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膘忙上前示意,讓她退到身後,只見他左右手扶住山石,全身繃緊,太陽穴浮凸,腳底已經陷入了山土中,足有半寸來厚。
那巨石高不見頂,就算再來了五六名漢子也不見得能動它分毫,秋膘這般力氣只怕要白使了,若兒暗想,這時石頭的近山側鬆動了些,若兒往裡一看,喜道:“秋師長,夠了,這裡多了條過人的山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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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着縫隙,往山路的另一頭探去,若兒跟在秋膘後頭,走得很是謹慎,快走到盡頭時,秋膘卻停止了前行的步伐,身子堵在了前頭。
若兒嘴裡剛要催促,忽的明白了瘸狗爲何剛纔要無端吠叫了,傳到耳邊的聲音雖然微弱,但還算清晰:“救命....。”
秋膘迅速往前掠去,哪還有半點嗜睡漢子的懶怠勁,他的腳步快而不亂,比起一般的武鬥者也不遜色多少。
石頭後頭的情況比兩人預料的要慘烈的多,兵士打扮的工匠、礦工的屍首滿地都是,斷臂殘肢被巨石碾壓的成了血漿,夾着散亂的山石。
這曾經的山路官道這時就如廝殺後的煉獄戰場,從一旁懸崖吹上來的山風似人梗咽,聽得人心神不寧。
秋膘則看着眼前的人,不禁眉頭深鎖。眼前的這人已經沒法救治了,他腰身被壓在了山石下,沙混着血水凝結在了一起,這人只剩最後的一口氣。
他身上還穿着副盔甲,胸口的護心鏡被全部震碎了,這隻應該是遠山城的守備將軍,他們果然是在這附近作業。聽到了前方有人聲,他已經漸漸散開的瞳孔收縮着,指着那塊巨石,喉間滾動,送出最後一句話聲:“石頭...山下,”最後的一陣抽搐,他身上的最後一絲熱氣也散去了。
若兒不忍再看,回頭卻有看到再不下百具屍骸,秋膘查看了片刻嘆道:“這人已經是名靈珠武鬥師了,所以才能在受了這樣的重傷後,留下最後一口氣。”
這些屍體除了死相悽慘外,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全身破碎,如同被猛獸撕咬過。兩人查看之後,發現山路前方並無大批人馬走過的痕跡,現場也並無廝殺的痕跡,秋膘站在那裡看着山石和屍骸陷入了深思。
若兒只覺得頭腦被越來越濃的腥味薰得很是頭疼,退到山路懸崖旁,腳下擊起了一塊路石,滾落了下去,許久才傳來一陣入水悶響,下面想來有條懸崖暗河。
沒了巨石的遮擋,光線敞亮了不少,只見地上的山石這時候,發出了陣陣金光,若兒這才發現,這邊的山石和路那邊的很不一樣,這看着似乎有些金紋鋼的模樣了。
“金紋石,”秋膘驚道,他先前還不明白,爲何會有人在這裡狙殺了一隊兵士,看到了這些石頭,他立刻明白了過來。
若兒聽他說出“金紋石”也不覺得奇怪,只是眼前的這石頭和昨晚的相比,成色分明差了許多,光看石頭上的紋路就黯淡了許多。
秋膘怕若兒不知眼前的爲何物,解釋道:“這些石頭可不尋常,我從未聽人說過,遠山城附近有產金紋石,只怕是玉闕國最近新發現的,這石頭細心*,就能打造上兵器和戰車,對提升一國的軍事實力很有些好處。”
這怎麼和黑玉姐姐說的有些不相同,“不好,”秋膘大叫道。
只見得巨石裡頭突然傳陣笑聲:“發現的好,只是太遲了些。黃金豹那雜毛畜生,果然有幾分謹慎,差了我在這裡看着,就擔心來了你們這樣的偷摸耗子。”
只見那巨石裡頭髮出了轟隆聲響,秋膘拉上若兒往後急退,飛濺而起的鋒利碎石還是在兩人身上刮出了幾道口子。
石中人滿頭雜亂紅髮,身高足有十尺,赤身袒胸,眼中閃着幾分血色,他先前隱在了石頭裡頭,將秋膘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兩人之中,只怕這人才有幾分威脅,這人身上毫無武鬥之氣,居然是靠着手臂的蠻力挪動了自己藏身的巨石。
“這一地的人都是你殺的?“秋膘冷聲問道,聲音裡並無畏懼。
”是又如何?“那紅毛野人不屑地看了兩人一眼,又是一件不費吹灰之力的殺人買賣,他想着先前的那場屠殺,眼裡毫無晦意。
”卡嚓,卡嚓。“細密的噬咬聲讓場上的幾人都挑了挑眉頭。瘸狗這時一臉的享受,也不顧滿地的血污,獨自蹲在了旁邊的碎石從裡,咬的正歡。
先前還是脣舌相譏的兩名男子都朝角落看了過去,若兒見瘸狗成了焦點,連忙就要上前;
”噬金獸。“幾乎是同時,他們報出了個自己從未聽過的獸名。
