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雙花了一整個晚上在修復自己的識海和用靈氣滋養小金龍上。在這期間鬱劍也知道事情的輕重,沒有來打擾他。而在他倆休整的同時,待在各自房間的無極營衆人也在葉未雙失去了一隻眼睛的沉重陰影之下對出去找樂子顯得有些興趣缺缺,竟然不約而同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乖乖閉門。
周小維坐在沙發之上,肩頭的烏鴉不斷髮出“咕咕”地彷彿鴿子叫般的聲響。她已經坐立不安了有幾個小時了。肩頭的烏鴉和她黑師的身份帶給她與生俱來的對災噩的隱約預感,彷彿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她再一次站了起來,打斷了靈氣的吐納。她隨手揮散了身邊濃聚的黑氣,皺着眉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有什麼不對勁。她心想。整個事情。從他們進來開始。這種不對勁一直在她心裡隱埋着,直到最近纔開始越來越凸現出來。不對勁。無論是葉未雙和莫離的事還是大賽。所有的一切都帶給了她一種虛幻感。這種落不着實處的不安讓她再度來回走了三四步。
就在第五步踏下的瞬間,肩頭的烏鴉淒厲的嘶鳴和一股狂燥的靈力衝擊波一同擊中了她!哪怕是隔着好幾層結界,那種由不安擴散的來源驀然之間崩裂開來的一團巨大的靈力依舊穿過門縫、樓層,將周小維撞得一個趔趄!
這是怎樣龐大而強橫的一股靈力!
周小維驚駭之間立刻奪門而出,就在她衝出門外之時,數條人影同時踏出屋來,驚駭莫名地望向那股狂暴靈力的來路,那股強橫的靈力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如同潮水退卻一般順時消失,走廊上的一干人的心思都開始飛速地活動。這種強度的靈力波動,絕不可能僅僅是普通地仙造出,哪怕是楚清清當時同葉未雙戰都時上王的靈力傾巢而出,也沒有這一次的萬分之一!
可以想見,那距離波源直接承受這靈力的將會受到多麼巨大的攻擊,而散發出這般波動的,又是如何恐怖的實力?!一時之間,衆人都開始猶豫起來,究竟要不要前去一探究竟的躑躅逐漸在衆人臉上浮現。然而周小維卻沒有絲毫猶豫。她連一眼也沒有瞟其他人,肩頭烏鴉長嘯一聲,立刻穿過衆多實力不凡的地仙直躥而去。這些敢走出房門的地仙無疑有一定的水準,然而直到在看到周小維竄上去之後,纔有人狠狠咬咬牙,拼着一絲冒險的好奇心理,緊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周小維恰巧認識這股龐大得令人心悸的靈力,她恐怕也不會如此衝動。因爲這股令人驚顫的靈力,不是其他什麼人散發出的,正是莫離!
同一時間,無數地仙甚至天仙一同從各個樓層躥上躥下,向此涌來。來者皆是藝高膽大之輩。一時之間,寬闊的走廊也顯得有些擁擠了,並不是指人擁擠,而是那溢散出來的靈力讓整個空間更爲暴躁。
在那道靈力幅散開來的瞬間,葉未雙先鬱劍一步睜開了雙眼。鬱劍緊跟着猛地站了起來。然而葉未雙的雙眼死死盯住了他,竟然讓他一時不能動彈。鬱劍在那眼神之中似乎隱隱意識到了一些之前他不曾發現過的東西。沉默之中,那道靈力與葉未雙的靈力猛然相撞,彷彿兩條巨龍的交鋒,一觸即退,隨即,葉未雙悶吭了一聲,體內的靈力再度紊亂起來。
鬱劍上前了一步,略微有些擔憂地看着葉未雙,然而葉未雙只是瞪着他,雙眼之中似乎閃過了掙扎。鬱劍看懂了什麼,接着緩緩坐了下來,重新閉上了雙眼。
葉未雙也緩緩閉上了雙眼,嘴角帶上了一絲苦笑。兩不相容的靈力,這一定不好受吧……
正當周小維來到葉未雙曾經進出的門前之時,無極營的其他衆人也在同一時刻達到了此處,看到眼前的景象時,衆人禁不住目瞪口呆。
眼前的房門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彷彿從屋內引爆了一枚導彈,巨大的裂縫和破碎的石塊蔓延到了兩旁的房間,直接轟掉了一旁王兵傑的住處。可惜的是王兵傑似乎並不在屋內。
黑洞洞的房間之內,隱隱狂燥的靈力波動粘稠得讓近處的人在十米開外的地方便已不能再近一步。少數靈力強盛的地仙微微能上前看到一些門洞裡的微光,然而在不間斷的如同展開小爆裂試驗的周遭靈力威脅之下,誰也不敢再往前一步。誰也不敢說,那股強橫的靈力不會再來一次。如果被正面擊中,恐怕連留下一幅全屍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碾成齏粉!
