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瑤才醒過來,現在可不是回去的時候,該是崴腳了。她一邊念着“好,謝謝你”,一邊走着,然後右腳稍微一傾斜。不想突然一聲巨大的“咔嚓”聲響,緊接着蘇若瑤“啊喲”地喊着疼,眼淚都出來了。看看腳,腳踝處都彎了,而那高跟鞋的鞋尖完全斷了。
這三十元的地攤貨就是不經用啊。蘇若瑤是有苦說不出,沒想到假戲成真了,這崴腳可不是一般的疼。她把風箏一扔,坐下地上喊着“疼啊,要命啊”,心裡念着“怎麼這麼入戲呢”。
“唉喲,腳疼啊。”蘇若瑤可憐兮兮地喊着,見鄭延鍾還沒動靜,心裡直罵鄭延鍾:你這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傢伙。
又是一聲“咔嚓”,好像骨頭斷裂的聲音一樣,伴隨着鄭延鍾給她正骨時的使勁轉腳踝。
“啊!”蘇若瑤的尖叫聲翻了一番:“幹什麼啊?比崴腳還痛!”
不過奇怪,鄭延鍾幫她正骨之後的一剎那,就一點痛都沒有了。蘇若瑤的尖叫聲也停止,訝異地看着他:“你學過中醫嗎?”看鄭延鐘的樣子,是有點本事的,如果剛纔自己假裝崴腳,那現在還不被他趕出去!所以這崴腳也值了。
鄭延鍾似乎是拿她沒法了,無奈地說着:“現在還不能走,休息個十來分鐘再走吧。”然後他轉身往屋裡去。
“喂,就讓我在外面坐着嗎?”蘇若瑤爬着過去。
鄭延鐘不理。這是蘇若瑤計劃之外的,她原本計劃是鄭延鍾會可憐她崴腳的她。可現在她真的崴腳了,鄭延鍾卻不管了,真狠心!蘇若瑤不得不想着怎麼再跟他接近,說話。
現在可以再仔細看看他這個人了,英武挺拔,面相俊逸,鼻樑高挺,只是眼眸似雋永似執着似歷經滄桑,讓人猜不透摸不着他的心我的清純大小姐。他穿着夏日休閒的V字領T恤衫,好顯男人味,牛仔褲特時尚。這樣一個身材相貌都無可挑剔的男人,難怪會有女孩子搶着生撲呢。就算他不是富二代,也必定是成羣的女孩追逐在他身後。
“你在看什麼啊?”鄭延鐘有點煩人地問着,被蘇若瑤盯着看,覺得全身癢癢的。
蘇若瑤也不知自己現在的樣子很糗,眼睛都要飛出去貼在鄭延鍾臉上了。她還裝隨意地笑笑:“我就隨便看看你這裡的裝飾啊。啊呀,我的風箏被雨淋溼了。”她轉頭向外面,裝模作樣的。
鄭延鐘不管她了,只想着雨停,讓這個從天而降的女孩趕快出去。
鄭延鍾聽着也在臉上蕩起一抹笑了:“你吟詩挺好的,爲什麼要讀這首《畫》啊?”
蘇若瑤這下有得發揮了:“你彈琴那麼低微的聲音就是想表達這首詩吧?可是《畫》是靜止的,你只有用非常細微的聲音來配上《畫》這首詩,再加上外面的小雨,就像是你和雨在畫裡面聊天,但又不想打破畫的甄靜。”
鄭延鍾眼眉微挑,凝視着她:“說得挺有意思的,我自己都沒想到,你卻幫我把心境給說出來了。”
“其實很容易理解,你屋裡這麼多風景畫,想必你是愛畫之人,所以就這麼順着想了。”蘇若瑤聳聳肩,俏皮地。
鄭延鐘的手指停在一根弦上,若有所思地深沉了一會:“美好的事物總是會轉瞬即逝,有時候回憶裡也難尋,但是畫可以把這些美好都定格下來,永存着。”他眼神癡癡的,似乎入了一種意境,難以出來。
“那是我已故的雙胞胎姐姐。”蘇若瑤平靜的回答道。
鄭延鍾心裡一怔,趕緊說:“哦,對不起,讓你想起傷心事了吧?”
