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明兩日無事可忙。”沐初淡淡道。
“那就去看醫書。”
“好,我看醫書,你睡吧。”他喝完杯中的茶水,將杯子擱下,從乾坤袋裡取出一本醫書,果真翻閱了起來。
七七再次睜開眼,回頭看着他。
“我不會弄出動靜妨礙你。”沐初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聲音也是輕柔,不顯得吵雜,反倒讓人寧和。
可七七現在並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她撇嘴道:“我想一個人待着。”
“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待着。”
“阿初!”
“嗯,我在,是不是要我過來陪你睡?”他將醫書合上,對這想法頗爲滿意。
七七轉了個身背對着他,不哼聲了。
沒過多久,身後又傳來翻書的聲音,其實這點聲音很輕很輕,一點都不吵,可這麼聽着,她就是睡不着。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丫頭……
她忽然從牀上彈坐了起來,用力抱住自己的腦袋,好難受,卻又說不出哪裡難受,就是難受,難受得連呼吸都困難。
這輩子,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三個字,怎麼也想不到,她第一次聽到有人直接又坦率將這三個字說出,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竟是來自她做夢也想不到的師兄。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從一開始根本只當她是親妹,到後來,何時親情變成了愛情?
是不是因爲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她能不能說他其實是被自己上輩子的記憶給騙了?
他是個執着又單純的人,因爲上輩子的四海化雨與她長得一樣,這輩子就認定了她。
他這一生從來沒有嘗過情愛的滋味,他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情?根本傻傻的什麼都不懂,居然也好意思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師兄是皮厚,也是皮癢了,欠揍是不是?
可他已經走了,她想狠狠揍他一頓,也找不到人!
他有心躲開,如何能找到?根本找不到的……
那男人,你是腦抽了麼?封了她穴道,不讓她開口說話,就這樣將自己的退路堵得死死的,爲什麼就不能讓她先將話說完?
白癡!欠揍的白癡!
頭頂上方響起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他大掌落在她手背上,將她捧着自己腦袋的雙手拉開,再以熱熱的掌心落在她兩側太陽穴上,輕輕揉了起來。
七七心裡的煩躁奇異般地散去了許多,直到她眼底的躁動平復下來,沐初才淡淡問道:“他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我愛你。”
“……”雖然明知道自己會錯意,但,有時候有些字眼的殺傷力是很強悍的,正如南王爺這麼多的時候,她心裡的震撼。
沐初垂眸盯着她有幾分蒼白的臉,好一會才道:“他確定?”
“那你呢?”
“我與他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她其實都有點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心頭悶,想說話,想發泄。
“我時常看着你的時候,恨不得將你一身衣裳扒得乾乾淨淨,恨不得將你壓在身下……”
“沐初!”皮癢了是不是?
接收到她怨念的目光,沐初淺淺笑了笑,繼續給她揉着太陽穴:“我說的是實話,這是男人對女人最純粹的喜歡,一個男人如果喜歡一個女人,絕對不可能只想和她心靈交匯。每個男人心底都住着一隻魔,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面前,時不時就會發作,若是不想佔有你,就一定不愛你。”
“你……”七七拍下他給自己揉太陽穴的雙手,擡頭瞪着他,一臉防備:“走……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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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沐初輕笑,搖了搖頭:“今日這隻魔還在睡覺。”
她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皺起了眉:“跟我說這些……什麼意思?”
忽然,她又睜大一雙眼眸,驚呼道:“你說師兄對我沒有慾念?”
“有,據說是在你們雙修的時候,當然,不包括某些特地的時間,你不小心與他有了身體的接觸。”
七七很認真地在回想着,好像,還真的有過那麼一兩回,不小心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但其他時候,他哪怕抱着她同坐一馬,甚至將她摟入懷中,那雙眼眸也是清亮透澈,無慾無求的。
她擡頭看着他,不敢確定:“你……沒哄我吧?”
“不保證完全正確,不過,八成。”
“當真?”
“你可以當我只是爲了讓你心裡好受。”
“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一瞬間,心情好了,她從牀上翻了下去,立即要套上靴子出門。
本來真的很怕,怕師兄真的愛上她,那麼就算現在將他找回來,他也還是會離開的。
但如果他只是錯把記憶中那份情放在自己身上,她就不能再放任他孤伶伶流落在外,去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不管怎麼說,先把人找回來再說。
昨晚說得那麼決絕,真嚇壞她了!混蛋,逮回來看她不一頓好打!
