌,怕她又要發脾氣。
他從不知道,原來七七發起脾氣的時候,有時候會比四皇兄生氣時還要讓他不安。
四皇兄還頂多就是罵他幾句,再給他臉色看看,然後,讓他自己在自責和愧疚中度過,但,這丫頭……她真的會出手打人。
看看無名大俠的眼眶現在成了什麼樣,就知道她有多可怕。
七七哪裡會知道,自己今日一不小心打傷了無名,竟在這幾個男人心裡留下了永世不可磨滅的回憶,若她知道,她一定會跳腳喊冤。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傷人,是那傢伙自己躲不過,硬生生拿眼眶接了她一拳。
當然,如果她這話讓大俠聽到,人家只怕喊得比她還冤,他哪裡是躲不過?只是對她太信任,根本沒有半點防備,尤其見她這麼生氣,還好心想着怎麼去安慰,纔會在這種分神的情況下,吃了她這麼一拳。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我自然會有辦法。”壓下心頭怨念,七七看着楚江南,認真道:“居然夢弒月現在離不開你,今夜她的人必然還會來,你一定要聽我的,按我說的去做,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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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江南點了點頭,這次沒有半點遲疑。
“不成,你得要發誓,今晚一定要聽我的。”女人又道。
楚江南抿了下脣,眼角餘光掃了下房內其餘三人,雖然一個個若無其事繼續做自己的事,但誰不知道當七七的話出口之後,所有人的心思都在頃刻間落在他身上。
南王爺賭誓……嗯,好像還真沒見過,不知道這麼淡然的一個人,發起誓來會是怎麼個莊嚴神聖的模樣。
當然,更多的心思,不過是想看看男人被逼賭誓時,會如何出醜。
楚江南頓時有幾分爲難,發誓……這要是換了別人想要逼他這麼做,他定會一掌將這無理取鬧的人拍飛出去。
竟敢如此藐視他的話,他說的話就這麼不值得信任麼?
可這人卻是七七……冷汗吟吟。
看着他爲難的模樣,七七一聲不哼,忽然扯上他的衣角就往院子裡走去。
房內三個男人雖然很好奇南王賭誓的模樣,但,人家分明躲着他們,這麼追出去,簡直有失身份。
這麼一想,只好一個個無趣地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
既然今晚有法子能應付過去,那就無需他們多費心,任他去好了。
至於院子裡的兩個人,也不知道最終楚江南用什麼方式給七七發誓,保證今晚絕不會傷到自己,七七纔在紅玉帶着聖旨來的時候,任他跟隨紅玉回宮。
早知道這一趟進宮是免不了了,之所以拼了命也要阻止墨竹將他帶走,也不過是要緩一緩,給自己一點時間去好好想個應對之處。
好在,情急之下,竟真的想到這麼一個拖延的法子。
哪怕明知道拖不了多久,但,至少拖一日是一日。
等紅玉和楚江南走遠,她纔回到房內,看着還在研究短槍的楚玄遲:“你可有法子與蕭然聯繫上?”
“如何?”楚玄遲擡眼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立即回答,只問道:“想做什麼?”
“從前聽幾位將軍說過,誅仙島是個神奇的地方,除了夢族皇家真正的後人,其他人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將誅仙島的大門開啓。”她看着楚玄遲,“而直到這一刻,夢弒月依然派重兵把守在誅仙島外。”
楚玄遲沒有說話,但,她說的話他卻是明白了,倒是沐初和無名依然有幾分想不透。
“兩件事有何關係?”無名問道。
七七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已經徹底黑起來的眼眶,心裡總算生起了幾分愧疚。
“他們有重兵把守在誅仙島外,我們的人想要上島,並不容易,就算找到可以挖掘秘道的方法,等弄好秘道過去,只怕也是好久之後的事情。”她道。
無名濃眉爲動,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左眼看,他沉了沉臉,立即別過頭躲開她的目光,“誅仙島現在大門閉合,就算沒有重兵把守,我們的人也無法進去。”
“他們不能,但我可以。”七七的目光重新落在楚玄遲身上,“如果沒了重兵,事情會不會好辦些?”
“自然會。”楚玄遲看了她片刻,眼底慢慢染上了點點笑意:“好,這事我來試試。”
他長身立起,如同打啞謎一樣,說完這話,舉步就往門外走去。
七七也跟着出了門,被留下來的無名看着站起來的沐初,依然拐不過彎來:“他們要去做什麼?”
說話能不能別說一截留一截,他又不是他們肚子裡的蟲,哪能聽得懂?
“做他們想做的事。”沐初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在那圈瘀青上掃了一回,才道:“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用熱毛巾敷一敷,上藥之後上牀就寢吧,告辭。”
隨後,也舉步往門外走去。
無名自然是要走的,這裡又不是他的寢房,不過,這幾個人一個個弄得那麼神秘,彷彿只有他一個人聽不懂那丫頭的話那般,這感覺……實在不好受。
是不是他們心裡都有什麼共識,卻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
不是懷疑他們有事瞞着自己,但,不能好好說話的感覺真心不好受。
那夜無名回了寢房後,遲疑了下,還是命人打來一盆溫水,自己拿熱毛巾敷在左眼上,可到了該上藥的時候,又開始有點心浮氣躁了起來。
就丟給他一瓶藥,他自己如何抹上去,那可是眼睛四周,一不小心就會將藥膏弄到眼睛上,他自己能行麼?
傷了他,連句安慰人的話都沒有,這要是換了其他人受傷,這會她還不眼巴巴急着去伺候他們?
南王爺,沐先生,還有她男人……一個個,不知道比他重要多少倍。
無名大俠真的鬱悶了,也開始明白那女人今晚一肚子氣的時候,爲什麼不找他們來發泄,而專門挑上了他。
分明就是她捨不得傷到那幾個男人,而對他,卻是一點不在意。
還說什麼大家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她這樣也叫不分彼此?
胸口堵着氣,無名丟下手裡的藥,往牀上一趟,忍不住嘀咕了聲:“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