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沐初拿起碗向她走來,七七蹙眉道:“做什麼?”
“你讓這麼多人過來,我自然得要先找個好位置。”沐初理所當然地在她身邊坐了下去。
七七白了他一眼,嘀咕道:“我髒,你別靠我太近,省得玷污了你的聖潔。”
“呵……”他不以爲然地笑了笑,拿起筷子給她夾菜:“女人就是女人,真小氣。”
……
下午有點無所事事,這兩日既然夢弒月的人盯他們盯得正緊,有什麼事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七七喂楚玄遲吃過午膳,隨意休息了下,便去了後院。
這後院已經被沐如畫命人徹底收拾過一遍,在後院一角折騰出一個蹴鞠場,這幾日,沐如畫每日裡都在招攬大家練蹴鞠。
不過,看得出七七對蹴鞠賽已經不怎麼感興趣了,雖然有些事情沐如畫沒有多問,卻也能猜出一二。
她能進宮了,據說還和逍遙王走得挺近,既然如此,她想要見的那位應該也見着了。
既然見着了,這蹴鞠賽對她來說便不具備太多的意義。
所以看到七七出現在蹴鞠場,沐如畫和九筒九萬她們都頗爲意外。
“我就是來看看而已。”七七擺了擺手,在她們慫恿她過去一起訓練之前,直接擺明態度。
“有什麼好看的,既然來了,就一起吧。”沐如畫一勾手,硬是將她拖進了場中央。
七七本想說什麼,卻被不遠處那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她湊近沐如畫,問道:“他在這裡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無聊看我們練蹴鞠罷。”沐如畫隨意道。
“我看他是特地來看你的吧?”這兩個人一路上趕來皇城,雖然途中也沒經歷多少大事,但,兩個人的態度還是讓人不得不生疑。
正確地說,應該是蕭然對沐如畫的態度。
從一開始兩人吵吵鬧鬧,到後來,蕭然不吵了,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安安靜靜待在沐如畫身邊。
至於沐如畫,還是老樣子,大大咧咧的,對誰都一樣的熱情,唯獨對蕭然態度特別差。
據她所說,那是因爲蕭然是階下囚,但七七沒覺得他吃的喝的用的有哪裡比其他人差,甚至,比起一般的下人,不知道要好多少。
沐如畫也就是對他態度差點,其他方面倒是一直照顧周到。
本來七七是打算可以利用蕭然做點什麼,例如給他催眠,或是想個什麼辦法蠱惑一下,讓他說出所有自己知道的有關夢弒月的秘密。
可看着他和沐如畫這一路的相處,來了皇城之後,她卻不太想這麼做了。
比起當初那個一身寒氣如同活死人一樣的使者,現在的蕭然總算比較像個正常人了,也開始願意和身邊的人說上幾句話,甚至,有時候會笑……
好吧,她就是心軟,看到蕭然的變化,她有點不忍心讓他再過回從前那種沒有七情六慾,只知道聽命行事的傀儡人。
“喂!”忽然,身邊的沐如畫皺起了眉,掄起拳頭在她肩頭上敲了一記:“做什麼一直直勾勾看着那傢伙?別忘了你已經有四位夫君,你別再打那傢伙的主意了,當心楚玄遲掐死你。”
“切!我用得着怕他?”七七挑了下眉,“我就是想要蕭然怎麼了?只要我開口,誰敢反對?”
“呃……”沐如畫忽然渾身一僵,臉上的表情也頓時怪異了起來。
七七本來是想看看她對蕭然是什麼意思,所以說起話來也沒顧忌了些,她冷哼道:“你別看他在外頭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事實上私下裡還不是被我吃得死死的?我讓他向東,你看他敢不敢向西走半步?”
