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他討厭我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電話響了。
習慣地從枕邊摸出,按下接聽鍵:“陳默,出大事了,宗李晨不見了,他爸爸給我打電話說他現在還沒回家。”
睡眼惺忪的人兒瞬間清醒了:“怎麼回事?我們不是5點就回家了嗎?現在幾點了?”陳默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想出去找他,我媽不同意,她說現在太晚了,不安全。我問問安然,看他能不能想到辦法?你也打電話給你認識宗李晨的同學,看看他們知不知道宗李晨的去向。”墨兆洋急得語無倫次,其實他人很好,平時對待陳默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人緣差。”無奈地吐出幾個字,她的朋友圈就只有他們。
“好了,你先睡吧,有什麼事再打電話告訴你。”掛了電話,墨兆洋瘋狂地打電話,只要存了電話號碼的同學都打了,有的沒接,有的說沒看見。這倒也是,這麼晚了,誰還會像宗李晨一樣到處亂跑?而且,墨兆洋和安然交的朋友都是好學生,像他這樣到處亂跑還關係這麼好的,是個例外。
焦頭爛額之際,班級羣裡發來一條消息,有人說看見宗李晨去《小博士》了。《小博士》是距離墨兆洋家不遠的一家網吧,正當墨兆洋準備打電話給宗李晨的爸爸時,他的電話先打來了。
他說宗李晨回家了。
墨兆洋分別給陳默和安然打電話分享好消息,讓他們不要擔心。
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安爸安媽聽着這個消息也總算鬆了口氣。安然知道宗李晨還沒回家的消息就告訴了安媽,他這種什麼事都會彙報給媽媽的性格也讓安媽擔心了不少,不過好在一切都沒什麼大事。
陳默終於可以繼續做夢。
臘月二十八,明天就是春節了,陳默和媽媽收拾東西回老家過年。
除夕夜。
她拿着手機坐立不安,電視一點也沒看進去,明明一串數字已經撥進去了,又匆忙地掛斷。她當然不敢打手機,手機是安媽的;座機也猶豫,萬一安然在看電視,又是安媽或者安爸接的呢。唉!
算了。
過完年終於熬到了正月初三,今天是陳默手術拆線的日子,出門的時候特意拿了一瓶牛奶。
醫院裡靜悄悄的,值班的醫生只有一個。走進醫生辦公室,醫生在看文件,陳默將牛奶放在桌子上:“醫生,這是你的新年禮物。”醫生從文件裡擡頭:“我們不能收病人的東西。”
“就一瓶牛奶,沒什麼的。”陳默拿起牛奶,遞給醫生:“你待會兒拆線的時候輕點就行啦,我怕疼。”
醫生冷笑一聲,站起來:“小小年紀就這麼精,長大了還得了?你不是要拆線嗎?過來!”陳默把手裡的牛奶塞到媽媽手裡,委屈地跟過去。
她只是單純地想送人牛奶,自欺欺人地以爲送了牛奶就不會疼了;況且大過年的醫生還要守在醫院裡,不能回家,新年禮物不大,至少可以讓人感到溫暖。
但這個醫生就是不領情!
她記得她也送過胡老師好吃的。那是初一的時候,家裡的桃樹結了不少桃子,陳默第一個想法就是要送給胡老師一點,表示心意。不僅是因爲胡老師平時幫了她許多,更是因爲很喜歡胡老師,單純的心靈,沒有任何雜質。胡老師不但樂呵呵地接受了,還開心地分給辦公室的其他老師。這件事過了很久,後來忘了,誰知剛分班的時候有老師嫉妒地說:“陳默,你給胡老師帶吃的都沒給其他老師帶。當時我是從胡老師的手裡搶過來了一個桃子。”這件事不提起她都忘了。
看看眼前給她拆線的不是人的人就心煩,簡直和胡老師差好遠!不對,是不能比!一個是很喜歡很喜歡的胡老師,還有一個是不是人的臭醫生,這能比嗎?
