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聲之時,場上的局面已經是有些失控了。
四面八方都彌着香霧,如真似幻,置身在了裡頭久了,衆人都覺得太陽穴中隱隱作痛,原本還稱得上花香的氣味開始變了味道,花霧厚而粘重,不僅僅是在了身旁,就是堆壓在了人的心間般。
越是如此,人的心裡越是不安,腳下想往後頭退去,又擔心那朵怪花的暗中埋伏。若兒的聲音落在霧氣裡就是被吞了一般,無人聽得。
這幻香初時聞來,還能夠忍忍,空氣中除了幻香,又似乎夾雜上了其他,每人心中最是討厭什麼,嗅道鼻尖,就是成了什麼。
原先通透的密林,這時就是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衆人都是成了甕中鱉。
香氣更是滲進了心裡,死腐恐怖的各種感觀一下子就是扭曲了每個人的思緒。衆人的腦中也都是產生了莫名的恐怖景象。
幻香魔芋,並不僅僅是普通的食人之花,和着君懷鯉的瀾歌不同,瀾歌爲誘人心神之曲,聽在耳裡,眼前所看到的卻是世間最是美好的事物。
世上極樂,不過肉*欲幾種。在了貪財之人眼前,瀾歌就是金銀山堆,在了好色人心中,瀾歌就是幻化爲淫邪妖姬,在了好酒中物之人眼裡,就成了絕世佳釀,人若是聽着瀾歌而亡,則爲極樂而死。
而這朵流沙島的遺世妖花,所生的幻香則是截然不同。
它噬骨肉爲基,取血氣爲潤,幻化的香氣更是人間煉獄,獸類死牢,在了這牢獄中的獵物,就是再是強悍,入了內,想再逃了出去卻是難如登天。
一方水土養萬種人,二十人就是隻有二十種恐懼心理。人之心靈深處就是生出了各種最黑暗的思想,過往,將來,現在都是在了腦中一一閃過,無一例外,都是心底最是懼怕的事情。
如果說龍頭魚的嬈石的功用就是是將人的記憶喚醒,那眼前的幻香就是將人心中的恐懼全部幻化爲真。
意志薄弱的幾人都是忍受不住,輕則捂頭縮在了地上,打擺着身子。這時每個人都是難以自保,時間越長,在了這幻香裡越久,人心中的那道理智的防線也是愈發被擊潰。
此時的長藥中宮,腦中晃閃着的正是師父長玄的身影。他已經是有十多年不見恩師了,此時見得,的眼裡就是泛起了喜色,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幾步,更加深入了幻香裡頭。
周邊只有幾人知道,這不服管教的長藥,本是流浪的乞兒,由着長玄帶回了國道館。本性爲閃電驚雷雙元屬性的他,一身的雷爆脾氣就是改了不過來,也唯有長玄那副終日與人和善的老好人脾氣,才降下了他這樣的徒兒。纔有了他今日國道館中一席中宮的位置。
十幾年前,長玄就是一夜之間失了蹤影,沒有留下片字只語,至此再也沒了音訊。縱使長藥再如何警惕,見了眼前的熟悉背影,也是管不住自己的行動,就是喊着師父。
長玄由後看去,和着十幾年前一摸一樣,挺如蒼松的背樑緩緩轉過。長藥的心猛地緊縮,眼前的長玄七竅之內就是不斷冒出蠕動的長細蟲子,血水更是肆流而下,他的身子就是僵立着。
身旁的章博淵也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性,他和其他人相比還要好些,熟讀各類書籍的他就是知道魔芋花香的厲害,多年讀書習得冷情性格更是讓他和修道人一般,心思沉穩。
但是此刻,他臉上也是多了幾分痛苦之色,眼前,一名男子就是站在前頭,就是不斷嘲笑着:“章博淵,章博淵,好一個腦中無才,心中無志的傻子。”
那陣聲音越來越響,他的呼吸也是越來越粗,兩鬢之間,就是穿刺一般地疼痛,胸口處,心跳劇動如鼓聲擂動,難以自控。
百里焰漪的眼裡卻是不斷閃現着那一日在了帝釋宮中的所見,那池紅蓮就是在了眼前,一池的碧波清水忽的就是變成了血紅妖池,她的杏目就是圓瞪,丹嘴更是不自禁的緊咬起來。
池塘之內,一男一女,就是癡然糾纏在一起,女子的脣緊貼着男子裸着的背脊,嫣然輕點而過,嬌*喘和着粗重的氣息不絕於耳,在了空氣裡不斷迴響着,兩人的汗水和着池裡的血水就是混在一起
百里焰漪的眼裡淚水溼了長睫,喉中發出了嗚咽,手中紅鐮不知何時就是出現了,搖搖晃晃地劃落那和蓮朵一般顏色的葉杆。
紅色的汁水液滑落,池波之下,百里奇的那頭顱就是泡在了水中,只是盯着自己。
若兒的眼前又變成了黑暗一片,韓紅窈的聲音時時傳在耳邊“你謹記,絕不可以將自己是芳菲的人的消息泄露出去。”
她的臉上並無往日一般的悲傷之色,只是眼裡的光芒淡了幾分。
陸明軒的聲音就是傳來,“並沒有從中帝都送過來的信件,你又何苦一直不停地寫,每月兩封,都寫了五年了。”她的心點點的揪在了一起,眼前一個白色的身影越來越亮,手中一緊,兩手之中,就是有黑藍之色亮起。
她的嘴中卻是吐出了幾個字:“幻香,只是如此?”她說這話時,和先前的焦急之聲相比,聲音很是淡然,聲音清冷擲地,驚動了場上還是無恙的兩人。
所有人中,唯有兩人,一個就是五味不識的血氣,另外一人卻是血天。
她們看着周邊幾人的臉色大變,一個個都是冷汗直流,有幾個差些的口中都是吐出了白沫子。
血氣就是猶豫着,只見血天冷冷說道:“這也算是痛苦,真正的煉獄他們都還沒見過。”說完就是一臉的淡漠,站在一旁。
若兒話音才落,就是眼前一亮,潛伏在了胸中的海帶就是說道:“這可是碰上剋星了,花中妖后有怎會是花中霸王的敵手。”
若兒轉過身去,身旁的各人都是臉上痛苦,她最先留意了不遠處的白衣少年,他的額頭就是冒着冷汗,嘴裡低叫着:“孃親。”若兒聽得心中一酸。
她再看向身旁的斐妄,就是一愣,只見斐妄眼裡不聚焦,就是衝着國道館衆人的方向,動也不動,也不知究竟看到了什麼。若兒想起之前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身後,就是傳來血氣的聲音:“你也沒事?”