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越說越過火,她淺咳了聲,直盯着沐如畫,輕佻地道:“我看這男人長得也不差,雖然是比不得我那幾個極品美男,不過,吃膩了山珍海味,偶爾吃吃小青菜也不錯……這樣,今晚幫我送來寢房,我來嚐嚐合不合口味。”
沐如畫睜大一雙眼眸,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目光雖有幾分浮動,卻連看都不看看她身後一眼:“你……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怎麼?你捨不得?”七七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許是因爲關注得太過於專心,警覺心連平時的三成功力都不剩。
可惜,還沒來得及看到沐如畫臉上有任何異樣的表情,身後那份讓人徹底無法忽略的寒氣已經鋪天蓋地襲來。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班敲門也不驚,但,可惜她現在心虛得很。
始料不及的寒氣已經緊貼在她身後,一瞬間,腦袋脹痛,頭皮發麻,全身血液倒流……
“那個……其實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捨得而已,呵呵,呵呵呵……”她乾笑了兩聲,死也不敢回頭看一眼,直直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沐如畫,眼底全是求救的信息:“我就知道你不捨得,他是你相中的人嘛,以爲我不知道。”
可惜,沐如畫一點不打算救火,她呶脣道:“我哪裡消受得起這麼好看的美男子?今晚給你送過來是吧?好啊,我會特別提醒,讓他晚上沐浴時洗乾淨點。”
她轉身,立即走遠。
廢話,這時候不走,等着當炮灰麼?她可沒那麼笨。
至於蹴鞠場上其他姑娘們,早在看到那個絕色美男黑透了一張臉的時候,一個個躲得遠遠的,恨不得展翅高飛了。
七七心裡嘔死了,盯着沐如畫沒義氣的背影,一直在想着急救的辦法,但,來自背後的壓力這麼大,她……尼瑪,腦袋短路了,想不到啊!嗚嗚……
“原來他不是你相中的人。”身後,低沉的聲音纔剛響起,便讓七七頓時又一陣頭皮發麻。
不過,他這話什麼意思。
彷彿後知後覺注意到他的存在那般,七七慢慢回頭,看清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頓時“嚇”了好大一跳,驚呼道:“玄遲,你……你怎麼出來了?身子好了麼?外頭風大,你不能吹風,趕緊回去休息,要不要我送你?”
連自己都開始鄙視起自己那誇張的演技,但此時此刻,她沒辦法呀,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楚玄遲垂眸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着,怕你又要死要活一哭二鬧三上吊。”
七七有片刻的困惑,片刻之後,立即反應了過來。
臉一紅,不敢說話了,師兄的事情他也許還不知道細節,但,猜到不少了吧?
她低垂頭顱,低眉順眼地走到他身旁立正站好,對手指去了。
前頭的沐如畫早已經停了下來,轉身面向他們,因爲很清楚,剛纔楚玄遲那話是跟她說的。
“他……確實不是我的人,你……”偷偷瞟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反正……唉,從他還是玄王爺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很可怕了。“你想……”
“既然不是你的人,那,這男子我們要了。”楚玄遲輕咳了一聲,傷確實還沒好,如果不是知道楚江南今晨天未亮就離開,而這丫頭在伺候自己的時候也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他怎麼會在剛恢復了一點體力的時候就出門來看她?
不過,看她剛纔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似乎已經有人在他之前給她做好思想工作了。
見她小綿羊一般的模樣,他又淺咳了一聲,才淡淡道:“不是想要他嗎?還不帶回寢房去?”
“呃?”七七猛地擡頭看着他,對上他漠然的視線,立即就慌了:“我發誓,我剛纔真的只是想要試探沐如畫的態度,我……我怎麼可能想要蕭然?我……”
“我想要。”楚玄遲淡淡掃了她一眼,便轉身朝蹴鞠場外走去:“現在,帶他去我寢房。”
腳步有點浮,看得出身上的傷還沒痊癒,氣息並不怎麼好,但,就算是這種情況下,那一身傲然的氣息依然眩得人眼花繚亂,差點被迷失了心魂。
不過,他剛纔說什麼來着?他……想要蕭然?
她們沒有聽錯嗎?
七七和沐如畫互視了一眼,說不清的百般滋味在心頭。
“呵……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七七乾笑了兩聲,“大概只是想讓他幫忙做點什麼事。”
楚玄遲是不是喜歡男人,她還是知道嗎?怎麼可能哦!
倒是沐如畫聽到她說“做點什麼事”這幾個字之後,一張臉不知爲何微微白了白。
她僵硬地回頭,看着已經站了起來舉步走向她們的蕭然,看着他那張平靜的臉,喉嚨竟似忽然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有點……不太好受。
蕭然本來就坐得不遠,他們在這裡說的話他不可能聽不到,既然沐如畫說得那麼明白,他還有什麼好期待的?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帶他來皇城不就是要利用他來做事麼?不管是要他做什麼事,至少,那是和夢弒月有關,下場也就只有一個,死。
死,有時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早知道自己活不長久的,在他接受夢弒月的地獄式訓練之初,他就知道了。
只是最近過了幾日尋常人的生活,忘了自己究竟是個什麼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