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梓鳶又向前移動了四分之一條繩索,手臂開始麻木。
現在繩索的斜度已經可以明顯看出來了,他用雙腳和一隻手把自己掛在繩索上,騰出另一隻手解下腰間的藤繩,搭在繩索上,拉出最大的角度,然後雙腳忽然鬆開,雙手抓着藤繩沒有剝皮的兩端,整個身體藉助慣性向前蕩去,藤蘿的汁液充當了潤滑劑,減小了阻力,紀梓鳶順利地盪到了對面。
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比較好。紀梓鳶看了看藤繩,不出所料,果然已經被磨開了一大半,如果一開始就用這東西,肯定還沒過來就已經斷了。那繩索也不知道使用什麼做的,竟然這麼粗糙,如果是普通的光滑鋼纖,這根藤繩至少能從頭堅持到尾。
不管怎麼說,總算過來了。紀梓鳶鬆了口氣,仍開藤繩,從衣兜裡摸出被汗水溼透的紙條。“藤蘿蕩盡千仞谷”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下一張紙條的地點提示了——“瘦客回望卷寒濤”。回望的確能看見寒濤,可是瘦客呢?萬一遇到這關的是個胖子怎麼辦?不對,這瘦客……瘦客……對了,記得在書裡看到過,瘦客是月季的別名之一,難道第三張紙條在月季花下?天,這哪裡是單純的體能考覈!
這鬼地方會有月季?紀梓鳶走走看看,都沒能看見映像中的月季,忽然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心中不由得一喜——是月季的甜香味。順着香味找過去,紀梓鳶驚愕地看到了一株綠色的月季——這可是稀有品種,竟然被種在這種地方,不過也正因爲它是綠色的纔不容易被發現。
紀梓鳶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除去月季下面的土,這樣的珍稀品種還是等拿了紙條再種回去比較好。挖着挖着覺得不對勁,手上一用力,把月季拔了出來,這才發現竟然沒有根——這居然是一株高仿真的假花!紀梓鳶哼了一聲,把泥裡的紙卷取了出來。
這一次的提示是“隨風清唱尋芳友,百轉千回見天明”。紀梓鳶細細讀了兩遍,自言自語道:“這次纔是真正要走迷宮了,而且還是地下迷宮。”至於在什麼地方,看過第一句,心裡已有打算了。
藍麒正一點一點地接近終點,那個地洞雖然狹窄,但終究還是容他通過,只不過給他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擦傷。其實真正折磨他的倒不是那些擦傷,而是在“飛猿越淵”的時候撞斷了一根肋骨。在地洞裡壓了那麼久,更疼了。
接下來要是再有什麼大動作,斷掉的肋骨很可能刺傷內臟。但願能熬過來。藍麒在一塊刻着洞口不遠處一塊蛇吞鼠石雕下找到了第三張紙條“聖母眼淚,彌諾爲亂”。這都什麼和什麼啊——基督教的聖母,希臘神話裡的彌諾王。提示……下一關的提示……藍麒一拍腦門,聖母的眼淚是指鈴蘭嘛,找到長着鈴蘭的地方……不對,鈴蘭是在五月開花,現在不是花期,難道是有鈴蘭圖案的刻印?
藍麒拿着紙條,走進了人造草原地帶,隱約聞到了血的氣味,神經頓時繃了起來。果然沒走多久就看到一羣狼在圍攻一個人!他仔細一看——竟然是雪狸!
粗略一數,狼至少有十三匹,包括已經死在地上的四匹。九匹狼圍着雪狸,不輕易上前,也絕不放她離開。雪狸拿着一把匕首與這羣狼對峙着,背上已經有多處傷口,右腿小腿被狼咬傷的痕跡更是觸目驚心。
藍麒怎會忍心看到這樣一位美女香消玉損,想過去幫忙,胸口一陣劇痛提醒他——他的身體裡斷了一根肋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讓肋骨插進心臟或者肺葉。
遠遠出現了一個黑點,漸漸能看清出了——是那個代號爲梓鳶的人。藍麒對他並沒有什麼深刻印象,只記得他性情平和,完全沒有殺手的樣子,笑起來總讓人感覺到淺淺的溫暖。平時訓練起來雖然頗爲拼命,但是身上總是有一種讓人安靜下來的氣質。
藍麒正看着紀梓鳶的身影,一陣腥風吹來,雪狸竟然帶着傷腿越出狼羣直奔他而來。藍麒有點後悔沒有隱藏好自己的氣息,雪狸向他飛奔過來,如果不是後面有一羣狼狂追,他會認爲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紀梓鳶也沒想到自己一路走來都沒遇到什麼危險動物,結果現在竟然看到了九匹草原狼圍着兩個人。現在草原狼已經是珍稀動物了,這裡居然會有這麼多。
躲到灌木叢後面仔細看了看——那九匹活狼有六隻大的,三隻小的,不遠處有四匹未成年的狼的屍體,大概是一個家族都出動了。六隻大狼裡有一頭體型特明顯比較大的公狼,應該就是首領。
被狼羣圍住的一個是雪狸,一個是藍麒。雪狸身上多處受傷,尤其右腿的傷口特別嚴重,失血也很嚴重。藍麒身上卻沒有傷,只是無意識地護着胸口,衣服上沒有血跡,如果不是內臟出血就是肋骨受傷。看樣子應該是雪狸先被圍攻,然後受傷的藍麒出現。
狼羣損失了四匹幼狼,母狼必然不會輕易放過那兩個人。風向開始轉了,狼羣顯然聞到了紀梓鳶的氣味。紀梓鳶握緊匕首,出現在離狼羣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那個白癡想幹什麼?拿自己當誘餌?最好還是先想辦法殺掉幾匹狼再說。藍麒心裡嘟噥着,不過看到狼羣的注意力漸漸被紀梓鳶吸引過去,也稍微鬆了一口氣,暗中纂緊了匕首,只等狼羣撲向紀梓鳶的時候,從背後襲擊,能殺幾匹算幾匹。無意中看了一言雪狸,那張嬌嫩的臉已經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藍麒暗叫不好——再這樣下去,雪狸肯定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昏迷。真是的,看到美女就忍不住想當英雄,結果攪了這趟渾水。
藍麒一邊守候時機,一邊自我“檢討”。爲首的公狼果然開始向紀梓鳶逼近,只可惜兩隻母狼像是看透了藍麒的心思,守住了首領的後背,讓藍麒無從下手。
除了狼首領,另外八匹狼仍然寸步不離地圍着藍麒和雪狸,它們知道雪狸已經撐不了多久了。至於後來的藍麒也是受了傷的樣子,如果避開他手裡的匕首,要攻擊他也並不是十分困難。現在要顧忌的就是首領正在逼近的人,那個人身上有着跟普通人類不一樣的氣味。
狼首領齜着寒光閃閃的牙,鋒利的爪子可以輕易割破人類的喉嚨。它一步步逼近,無形中形成一種壓力。紀梓鳶站在原地不動,一雙眼睛逼視着狼首領。如果是從前也許會害怕,可是見過了前任獸王嘯野凌,見過了現任獸王嘯野雪牙,眼前這匹狼就跟小狗沒什麼區別。
紀梓鳶笑了,那一抹微笑聚在脣邊,清明的目光在狼首領準備撲過來的時候陡然變得凌厲,那一剎那,藍麒也被忽如其來的殺氣鎮住。
狼首領竟然停下了動作,警覺地審視着紀梓鳶,直覺告訴它——絕對不可以把眼前這個人類當作獵物。但是,飢餓的狼羣又怎麼會輕易放棄到口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