壓抑和暗聲的議論之下,周小維聽到臧清的聲音響道:“小維!”
無極營諸人朝她逼近過來。相對視之間都明白了眼中的震驚——那道靈力是莫離的,絕對沒錯!
“這是……走火入魔?!”人羣之中有一道懷疑的聲音忽然間顫抖地響起來,衆人心中都是猛地一顫。臧清狠狠一咬牙,渾身的靈力漸漸逼出體外,抵擋住那濃稠的狂暴的靈力:“我進去看看!”
“現在?!”何慕一把拉住他,“你瘋了!?”
臧清有些猶豫地咬着牙,緊緊盯住那黑洞洞的屋內。他們幾個相對來說已經很靠近那間屋子了,但還有很大一段距離。臧清在他們這一圈之中的實力最高,目前只有他能強行拼盡全力抵擋住這靈魂的威壓。越靠近那間屋子,衆人心裡就的恐懼就愈發強烈。隱隱摸到門檻的臧清明白,那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一種靈魂威壓。是隻屬於天仙的對地仙的絕對優勢!
“葉未雙在哪?!”臧清近乎失控般地嘶啞着聲音咆哮道。無極營衆人都環顧了一圈四周。這附近根本沒有葉未雙的氣息。臧清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那間屋子:“這個時候他怎麼還能安安穩穩地待在房間裡!”
他們都知道,葉未雙在這裡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但是卻是實力最強的一個。別人也許衝不進去,但是葉未雙就有可能,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葉未雙是莫離的搭檔。
這一下,何慕也沉默了下來,所有人都覺得葉未雙這一次已經超出了底線。在搭檔分明已經陷入走火入魔的生死境地之中,他竟然依舊執着於那一點頑固的如同小孩子辦家家似的執念。
“我去把那個混蛋挖出來!”臧清的眼中閃爍着冰冷的光芒,擡腳掉頭就走。魏雲一看勢頭不好,連忙拉住他:“也許小葉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在哪裡?!這種靈魂的擴散就算是在館外恐怕也能感受得清清楚楚!葉未雙的感知力不會弱於這裡的任何一個人!他要見死不顧到什麼時候?!”臧清猛然的咆哮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殺氣騰騰的奉中地仙不是這裡的誰都能面其鋒芒的。
臧清再度冷視了一圈四周,接着他猛地大吼出聲,夾雜着靈力的咆哮直接引起了空氣之中粘稠靈力的暴動:“葉未雙!你給我出來!——”
“臧清!”魏雲在那一瞬間心神一動,一把拉住了他,“等等!”
臧清紅着一雙眼盯住了他。
何慕、周小維都看向了他,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已經不再偏向葉未雙。魏雲壓低了聲音說道:“事情好像還沒有那麼糟……”
臧清看着魏雲的臉色,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感知力比魏雲要強不少,在他的提醒之下,臧清忽然意識到了方纔的不對勁的地方。周圍的靈力的確很濃郁,似乎隨時隨刻都能爆炸,然而就算是他方纔那樣的動靜,竟然也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異動。那些要爆炸的靈力似乎在要釋放力量的一瞬間被強行包裹控制了起來,他們竟然沒有聽到一聲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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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清的臉色變了變。裡面的人還有對這些靈力的控制能力。也就是說,這種效果並不是偶然情況。也許……完全是莫離控制的!