套上靴子正要出門,忽然又想起什麼,她回頭看着沐初,頓時爲難了起來。
原來這傢伙“時不時”會對她有那種想法,那她還天天毫無防備地跟他待在一起,自己一直闖進狼圈中卻一無所知,好險吶!
“什麼眼神?”沐初有點不高興了,犯得着用這種防備的目光看他,這麼久以來,哪怕想,他什麼時候真的對她下過手?
以他們在一起的經歷,他多的是機會將她吃幹抹淨,一直隱忍她不知道感激,居然還敢對他質疑!
沐初上前兩步,七七立馬後退了數步遠離着他,大眼睛瞪着,她撇嘴道:“只是不想讓你太難受,爲你好……”
“閉嘴!”哪門子的爲他好?簡直是扯淡!
平復了下怒氣,他才抿脣道:“你這麼髒,我豈會願意要你?以前想不明白,現在不會犯傻了。”
“我哪裡髒了?”污衊啊!見她心情好了就開始糟蹋她了,一點良心都沒有。
嫌她髒?她每天都有洗澡好不好?她哪裡髒了?
“你已經被楚玄遲……”沐初臉一紅,冷哼:“我好歹還是清清白白的,第一次就要和你……不划算。”
“混蛋!壞人!滾……”呸!天生不是吵架的料子,他不滾,她滾還不行?
還是個雛了不起?切!
看着她憤然離去的身影,沐初脣角微微抽了下,笑得無奈。
做個壞人,也好過她真的對自己防備起來,這樣不也挺好?
自嘲一笑,他舉步跟了出門。
七七纔剛出門就碰到來找自己的小玉兒,見她一臉怒氣,小玉兒訝異道:“姑娘,怎麼了?誰惹你生氣?”
七七撇了撇嘴,回頭瞪了跟在她身後的男人一眼,才收回目光盯着小玉兒:“找我?有什麼消息?”
“姑娘不是說要我來找你,給我講解下心經的事?”
七七一拍額角,這事竟已經忘個乾乾淨淨了:“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玉兒,我……那個……”
小玉兒噗哧一聲笑出來,不理會她怨念的目光,她笑道:“姑娘心情不好,不過想找點事做做好打發時間,好吧,這事我回頭去請教鬼宿,他武功那麼好,一定看得懂。”
“對,鬼宿絕對可以幫你,呵呵。”七七乾笑了兩聲,又道:“可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很重要,得要用着你。”
小玉兒對上她的目光,脣角笑意淡去了些,她平靜道:“不太好辦,他們一個個輕功太好,若不是巧合,我們的人根本掌握不到半點消息。”
七七眼神黯了黯,身後的沐初卻道:“必要時候,可以請無名幫個忙。”
“好。”小玉兒領了命,立即去辦了。
“現在安心了嗎?”沐初走到七七身旁,柔聲問道。
“管你什麼事,阿雛?”白了他一眼,她舉步離開,和清晨時那晦暗的模樣,如今卻是徹底不同了。
沐初臉上的烏雲好不容易纔散了去,阿雛?這女人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爲了誰在守身如玉!
……
一整個上午七七都在楚玄遲的寢房裡,給他調配更好的傷藥,直到午膳時纔出門。
在偏聽用膳的時候,不見無名過來,整個餐桌上只剩下她和沐初兩個,她側頭看着和下人一起擺放菜餚的雲巧,訝異道:“無名呢?”
“無名公子今晨天亮之後纔回來,現在只怕還在休息,剛纔派去請他用膳的下人被趕回來了,說讓你們自便,不用等他。”雲巧如實道。
天亮之後纔回來,他昨晚不是還在嗎?後來是什麼時候出的門?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出門也不知道跟她打聲招呼,這院子裡的男人們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讓廚子給他留着點飯菜,等他什麼時候餓了就給他熱上,還有,上午的粥有點太稠,讓他們弄稀一點,我吃完馬上就要。”她吩咐完,又道:“把清幽和鬼宿也喊來,今天菜多吃不完,一起來吃吧。小玉兒在不在?沒吃的話讓她也過來,還有……”
“知道了姑娘,我去看看還有誰沒用膳,讓大家都來。”雲巧笑嘻嘻跑了出門,去膳房傳達命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