血天哼了一句,“她是花木同體的木元之體,陰陽調和,一般的花陰雜氣自然是近身不得。”
這話,纔是反映了過來,她深處的正是木元很是充沛的樹林之中,今日夜裡無雨,天上的月色雖不明顯,但也是照了進來,她先時因爲花香而產生的反胃之感,這時也是消了。
自從方纔開始,那陣子花香再也不敢近了她的身子。她再是往前方開去,月色穿透,讓她眼前的視野開闊了些,約莫可以看見那朵惡花噴着氣體的位置。
她看看血氣,見她也是臉色如常,想來是聞不到氣味的緣故,只是血天又是爲何也是一臉常色。
血天也是“發現”了她在打量自己,就是往前走了幾步,她纔是走開,空氣中的氣體就是浮動了一些,也是淡了一些。
若兒一驚,慌忙問道,“血天前輩,你先是不要動,”血天聽了,雖有些不喜,還是停了下來,若兒再說:“你再走幾步。”血天的縫眼又是眯上了幾分,鼻子裡冷哼一聲,又是走了幾步。
“就是這氣味,你可聞到…,先前我就是覺得你身旁有些不同,”,若兒就是興奮得沒了避諱,就是問着身側的血氣,這纔想起她聞不到味道,臉上就是尷尬了幾分。
血氣也不計較,只是搖了搖頭。原來在血天四處走動之時,她所到之處,幻香都是如同躲避一般,避讓開去,來來回回幾下,幾人身旁的香氣都是被攪散了些,只是她一人用了雙腳走動,所在範圍也是有限,很快那陣幻香就是又回了過來。
這時,只聽得一名乾門的弟子就是一頭撞進了濃霧之中,若兒起身就要去拉,卻是隻抓住了一個衣角,只聽得前方又是一陣撕咬之聲。
幻香魔芋就是算準了他們不敢貿然前進,乾等在了原地,等着這堆人之中,慢慢侵蝕着每個人的心底最後的那道防線。身後又是一個人經受不住,自己跑了出去,那怪花吞食了人之後,香氣更是源源不斷地噴出。
若兒這時也管顧不了多少,就是追問起了血天,“前輩,你身上可是帶了什麼避蟲去邪的靈物。”
血天皺着眉頭,嘴裡似是譏諷的說了一句:“你可是見過我的真身的,火地蜥蜴,需要避讓蟲蟻。”
若兒自知說錯了話,“那你可是用什麼香衣之物,”她也曾聽五十說過,原裡的一些女師長喜好將一些香花水灑在身上,只是各種花香她也是認的差不多了,血天身上的氣味卻分明不是自己曾經聞過的任何一種氣味。
血天這時也不否認,微想了一下,從腰間摸出了一枚白色錦囊。“你說的可是這個,我也不知道是否是用香花做的。”若兒就是接過那個香包,湊近一聞,這香味也是濃郁,只是聞後腦子一清,連着四邊的空氣都乾淨了幾分,她臉色大喜,“就是這個氣味,”這時血天的臉色反而糟了些,她也開始受那股子幻香的影響。
若兒見找到了緣由,就是連忙將香包送了回去,血天的臉色纔好上了一些,這時,她纔是發現了香包的奧秘,眼是若有所思的往還是沉浸在悲傷裡的衆人那裡瞄去。
她回憶了一下,就是說道,“這個香包是我偶爾在了一海盜窟了發現的,我見那海盜頭子就是貼身藏着,比一些珍奇異寶還要嬌貴些,就是搜了過來帶在了身旁,也不知是用了何物做的”。
這香包看着還是有些效用,只是太小了些,只夠血天一人用着,也不好輕易離身,幾人都是沉默了下來,濃霧之中,又是傳來了卡擦的撕咬之聲。
“那是龍香,”旁邊又是響起了一陣聲音,人羣之中,這時竟然還是有一人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