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見昆的生冷直接,像巴掌一樣抽在臉上,讓張本民有種巨大的挫敗感。然而這能怪誰?只能怨自己,自大個什麼勁兒,就跟個無腦兒一樣瞎傲氣。
教訓要吸取,但眼前緊急的是如何讓場面說得過去,否則臉面全無實在是令人汗顏。
“好的,方書記的逐客令,俺也不能不聽。”張本民笑了笑,道:“出門前想留句話,你自以爲是的縝密周全、左右逢源,終究會變成一張網把你給罩住,動彈不得、升遷無望。”
張本民說完轉身就走。
方見昆一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沒有停下腳步的張本民微微扭頭,道:“作繭自縛!”
坐在辦公桌前的方見昆歪起了腦袋,尋思了一陣,拿起電話撥通黨辦號碼,吩咐秘書趕緊查一下張本民的情況。放下電話後,他琢磨了起來,一個剛上初中的孩子,有膽量膽識直接找他,而且說話的水準也挺高,一切都說明非同尋常。
爲何不問問來意?方見昆這會兒也有點悔不該當初了。尤其是下午秘書向他彙報了張本民的情況:文化考試全縣第一、屏壩街擺檯球第一人、暴打錢老四……得知這些,他更加懊惱。
好在有個情況傳遞的信息很有用:張本民與宋廣田的關係較好。
方見昆直接把宋廣田叫到跟前,“小宋,張本民到底有什麼來頭?”
前因宋廣田當然知道,所以在回答時也簡潔有效,“他有親戚在省裡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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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方見昆並不以爲然,居高難下望,縣官不如現管。“其他的呢?”他又問。
“沒有了,俺只知道這條有用的,至於有人說他會算命啥的,並不能當真吧。”
“哦,還有那事兒?”方見昆笑了笑,“我們都該是無神論者。”
“是的,所以剛纔就沒有向您彙報那些。”
“不過可以多聽聽,有利於更好地相信無神論。”
這個彎轉得急,宋廣田撓了撓頭纔開口,把張本民能斷人生死的事說了,他們村有個叫賈嚴肅的,已經被槍斃證實。方見昆聽後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只能說張本民的觀察力和預判力很強罷了,根本就不是通靈神算。
“張本民打錢老四是怎麼回事?”這個問題,方見昆還真有點不理解。如果說張本民是天生異於常人,體型威猛、力大無比,那也正常,可親眼見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怎麼就把一個混社會的成年人給揍了?
“那個……就不懂了。”宋廣田笑笑,“俺也問過張本民,他說也不知是咋回事,反正胡亂搗出一拳,正巧砸在了錢老四的鼻子上,然後就完事了。”
“嗯。”方見昆點了點頭,微微閉眼,過了會又道:“你知道張本民來找我,是爲了什麼事?”
“不知道。”宋廣田一搖頭,“他很多事都神神乎乎的,俺根本就不瞭解。”
方見昆再次閉上眼睛,想了想,“這樣吧,你轉告他一下,如果有問題,可以再來找我一次。”
“哦,好的好的。”宋廣田連連點頭,笑道:“方書記既然願意過問,那不管是啥事,估計都能解決啦。”
“你只負責原原本本傳話,不要解讀。”方見昆冷冷地說。
“哦,知道了。”宋廣田連忙道,“只傳原話。”
出了辦公室,宋廣田就直接去學校找張本民,把情況說了。張本民哼了一聲,說他是不會去的,除非方見昆親自請他。
宋廣田一抖眉,“聽這意思,你要降住他?”
“能不能降得住很難說,他那種人一般是不會真正服氣的。”張本民一歪嘴,“反正俺會讓他焦頭爛額。”
“行吧,你籌劃的事俺插不上嘴,有需要的地方只管開口就行。”宋廣田道,“對了,那你嫂子轉正的事……”
“暫停!而且上班的事也要先回旋一下,不能再讓方見昆靠近她。”張本民道,“你費費心,把俺嫂子弄到敬老院去上班,等鄉大院的招待所搞成後,再想辦法直接調她過去。正好這段時間,俺好好跟這個方見昆過上幾招。”
交待完盧小蓉的事,張本民琢磨着得去趟縣城,準備工作要做好。不過沒想到的是,縣城還沒撈到去,竟然先攤上了點事。
學校響應活躍羣衆文化生活的文件號召,組織學生看電影,並且破天荒地徵求學生意見想看哪一部。結果可想而知,學生們包括部分老師,都強烈要求看早已上映的功夫片《少林寺》,可學校考慮一番後不同意,說青少年看那些打打殺殺的電影做什麼,得看有教育意義的。經過聯繫,最終放映的是另一部老片子《人生》,學校還說要好好看看,看完必須寫讀後感,藉機讓學生們深刻學一下、接受教育,人生的道路到底該怎麼走。
這部電影張本民看過了,沒興趣,他便和李曉豔去人工湖附近玩耍。回來的時候,剛進屏壩大街,兩人還在黏糊着有說有笑時,意外碰到了華子。
華子不是傻子,看到張本民和李曉豔的親暱舉止,覺得根本就不像姐弟倆。
惱火得華子什麼話也不說,上前對着張本民就是一巴掌,指着李曉豔問道:“她是你的誰?”