若兒忙在辯解道:“這是隻狗,它的名字叫做...。”
紅毛怪人收回了視線,尋味地看了若兒一眼,想來這就是讓銅青狼昨夜吃癟的將軍府闖入者,他眼中精芒突閃:“難怪銅青昨夜受襲後頭疼難耐,這眼拙的傢伙,竟然沒認出專吞天地至硬良材的噬金獸類。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找到和我的靈圖契合的馴獸,今日既然碰到了。”
他的臉上貪色頓起:“這也是天註定我赤鐵虎要翻身做三兄弟中的老大,只要是我得了這馴獸,以後北陸士省獸部的第一人非我莫屬。”
瘸狗這時吃得着實撐了些,單翅旋轉也是飛得跌跌撞撞,一頭扎進了若兒懷裡,嘴上還撒嬌般吠了幾聲。
赤鐵虎看得更是歡喜,這噬金獸分明是靈識未開,對人毫無放心,得聖獸如此,自己這一身土元,如果再配上那噬金獸的刀槍不入,對於自己這樣的武鬥士來講,比得上最好的護身鬥氣。
更何況,這聖獸身上還帶着只翅膀,他越想越是興奮,腳下已經止不住地往若兒那邊靠近。
見了那人的臉色,秋膘已知不妙,先前自己兩人先是無意中遇見了這山中藏有金紋石和他殺人滅口的場景,這人只怕就有了殺人滅口的心思,這會兒只怕更是難以逃命。
赤鐵虎貪念已起,十尺身子已快如迅雷,全身光芒刺目,已經放開了自己的靈圖,赤虎獠牙,一聲虎嘯而過,山石陣陣落下。
若兒見了他的其實,立起了那日千秋漁船上的血正的一身赤鐵之氣,只是這人的來勢似乎更猛烈一些。
這赤鐵虎和着若兒昨晚碰到的銅青狼以及離開的黃金豹正是來自北陸士省下的獸部的三員大將,他們這次也是得了密報,說這地處偏僻的遠山城外之中,似發現了大量的金紋石,這纔有了今日的一場殺戮。
他們先是入城,憑着獸類的機敏,他們很快也發現了那遠山城將軍府裡的異樣,這才讓那銅青狼混了進去,之後的一切若兒也是知道了。
昨夜得了消息,他們活捉了一名將軍的兵士,連夜尋到了這裡。除了帶頭的將軍還有些武鬥士的實力,讓他多費了些拳腳,那些尋常的工匠,礦工被他一氣殺了個乾淨。
赤鐵化作紅影,朝着若兒懷中的小獸殺去,可愛這時吃得飽了,身子也是懶了不少,若兒只覺得懷中拳風已至,腳下往後退去,只是山路狹窄,又哪來的多餘山路可退。
身後的秋膘匪夷所思地搶在了前頭,擋住了赤鐵虎的攻勢,四拳一撞,兩人都是”踏踏“後退了幾步,激起了山石無數。
秋膘周身並無變化,別說是靈圖,就是連靈元也無半絲浮動。只是他雙眼斂神,肌肉鼓實,和先前相比又是判若兩人。
那赤鐵虎被這麼一攔,反而停了下來,他看着眼前的男人。這人比自己矮上半個頭,先前阻攔自己的只是那雙肉拳,他正了正神情,獰笑道:”有些門道,一個無半點武鬥靈元的武鬥廢人居然要和我比試。“
若兒聽得一愣。秋膘也不回答,只是緊盯着赤鐵虎的一舉一動,那赤鐵虎這時兩手化拳無數,一套虎風拳使得滴水不漏,拳拳直擊秋膘要害處。
只是越往下鬥,那赤鐵虎眼裡的驚色也越來越濃,眼前這人的身子步伐始終跟着自己的節奏,不緊不慢,再看他的招架,並非用了什麼巧妙的身法,依舊不帶靈元,這人徹徹底底是個武鬥廢人,只是
他身上卻對自己的攻擊做出了最原始的反應,自己無論是往他身上的哪處要害攻去,他總是能在最後一刻封住自己的拳勢。
眼前這人並簡單的莽撞漢子,赤鐵虎這時再也不敢胡亂應敵,他突往若兒那邊說道:“小姑娘,你將手上的噬金獸給我,我就放你倆一條生路。”
若兒也不回答,看着如同胡三無上身的秋膘,只覺得這和自己處了好些天的人,自己這會兒卻完全看不透了。
她想着世上人有多種,自己身上,陰陽屬性各佔一半,常人看來也是毫無道元,那秋膘師長人是否和自己一樣,也是陰陽同體,才能讓本身的武鬥靈元毫不外泄。
那赤鐵虎見強攻不下,突地朝天一嘯,靈圖之上再出現一個王字,這隻見兩旁的山石聽了動靜,突然往下滾落。秋膘暗道:“不好,這人本命靈元屬陽土--巖,這山石只怕受了控制。”
場上的情景頓時危急了起來,若兒一時沒有防備,秋膘哼了一聲,上前就要撲救,卻被赤鐵虎抓住了空隙,拳風撕裂了山風,兩人身如落葉墜入了懸崖。
赤鐵虎連忙侯在旁邊,只等得那噬金獸飛上來。
清冷的山路被夕陽染成了金色,餘暉照在人身上,有幾分暖意。赤鐵虎經過先前的那番打鬥,本該是滿身汗漓,他脖間沒來由的一冷,眼前黯淡了幾分,耳邊傳來一陣女聲:“毛都沒長齊,還敢出來顯擺。”
他的身子筆直撞向了原本光*裸的山壁,無數的老木虯筋破石而出,赤鐵虎被束縛在了一處,渾身的骨頭吧嗒作響的寸寸碎斷,最後成了灘爛泥,從上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