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雙!!”路輝撒開腿猛地衝了上去,但他的速度卻沒有快過另一個突然之間躍起的身形.鬱劍幾乎是拼着全身力量在葉未雙落地之前一把攔住了葉未雙幾乎貼到地面的身體。跪在那血泊的鬱劍絲毫沒有在乎自己被模糊的血肉沾染,他的雙眼在看到葉未雙的時候微微一睜,隨即將葉未雙迅速抱了起來。他抱起葉未雙的時候踉蹌了一下,似乎受了傷,但沒有遲疑。就在這短短的片刻之間,一道白影隨即衝刺過來,在鬱劍腳邊團團轉了好幾圈,沐慄“嗚嗚”的叫聲帶着幾分遲疑與驚懼。
路輝卻是全然呆住了。好似有什麼將他定在原地。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被托起的葉未雙,從脖頸之下蔓延開一層細密的、金色的鱗片即使是額頭上不斷流出的血液也無法遮蓋那種金屬般的色澤……
鬱劍將人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位置,瞥了一眼地上黑色的斗篷,隨後一言不發地沿着他們來時的方向,不快不慢地走遠了。路輝這才發現,就在不遠處,狼狽的四下倒伏着幾個不知情況的無極營成員,燕天也抱着他的炮筒被埋在掀起的沙土裡。難以想象究竟是怎樣的威力能造成眼下的後果。
路輝連忙上前去拍了拍燕天的臉頰。燕天昏睡着沒有醒過來。路輝仔細檢查了一遍,並沒有太大的傷勢。他放下燕天,轉而去查看其他人,在他的搖晃下失去意識的何慕逐漸轉醒。轉醒的第一聲大叫就是:“小葉!!”
一旁被沙土掩埋了半個身子的魏雲咳嗽着支起了身子,在路輝的目光中露出了一絲苦笑。
“他已經被鬱劍帶走了。”路輝說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魏雲吃力地翻了個身摔在沙堆上,啐了一口血塊,說道:“他動用了單凰弓。”
路輝一驚,隨即皺起了眉:“不愧是神器,聲勢如此之大,只是不知道那條巨龍又是怎麼回事……”
魏雲隨即說道:“小葉曾對我們說過,他有一個意念之物,那東西好像是龍身上取來的什麼製成,大約他拿那玩意兒當箭了。這麼一疊加,不轟飛一座城纔有鬼。”
“什麼?!”路輝立刻叫出了聲,他四面看了看幾人,又忍不住道:“那你們……”
魏雲露出了一個苦笑,一旁的何慕咳嗽了好幾聲才翻着白眼說道:“小葉瞄準的那個吸血鬼,龍鳳箭直接透體而過,砸對面那鬼門裡去了。呸……咳咳……我看着吸血鬼還怎麼復活回來!你奶奶個熊,好一箭,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我們都給他震內傷了……”
路輝連忙放下何慕,轉頭去抱起燕天。何慕吃力地爬起來說道:“小維呢?你過來時小維他們看見了麼?”
路輝搖了搖頭,心急燕天的情況,只是說道:“看樣子是任務解決了?我先回去了。詳細情況回頭再說吧……”他着急燕天,連那所謂的鬼門都不顧了,抱着燕天就衝了出去。何慕“哎喲”哀嚎了一聲,一掌翻出枚玉符,衝着裡頭大叫道:“哎喲我了個去……劉邦!你快給我死過來,老子腰快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葉未雙的那一箭的緣故,狼人和吸血鬼大幅撤退,二隊和三隊本已不堪重負,莫名其妙就見敵方撤退了,登時一陣歡呼之後氣焰大漲,追着對方尾巴就打了上去。結果損失了幾個隊員之後明白人家不是實力不濟,而是戰略改變,才悻悻然退回隊伍。
鬱劍帶着葉未雙衝回克拉裡奇酒店的時候,遠遠地望見那隻龍鳳箭消失的方向,同樣寸草不生.那支龍鳳箭筆直射進了鬼門要開出的地方,碎了死門,把生門也一同糟踏了,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故意。
三個隊裡除了一隊的幾個人明白了,其餘都莫名其妙地撓着腦袋回了酒店,談話間盡是疑惑。
“什麼?就讓老子打了這麼場莫名其妙的仗然後回來了?”
“哼,老孃還損失了一柄寶器呢!上界管不管報銷啊?”
“算了吧,上界哪次任務不是這樣沒頭沒尾的?我們只要出去打就夠了……”
衆人都有意識地避開了同一個話題。他們出去時大部隊有將近三十人,然而回來時連一半都不剩下了。陰鬱的氣氛難免籠罩了所有的地仙。抱怨完之後的暗中清點,讓衆人終於驚訝地關注到了第一隊伍。從一開始他們的編制就沒有變化過,而現在,中心戰場的第一隊伍,人數依舊沒有大幅變化。其他倆隊毫無疑問都有了一個銳減。
“真是不公平。憑什麼那第一隊在最裡面只要乾乾破壞工作就成啊?我們得打打殺殺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這些傷養回來。”
“早知道就投入第一隊了……”
“上界是不是對第一隊特別關照?你看那個葉未雙和鬱劍,後來竟然都回來了還把他們編在最安全的地方……”
“對了,你們有沒有看到剛纔從公園中心竄出來的那玩意兒啊?”
