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民在拉着李曉豔狂奔的時候,不是沒想過“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等名句,只是現實來得很殘酷,讓他不得不更注重實際。在奔突了不到三十米後,他鬆開了李曉豔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鄉大院。
沒了張本民的牽引,李曉豔的頓挫形態瞬間無比明顯,踉蹌的步子讓她馬上陷入危險之中。
儘管有點瘸腿,但華子還是很快就趕了上來,又一把掐住了李曉豔的脖子,“看清了沒,那小子沒心沒肺,這會兒把你丟下不管了。”
“他去找公安了!”李曉豔縮着脖子不斷掙扎。
“公你娘個頭,告訴你,他找到派出所也沒個吊用。”華子奸笑起來,“治安聯防隊隊長是俺三叔,俺只要說一聲,張本民那小子不被拷起來纔怪,他啊,純粹就是去自投羅網!”
華子說得沒錯,他三叔範得友真是屏壩鄉治安聯防隊隊長。張本民跑進鄉大院,右拐進了派出所小院門,恰巧就碰到了他。不知道情況的張本民在情急之下也沒多想,開口就說一個叫華子的小痞子耍流氓,在街上攔住一名女學生不放。
很顯然,張本民期待發生的沒有出現,反倒是他被擰住耳朵拽進了值班室。擱平時來說,被如此不公的對待時,張本民絕對會來個凌厲的反擊,但是現在他忘記了反抗,因爲只想着如何幫李曉豔解圍。
“警察同志,外面真有小痞子在作惡,請你們趕緊點行動,去看一下吧!”
“俺看你纔是小痞子呢!”範得友坐下後猛捶桌子,指着張本民問道:“你是幹啥的?!”
人慌無智,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張本民一看眼前這場面,實是着急得很,二話不說便撒腿朝外跑,這會兒還是趕緊找宋廣田比較靠譜。
範得友罵罵咧咧地追出來,招呼了一個聯防隊員將張本民攔下,“他娘個比的,跑到派出所撒野,簡直是找死!”
“真的有小痞子耍流氓,你們快去救人啊!”張本民急得要哭。
“還他孃的囉嗦,跟俺到屋裡去!”範得友把張本民推回值班室內,擼着袖子道:“信不信把你拷起來!”
“警察同志,俺沒撒謊!”此刻張本民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政*府辦副主任宋廣田是俺表哥!”
聽了這話,範得友愣了下。“你是說,宋主任是你親戚?”他問。
“是親戚,還很近!”張本民立刻回答。
範得友拿起電話撥起來,跟宋廣田通了個話,簡單幾句後,臉色大變。“你說那個叫華子的小痞子,在哪兒?!”放下電話後,他急切問張本民。
“就在門口不遠!”。
“好,俺馬上去看看!”範得友撒腿就跑。
張本民立刻跟了出去。
出了鄉大院門口,範得友老遠就看到華子和一幫人圍着個姑娘拉拉扯扯。“華子,住手!”他大吼起來。
華子調戲李曉豔正得意着,被範得友一喊驚了一下,隨即扯着嗓子喊起來,“三叔,咋了?”
範得友回頭看看跟在後面的張本民,又轉過去對華子咬牙道:“小兔崽子!還不給俺滾!”
華子從來沒見範得友對他如此發怒,一時還不明白,傻愣愣站在那裡。
範得友趕過去,兩腳踢得他摸着屁股直叫喚。“三叔,這,這到底是啥回事?”華子好像很委屈。
“還三叔呢!”範得友一巴掌掄過去,“三你個娘啊!有多遠死多遠去!”
華子摸着火辣辣的臉,這才明白了點情況:不管是啥情況,三叔範得友是罩不住了!
還能咋樣?跑唄。華子帶着人,狼狽而去。
張本民只顧着查看李曉豔的情況,沒有留意範得友的表情變化,他也不屑去注意。
“哎喲,這位小同學,剛纔真是個誤會。”範得友主動陪笑臉。
張本民沒有理睬,只是牽着李曉豔的手向前走。
剛好在鄉大院門前,碰到了急急忙忙走出來的宋廣田。“喲,咋回事?!”他忙問。
“碰到幾個流氓,俺到派出所報案的。”張本民說到這裡停住了。
範得友顛着步子趕過來,滿臉帶笑:“已經解決好了!”
“嗯,沒錯。”張本民看着範得友,道:“範隊長二話不說就及時出動,將那些狗比養的流氓小痞子打得冒跑!”
宋廣田聽出了話音,道:“範隊長,以後可不可以再主動一點?羣衆報案,不管是誰,都該一視同仁,否則出了問題,你這個聯防隊長不但幹不成,而且還要擔責任的!到時可甭怪俺不講情面!”