正月初九的黃昏。
陳默和媽媽一起去逛街路過世紀廣場,看見了一個不想看見卻又特別開心的一個人:“你去找安然嗎?”宗李晨點點頭,快步走去。
“媽,我去一下就回來。宗李晨,等等我。”他放慢了腳步,陳默終於追上:“這兩天每次路過安然家的時候都想去找他,但是每次都不敢去,今天終於碰上你了,一起去就不怕了。”宗李晨無奈地搖搖頭。
安然家裡有客人,正月有客人很正常。
“叔叔好。”宗李晨一進門就有禮貌地打招呼。看電視的安爸擡頭,一張僵硬的臉,然後點點頭。
“安爸。”陳默微微頷首。
而後兩人直接跑進了安然的房間,安然和一個小傢伙在玩電腦。宗李晨是有事相求:“安然,把你的物理和數學寒假作業借我用一下,不然我明天就死定了。”
“安然,你家Wifi密碼多少?我是來蹭網的。”陳默從揹包裡拿出手機,這是媽媽的手機,一想到安然家裡有網就帶了,不用白不用。
安然的眼睛移開電腦,歪着腦袋:“我家裡除了Wifi就什麼都不重要嗎?”然後轉頭看向宗李晨:“還有你,一整個寒假你在幹什麼?”順手拿起電腦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明天就要開學了,你現在來找我拿作業,你說你能抄完嗎?”身旁的小傢伙一直推他的胳膊:“哥哥,快點,快點,要死了。”
安然轉過身,揮揮鼠標,點了一下,遊戲暫停。
安媽繫着圍裙笑臉盈盈地進來:“安然,你同學來了,把牛奶拿一瓶給他們。”宗李晨和陳默禮貌地問好。安然出去了, 不一會兒又進來了,手裡除了兩瓶牛奶,還有兩本寒假作業,當然也說出了Wifi密碼。
“哇——謝謝——”宗李晨太開心了。
“安然,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害他,你爲什麼要給他抄作業?”陳默不滿意地叫嚷:“你平時都不把作業給我抄。”安然一本正經地說:“因爲我不想害你啊。”
不給我就算了,這算什麼破理由?
安爸開始收拾桌子,陳默扯扯宗李晨的衣服,小聲說:“你看別人都要吃飯了,我們走吧。”她一直謹記媽媽的話:不能在別人家吃飯。她聽媽媽說,小時候在夥伴家裡吃了一頓飯,明明是家長開口讓她吃的,都是小孩子,吃不了多少飯,結果對方家長天天在她家門口唸叨,最後還了一碗米這件事才扯清的。她不想重蹈覆轍。
宗李晨一動不動:“等一會兒。”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安爸安媽盛好飯了叫你吃是嗎?
“走!”陳默不由分說地拉着宗李晨出去,走到門口安爸跟出來了:“你們吃完飯再走吧。”“謝謝,但是不用了,我們不餓。”陳默笑着說。
安爸進去的時候,安然出來了:“吃完飯再走吧。”陳默故意說:“好啊。”說着就往回走,“我說的是宗李晨。”安然笑嘻嘻地解釋,他知道會這樣,陳默走的時候留都留不住,要是來了,就趕也趕不走了,如果出現這種情況,說明你和她關係很好,她不會拘束,只要是人都是前一種,他和墨兆洋是個例外。
“好啊,你留他吧,我走了。”下來,不留任何商量的餘地。
“喂!”安然在後面叫,我就是開開玩笑的。
“那我也走了。謝謝了。”宗李晨揮揮手中的作業。
他大概不知道她爲什麼會走吧?不僅僅是因爲不想在他家吃飯,更是因爲,她和安爸打招呼的時候他板着一張臉,不怎麼開心,她以爲,安爸會討厭她。也是,寒假去了那麼多次他家,如果換做是她,也會受不了吧。
那今後,就別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