“誰沒看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找個第一隊的問問吧?”
“誰敢去啊,你不知道他們隊伍裡的都是些什麼人麼……”
“我聽說姬靈茭也同他們走得很近。”
“可不是!奇怪,這次戰場上沒看見他人啊……”
魏雲回到酒店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點隊員。衆人站在葉未雙的房間裡面,一眼就發現周小維、岱雪和臧清不見了。
魏雲臉色一變,正要問話,便聽到烏鴉的撲打翅膀的聲音。周小維和臧清臉色不善地踏了進來。兩人的身上都有些小傷,一股濃郁的憤怒之氣籠罩了他倆。
“你倆怎麼了?岱雪呢?”之前從路輝那兒得知周小維和臧清是去巡查和幫助岱雪的,只是只見到了這兩個人,難免讓衆人感到蹊蹺。
“別提那個賤|人!”臧清滿臉煞氣,低沉地說道。
魏雲眉頭一皺,立刻問道:“出了什麼事?”
周小維肩頭的烏鴉拍打了一下翅膀,一旁的臧清順手把門合上了。周小維肩上的烏鴉這纔開口說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岱雪所說的鮫珠?”
衆人點頭。這麼稀奇的事很少有人會不記得。
“我在岱雪的行李箱裡發現了一整套三個隊伍的人的調查記錄,她的調查很詳細,甚至比真田天一的還要詳細。她……知道我是個黑師!”就在這句話出口的同時,無極營的衆人俱是一驚。只有陸輝和他懷裡昏睡的燕天還搞不清楚狀況。周小維的黑師身份就算她不刻意遮掩也罕有地仙知道。岱雪能認出周小維,很顯然她的背景不淺。“我想,如果她與上界有關係,沒理由跟地仙混在一起。”周小維的這句話也沒錯。上界的天人對下界的地仙幾乎是帶着鄙視的眼光,他們自恃高強,以與地仙爲伍爲恥。因此天地搭檔十分少見。“我開始任務的時候就一直留意她。直到我們和後來匯合的小葉分開,追蹤岱雪的時候,發現她根本就不是我們的人!”
“什麼?!”衆人驀地睜大了眼睛。臧清的雙眼閃過一道殺意,冷聲說道:“我們發現她的座標很遠,本以爲是被誘導脫離隊伍的,卻沒想到她在和一個吸血鬼打交道。”
“不,不是吸血鬼。”周小維肩頭的烏鴉突然打斷了臧清的話,衆人將眼神投向了她,她的嘴角有些猙獰,寒氣森森地說道:“是鬼族……”
陸輝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鬼門,忍不住開口道:“鬼門?”
“沒錯。”魏雲說道,“衆所周知,天地上下分爲三界,天人佔據上下兩界,鬼族佔據鬼界,鬼界與上下兩界不通往來,勢力也較兩界小。但是現在龍國大亂,我看,鬼族是打算趁機來個翻盤了。”
陸輝一皺眉,立刻聯想到了很多東西。他正要張口,卻聽周小維說道:“我之前就注意到岱雪對小葉的記錄很模糊,這隻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小葉的保密工作的確很好,二是她記錄在另外地方了。無疑是更重要的地方。我們找到岱雪的時候,聽到她告訴那個鬼族……小葉是鮫人。”周小維遲疑了一下才說出口來。鬱劍感到眼皮一跳,隨着衆人的眼神一齊看向了周小維。
“別開玩笑了。”何慕乾笑了兩聲,嘀咕着說,“我怎麼沒看出來小葉有三頭六臂的……”
“姑且不管小葉是不是鮫人,”周小維嚴肅道,“小葉的情況很危險。聽岱雪說來,鮫人似乎十分珍貴,他很可能被當成目標。”
“等等,可是鬼門……”陸輝皺着眉說道。
魏雲看了一眼陸輝,隨即將葉未雙的推斷拿了出來。說道小葉用神器單凰弓開出龍鳳箭摧毀了死門時,不在現場的衆人都感到心口一跳。如果沒有葉未雙,後果不堪設想。
“上界知道這事了麼?”陸輝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隱隱覺得,上界就是在將他們當作炮灰。他們的力量和本地力量吸血鬼與狼人的力量太懸殊,硬碰硬就是今天的下場。要不是小葉一箭毀了死門,很難保證他們不被全部殲滅。
“我想,動靜都這麼大了,上界雖然距離遠,再不知道也難。”魏雲說道。
“小葉幹掉了吸血鬼頭子,恐怕我們離完成任務得到飛仙的距離也不遠了。”何慕打趣了一句,卻見衆人都瞪了他一眼。他只好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岱雪這個人不能留……”魏雲的聲音變黯了,低沉地說道。
臧清突然開口了:“不用管她。已經做掉了。”他的表情不變,微微帶了幾分陰鬱,語調低沉。衆人都是一時間沒有說話,又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們身上的傷口。當初岱雪甚至讓姬靈茭受過傷,光憑這一點,臧清和周小維能無聲無息地幹掉她就十分難得。
“那個鬼族呢?”