“很多年了,沒事我的絕美總裁夫人。”蘇若瑤想避開這件事。
但鄭延鍾卻對她的名字很感興趣:“蘇若瑤,可以說‘夕陽無限好’,夕陽雨真的很好。”
“還是說‘朝花夕拾’的好,那樣就好像我姐姐還在我身上一樣。”蘇若瑤終究還是沁出了一滴淚。
鄭延鐘有點手足無措了:“別哭別哭,我不說你的名字了。說點其他的吧,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鄭延鍾,鄭始皇的鄭,偉岸的岸,謙虛的謙。這樣我們就認識了,算是朋友了。”
“你別說,我來聽吧。”蘇若瑤也興致滿滿地豎起耳朵並束起精神來聽了。
琴音響起,由低到高,進而是高低相間,快慢交叉,沒有特定的旋律,卻是獨特的旋律。這韻味,像是隨遇而安,悠然自得,我自享樂,就是那種無人驚擾的意境。
蘇若瑤來到這意境中,只覺這裡只有鄭延鍾一人在彈奏,滿山的竹葉爲他伴奏,他不在意任何人的評價和鑑賞,與天地融爲一體。
明朗的笑輕輕地流露在蘇若瑤粉紅的臉上,她似乎跟着琴音和了起來,竟不知鄭延鍾在觀賞着自己。
鄭延鍾把頭一扭,懶得理這個怪女孩。蘇若瑤對他呲牙一下,就繼續八字腳走到樟樹下。蹬着高跟鞋跳,一下,夠不着,兩下,夠不着,三下,夠不着。
她就要真的開口哀求鄭延鍾了,鄭延鍾“哎”一口氣:“你站一邊去吧。”
隨後,鄭延鍾來到樟樹下一個縱身跳起。蘇若瑤只覺得自己的腦袋眼睛隨着他跳起而往上看,隨着他落下而驚呆了。傻愣子睜大眼張大嘴:“你是怎麼飛上去的?”
鄭延鍾拿着風箏看了看,隨口說道:“這不像是你自制的啊六道長存。”但他也沒多想,就把風箏送到蘇若瑤面前:“拿着,回去吧。”
“哦,謝謝。”蘇若瑤還沒從他剛纔的飛躍中回過神來,直到鄭延鍾在她眼前用手晃了晃:“風箏撿到了,回去吧。”
鄭延鍾雖因天氣熱有點煩,又因這個突然闖入者而煩,就問着:“又怎麼啦?”
“腳踝扭了,疼啊。”蘇若瑤坐在地上,靠着樹緊眯着眼,張開嘴喊。
不管怎麼疼,現在是她自作自受的時候了。
鄭延鍾蹲下,對她拉下了臉,低沉下聲音:“讓我看看。”
難不成他還懂醫療?蘇若瑤可不信。
鄭延鍾手握住她右腳,懶得拖長了音調:“是這隻吧?”瞥她一眼。
蘇若瑤見有就了,就疼痛中點着頭帶着笑:“是的,是的,你會按摩嗎……”
她忘了計劃中還有老天爺呢,此時風雲大作,烏雲密佈,傾盆大雨眼看就要來了。
蘇若瑤立刻尖叫着:“快下雨了,我走不動啊,救我啊!”
“你別再尖叫了!”鄭延鍾實在受不了她今天三次的尖叫聲,立刻衝出來將她打橫抱起進屋內,放她在椅子上:“在這裡躲雨一會,但是別再尖叫了,我耳朵都要聾了!”
“嗯嗯”蘇若瑤不斷點頭答應。外面瞬間雨水傾瀉,蘇若瑤慶幸大雨來得及時,沒有早一刻,也沒有晚一刻。雖然鄭延鍾這人有點冷,也有點沒人情味,但是心地好像不錯,也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挺好。
可這場雨沒有停的意思,只是從瓢潑大雨變成了淅瀝小雨,也就是太陽雨水滸任俠。
鄭延鍾瞟了她一眼,懶得管,只等她自己識相地離開。不過他要做自己的事了,擡出了他的豎琴,開始撥弄起來,琴聲很細微,仔細聽卻是兩個音調,像是兩個人在低聲細語。
蘇若瑤聽着,再看看這古代擺設的屋內,有很多裱起來的畫掛在了牆壁上,這些話以風景爲主:春夏秋冬,山林水湖,樹木花草等等。
雖然蘇若瑤不知怎麼辨別畫的優劣,但是由此已可看出鄭延鐘的愛好和此刻的心境了。記得鄭延鍾在微信裡的名字叫“畫”,於是蘇若瑤就開始吟詩起來了:“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平上去入,起伏有調,如歌一般。
蘇若瑤看他在遐想,臉上卻有點憂思,那是一種無奈吧?對某些事的無可奈何,無力迴天。他會有什麼故事呢?
蘇若瑤也想象着:他的故事,是一段悽美的愛情被拆散了嗎?
在幻想中被鄭延鐘的突然一句話驚醒:“你叫什麼名字?”很和氣了,不像剛纔那樣兇巴巴的,無賴般的,不理人的。
蘇若瑤談到自己的名字,就是幽幽的語氣:“雨水節氣那天出生,所以叫蘇若瑤,‘蘇心未泯’的蘇,‘朝花夕拾’的夕,‘空山新雨後’的雨。”
鄭延鍾仔細聽着,進而問:“不錯的名字,蘇若瑤,夕陽雨,朝花夕拾。我猜,你家有個蘇若瑾吧?”這段自我介紹對蘇若瑤來說是多餘的,但是鄭延鍾說了做朋友,那就太好了,蘇若瑤的那滴淚也在炎熱的初秋蒸發了。
她爽朗地笑着,將外面太陽雨的味道帶了進來:“鄭延鍾你好,其實我沒哭,只是風吹痛了眼了。就這樣吧,我們從此是好友了。我覺得你這裡的畫挺好看的,倒是給了我很多寫作的靈感,而且你的琴聲也不錯呢。我猜想,你應該不止這一種琴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