這話宋廣田說得很有氣勢,因爲這個聯防隊是鄉政*府辦牽頭組建的,只不過放在派出所辦公而已,所以最終還是要聽政*府辦的。
“那是那是,俺正在慢慢學習適應,爭取早日把能力提高上去!”範得友連連點頭,然後對張本民道:“不過今個兒這事,解決得確實也還算及時,是吧?”
張本民沒搭理,只對宋廣田擺擺手,便和李曉豔回學校去。
放學後,張本民故意晚走一會,他料到華子會在門口守着,當然,動手的可能性不大,但肯定會撂幾句狠話。
果不其然,華子帶着幾個人在校門口一直轉悠,等張本民出來後,給他發出了警告:以後在屏壩街上,看到一次就打一次!
張本民故意抱着膀子,顯得狂傲自大,“只玩嘴頭子有啥意思,有種的就再動手試試嘛。”
“今個兒就算了,總不能讓你一天挨兩頓吧。”華子道。
“開啥玩笑,到底是誰打誰?”張本民哼笑起來,“兩下就被俺幹翻了,還好意思說!”
“最後呢?關鍵得看最後!”華子一歪嘴,“最後是誰被踢得在地上縮成一團?”
“那能說明啥,你那邊是多少人打俺一個?有種就單挑,你敢嗎?”
“你有病啊,單挑個啥東西?告訴你,老子憑得就人多!”
“哦,那俺終於明白了,爲啥你混縣城沒混成,最後還得跟落水狗一樣回到屏壩街上。”張本民笑了兩聲,“原來是個人能力不行,就只有跟在人家屁股後頭搖旗吶喊點本事,誰特麼瞧得上你?”
華子被激怒了,“日你個孃的,說些狗屁話,信不信現在就教訓你個龜兒子!”
“你個龜孫子,俺還就不信你有那個膽兒!”張本民帶着不屑的笑容,斜眼看着華子。
華子攥起了拳頭咬起了牙,不過旁邊的人對他耳語一陣後,他便慢慢把怒火給壓了下去,“跟俺玩激將法?做你個大夢吧!”
“你真是個膽小鬼,帶恁多人不也沒個用麼?都是些空架子,不敢動手!”
“在這裡動手,那麼多人看着,好給你作證啊!”華子道,“老子會在沒人的地方,把你揍到只剩下一口氣。”
“你是老母牛生小牛,血淋淋的牛筆倒不小!吹啥呀你!有種過來動俺半個指頭,也算你是個人!”
然而,任由張本民再怎麼刺激,華子還是忍住了沒動手。這讓張本民不得不小心起來,還真得防備這傢伙帶人在僻靜處玩狠的。
說到防備,高奮進真是大意了,他一個不小心衝撞到了肖廣。
肖廣是學校一個老師家的孩子,家就在鄉駐地駐駕莊村,地方家族勢力不小,十足的校霸,就連張慶也經常讓他三分,所以,他走路都是昂着頭。正因如此,低頭看圖畫冊的高奮進,和他撞到了一起。
當時也沒什麼,高奮進還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各行各路。可誰知肖廣尋思了下覺得面子上不好看,於是轉身猛跑幾步,飛起一腳從後面把高奮進踹了個大馬趴,接着破口大罵高奮進瞎了眼。
高奮進雖然憋着氣,卻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沒做任何反抗。即便如此,肖廣還是不肯罷休,中午放學時,在校門口內直接將騎着車子的高奮進連人帶車踹倒。
這一次,張本民是在旁邊的,他趕忙將高奮進拉了起來,又扶起了洋車子。
“哐當”一聲。
洋車子被肖廣一腳蹬翻。“老子踢翻的車子,在老子面前還敢扶起來?!”他誇張地噘着嘴,囂張至極。
張本民一聲不吭,又把洋車子扶了起來,然後歪頭看着肖廣。
肖廣不由得脖子一伸,吸了口冷氣,然後撓撓頭,似是自言自語地笑道:“日他的,邪乎了!看來今個兒要好好舒展下筋骨了!”說完,轉轉脖子,抖抖手腕。
這時,周國防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對張本民道:“肖廣你也敢惹?趕緊道個歉,看看能不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誰惹他了?是他惹俺呢!”張本民故意大聲道,“好端端的就把高奮進連人帶車踹倒,而且還不給扶洋車子,他算個狗屎鳥毛破玩意兒,瞅他那咋咋呼呼的樣子,就他孃的愣頭呆子一個!”
肖廣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傢伙竟有如此膽量,把他說得跟坨屎一樣差勁。
“好,好啊你!”肖廣擡手指着張本民,“信不信俺把你的臉摁在地上,搓下你整張臉皮?!”
就在肖廣要竄起來的時候,張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