臧清露出了一個微顯煩躁的神色:“讓他溜了。”
完全被警方警戒線包圍起來的巴特西公園中心,空無一人的沙地上,月光之下,一個男人慢步踏到了葉未雙早上倒下的地方。男人的面孔很普通,但在月光之下卻露出一個難以言說的詭異笑容:“哎呀,吸血鬼王大人,看來你也會失約呢。”
地面上散落第一的血液在月光之下開始逆流,順着它們濺開的方向。被焚燬的心臟一點點鼓起,在地面上塑造出了完整的形態。接着,血肉開始在那上面堆砌,月下的地面緩緩隆起了一個不斷蠕動的東西,接着越變越大,僅僅在短時間之內,便生出了白骨。黑色的男人彷彿從地面上生出來一般,一點點拔高,面孔逐漸成形。蒼白赤|裸的軀體在血液熔鑄完髮絲的最後一刻,袒露在夜色之下。lester露出了一個極爲優雅的笑容:“真是抱歉,我原來也沒有想要讓另一個種族踏上我的地盤的想法。”他隨意拉扯了一下自己酒紅色的髮絲,猩紅色的虹膜和微微露出的獠牙使他渾身散發出了一股詭秘危險的氣息。“而且,我也不喜歡總是借用別人的身體來面對我的人。”
“真可惜。”男人微微笑了起來。
“什麼人?!”手電筒的光穿過公園外圍直掃過來。警察在看到人影的剎那立刻追了上來。然而到達公園中心時,他只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跑動驚起了一片不知何時停在那兒的蝙蝠。
“,把這個人帶回警局!”托起男人背部的警官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男人的脖頸在黑暗中扭轉成了一個古怪的角度,那是活人不可能做到的動作。
“現在播報今日要聞。昨日中午巴特雷公園附近颳起十二級大風,造成……”直播中播報着那災難一般的畫面,坐在醫院裡看着手提電腦上的新聞錄像的衛焱名,臉色異常凝重。不是夢。一切都不是夢。
他醒過來就躺在這間醫院裡。衛庭成趴在他的身邊睡着了。妻子舒嘉然打開門看到他就睜大了眼睛,撲進了他的懷中:“焱名!”衛庭成立刻被吵醒了:“爸爸?!”
衛庭成看到了自己的處境。他的手臂幾乎被咬斷的地方已經被包紮好,小臂斷了一根骨頭,正打着石膏。“嘉然。”他摸了摸自己妻子的頭髮,感到左腳十分痠軟,沒法移動,大概傷了肌腱。“把我的手提給我帶過來。”
衛焱名的確對自己所經歷的感到懷疑。但當他看到鋪天蓋地的有關於那場災難的新聞時,他終於確信,自己經歷的是真的。
“許多目擊者稱,他們看見了巨大的狼人形狀的怪物,不少人受了傷,現正在xx醫院接受診療……警方已封鎖了巴特雷公園幾xx街道,兩處綠化都損毀嚴重,目前造成直接經濟損失……”屏幕上出現了一條公路。是直升機鏡頭拍攝,從上方看下去,一個巨大的深坑。柏油路面完全被破壞開裂,深坑旁還有幾輛汽車的半截殘骸。如同空投了一枚導彈一般。
“真是太可怕了……”舒嘉然看着那屏幕裡的場景不覺難過地看了看衛焱名。
衛庭成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媽媽說道:“媽媽,你不知道,我和爸爸都是被哥哥救出來的!”
“哥哥?什麼哥哥?”舒嘉然疑惑地問道。
“就是飛機上帶槍的那個哥哥呀!他的槍是……”
“小成。”衛焱名抓住了孩子的手,朝舒嘉然笑了笑,“我們被一個年輕人救了,如果不是他,恐怕也得捲入這場災難中。”
“就是飛機上的那個小夥子?”舒嘉然驚奇地說道。
“嗯!哥哥有好大一隻大狼狗,把我和爸爸帶出來的呢!”衛庭成又忍不住插嘴了。
“大狼狗?”舒嘉然更疑惑了,“什麼狗能把你爸爸也駝出來呀。”
衛焱名微微笑了笑,沒有接話,只是說道:“過兩天你替我以個人名義給那小夥子送點兒東西吧……被人救了總要答謝人家。劍橋的,葉未雙。”
舒嘉然雖然對他們的話感到疑惑,卻也微微笑了起來:“我會辦好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