張本民摸着被打得發麻的頭皮,知道事情脫不過,便挑明瞭說李曉豔是他女朋友。
“日的!”華子斜叼着煙,“上次是你姐,這次竟成女朋友了,下次估計就成你娘了吧!”
“上次說她是俺姐,並不是存心要欺騙你,只是當時沒辦法才那麼說的。”
“那現在就有辦法了?”華子擡手又是一巴掌,“他孃的,今天俺把話撂這兒,往後這妞就是俺的了,你要是再跟她有往來,見一次打一次,直到你討饒!”
“不可能!”張本民連被打了兩巴掌,火氣早就竄了上來,他搖着頭道:“華子,俺跟你說,那不可能!你要是不聽,那可就是自找苦吃了。”
“咦唏,你他孃的嘴還真硬!今個兒俺還就要看看,有啥苦頭可吃!”說完,華子掄起胳膊,又要打。
張本民看準了,五指聚起來,對着華子的腋窩狠狠一個刺擊。
先是一股椎骨的痛,然後,胳膊就麻了。華子驚奇地看着張本民,“你他孃的敢偷襲俺?”
張本民並不答話,擡腳猛踹華子的左膝蓋。
就這麼兩下子,根本就沒費啥事,便把華子收拾了。張本民擡腳踩在倒地的華子的脖子上,“華子,俺不想跟你結仇,可你非要恁麼幹,那俺也沒辦法。”
疼痛難忍的華子只顧着嚎嚎,根本不答話。張本民哼了一聲,鬆開腳,牽着李曉豔的手走了。
可是,僅僅五分鐘不到,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雜亂而密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張本民嚇了一跳,十幾個人正氣勢洶洶地追來。
華子的援兵到了。
這下問題有點難辦,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很好解決,張本民相信可以輕鬆脫身,而且還可以順帶着撂倒幾個,可關鍵是李曉豔在身邊。別無他法,只有讓她先在前頭跑,他斷個後。
眨眼工夫,有幾個跑得快的已到跟前。張本民拉開架勢,先是一個飛騰高跳,雙腳直接迎踢在最前面那人的脖子下方。
兩人倒地後,爬起來的只有張本民,他繼續快速移動,以提高慣性增加衝力。
第二個倒地不起的,是被張本民一個跪滑後擊中了襠部要害。
等張本民站起來想再對付第三個的時候,七八個人已圍了上來,他的優勢也就瞬間全無。
無法騰閃挪移,眨眼工夫,張本民就被窩倒在地,頓時被一幫人踢踹起來。
跑出去並沒多遠的李曉豔回頭一看,這陣勢哪見過?馬上便回頭哭喊着上前拉架,“別打了!別打了!”
不過,根本就不起作用。
恰好華子一瘸一拐地趕到了,看着這場面哈哈笑着,大搖大擺地走到李曉豔跟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瞧見沒,那臭小子算個啥東西?以後不用理他,跟着俺混吧,保證讓你天天都好玩、刺激!”
情急之下的李曉豔抓住華子的手腕,低頭張嘴一口下去。
華子“哎喲”一聲,捂着血淋淋的手腕上下直跳,跟個頑猴一樣。圍踹張本民一夥人見了,都過來看是怎麼回事。
李曉豔趕緊向躺在地上的張本民跑去。
張本民沒什麼大礙,他兩手抱頭自我保護得還不錯,所以,踢打停止後他便爬了起來,剛好拉着到了跟前的李曉豔拔腿就跑。
“追,給俺追,一定要把那女的截下來,今個兒非把她按倒扒了不可!”華子不顧手腕滴血,拖着腿直追,“還有那小狗日的,絕對要讓他斷手斷腳!”
前面百米處,就是鄉大院!張本民告訴李曉豔那裡是安全地!
可是李曉豔終究是個女孩子,雖然是拼了命地跑,但速度明顯不夠。
華子那幫人在後面瘋追,“跑到哪兒都沒用的,在屏壩鄉這地盤上,沒你們藏身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