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前面就是奈何橋了;那個老太婆,那個老太婆正在給別人喂孟婆湯!低着頭,只管把一隻只黑色的碗倒滿了遞出去,那碗彷彿永遠也拿不完。柳葉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孟婆似乎看見了她,擡起一直低垂的頭,可是臉上什麼也看不見,是叫她頭上雜草一樣的頭髮遮住了吧。那頭髮好長,時常會無風自動。柳葉感覺到她在對她笑,從那些雜亂的頭髮後面穿過綠色的光線對她笑。彷彿是嘴角先勾起,然後在臉上皺起遊移不定的紋路,越遊越快,越遊越快,就象是淺笑變成了狂笑。
“不要,不要!”柳葉捂住耳朵大叫起來。
“忘掉吧。”一個老太婆極其沙啞的聲音。
“不……”低沉的緩緩的回答。
“五百年了,該忘掉了。”
“不——”聲音更加深長。
柳葉定定地看着,一個拉長了的黑色身影,正緩緩地從孟婆手裡接過一個小小的口袋。柳葉正疑惑着,孟婆又轉臉來看她了,那個黑影也慢慢轉過身來。突然一切消失了,黑暗中迅速張開一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然後眼球慢慢變成了紅色,如兩顆浸透了血的玻璃珠。猛地,它們帶着淒厲的尖嘯向她飛撲而來。
柳葉只覺得心狠狠地跳躍了一下,她來不及驚叫,人已昏死過去。
“柳葉,柳葉!”這時夏格格驚叫着從書架對面跑過來抱住倒在地上的柳葉。她本來只是躲在她對面抽掉她面前的書想從空缺處嚇她一下的,沒想到居然把她嚇昏過去了。
“別亂動,讓我來!”這時一個男生衝過來跪到柳葉身邊,熟悉地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頸動脈處的搏動,然後毫不猶豫地俯下身給她做人工呼吸。幾分鐘以後,柳葉終於醒了。夏格格急忙一邊揉着她的手一邊懊悔地說:“都怪我,都怪我。”
當她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男生似乎愣了一下。
“好了,先把她送去醫務室吧。”他建議道。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學生,他們七手八腳地幫男生把柳葉背到背上,看他和夏格格一起出了圖書館一路向醫務室而去,便一邊好奇地議論兩句一邊就慢慢散開了。
“血糖和血壓都很低啊,脈搏卻很快。”醫務室的醫生一邊開醫囑一邊說。
“那要不要輸點液?”男生小心地問一句。
“嗯,輸點葡萄糖吧。”醫生點點頭。
“那還要不要吸點氧,她看起來還缺氧呢。”他緊跟着問一句。
醫生擡頭看了看他,“你倒是挺專業啊。”
男生不好意思了,搔了搔頭說:“不好意思,我爸也是醫生。”
醫生點點頭,自顧自地忙自己的去了。
輸液輸到一半時,柳葉好多了。這時她才知道送她來醫務室的這個男生名叫何濤然,是高三(3)的。醫生給她開了三天病假,並叮囑她去醫院做下系統檢查。夏格格幫她把假條送到老師那裡,然後把她送回了家。聽說柳葉在圖書館裡看到奈何橋,夏格格驚訝得合不攏嘴,心想怪事越來越多了,汪雪看到鬼魂,柳葉看到奈何橋,真不知道是這兩個人有問題還是學校有問題。但她又覺得很好奇,如果真看到那些東西一定是又恐怖又刺激吧。在柳葉家吃完晚飯,看看時間還早,夏格格就在柳葉牀邊陪她聊天。
“柳葉,你說今天送你到醫務室的何濤然是不是挺帥的?”她隨口問道。
“嗯,”柳葉想了想,“沒注意啊,只知道挺高的。”
“我覺得挺帥的,正好配你這樣的美女。”
“不要,”柳葉急忙道,“纔不象你那麼心花花的呢。”
“哼,這個媒我做定了,明天就去找他去。”
“不要,留給你自己吧。”
夏格格誇張地笑着去捏柳葉的腮。
聽到兩個孩子在屋裡嘻笑打鬧的聲音,柳葉的父母又高興又擔心,孩子怎麼會大白天的鬧惡夢呢?你說,會不會真有那個老太婆說的事啊,爸爸問媽媽。媽媽搖搖頭,誰知道啊,那個什麼簪子,碰着看吧,說不定真就碰上了。兩個人就不作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