臧清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能如臂控制這如同走火入魔的靈力強度的莫離,的確讓他感到震驚了。
“我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情況……但是恐怕事情沒我們想的那麼糟糕……”魏雲的話讓無極營的人臉色微微變化。他們的本身實力也並不弱。雖然沒有達到鬱劍和葉未雙的強度,但是多多少少還是能體會出一點兒違和的地方。當然,這種違和並不明顯,若非身經百戰,眼力甚至打敗了戰天的魏雲的提醒,恐怕就算是奉中的臧清,也無法體會到這裡面隱藏的生機。而對他來說,這種微弱的生機他不過摸到了一個門檻。臧清的雙眼漸漸冷靜下來了。他看着魏雲和其他人疑惑、焦慮和忌憚的眼神,漸漸蹙起了眉。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着不自然和詭異。如果說葉未雙和莫離發生了矛盾,那麼解釋了也就過去了。莫離和葉未雙都不是那麼計較小問題的人。他看多了情感中的男女,就算是兩個男人也不會差太多。葉未雙和莫離的默契已經達到了心意互知的地步,莫離先前少有來觀看葉未雙的比賽,臧清能明白那暗示着他們的完全信任。葉未雙從未有過一絲莫離不在場的不安。從頭到尾,莫離似乎都以一個培養者的身份參與着這場大賽,而葉未雙自願也明白這一場培養。
如果說,僅僅是一個女人的問題就讓他們之間產生難以彌合的裂痕……“這也太扯淡了!”臧清低聲自語道。
一旁的周小維疑惑地擡起頭來看着他。臧清卻將眼神轉向了那間屋子。身爲天仙的莫離真的如此脆弱麼……方纔他所感知的如果是莫離的刻意爲之,可以說,光憑控制這裡靈力的那一手,就足以將此地的所有地仙都損個七七八八,甚至直接滅殺一批也不是不可能。他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究竟是刻意還是無意?那溢散在外的看似極具破壞力,卻事實上還有幾分安全的靈力久久不散。他“營造”出的這走火入魔的……假象,又是爲了什麼?
臧清隱隱爲自己的想法蹙了蹙眉。
整件事發生時他都醉在酒中,一切的經過都是經過聽說得來。在那種無形的導向之中全然是葉未雙和莫離的破裂導致了莫離的心防失手,在葉未雙和姬靈茭一戰之中,莫離因爲葉未雙的緣故受了靈魂的重傷……
葉未雙和莫離的疏遠也“的確”,像是那麼回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瀰漫在空中的靈力漸漸散去。之前在所有地仙來此之前就已經得到過暗示,在此進行私下的切磋並非不能。天仙管理者只管理比賽的事項。大大小小的鬥毆事件早有發生,只不過因爲那強悍的醫療班,都沒有出現過影響比賽的狀況。葉未雙也許不知道,但是臧清他們是明白的。這也是大多數人都願意待在房間裡不出門的原因之一。房門上有強力的結界,就目前看來,真正破壞了結界的,也就只有眼前的這一幕而已。
天仙之類的管理者並沒有出現。 wωw☢тTk án☢¢O
在靈力逐漸彌散的同時,衆人也微微鬆了口氣。被那強橫的靈力定在原地將近三個小時,任誰都不會覺得好受。那股靈魂威壓卻隱隱的依舊在虎視眈眈。魏雲一招手,無極營的人立刻竄上去,封住了門。看到立在門前隱隱散發出強橫氣息的幾人,尚有的幾個沒有立時散去還欲一探究竟的地仙也只好站在了門口。
“幾位朋友,這是我們無極營隊員的人的房間,麻煩你們讓路了。”魏雲頗有禮貌而含着一絲威脅地說道。
聽到他的話,又有兩人走了開去,另有幾人還躊躇不定。
“你們毀了我的房間,我又到哪兒去?”一個微微陰沉的聲音響了起來,臧清擡眼一看,頓時冷笑道:“喲嗬,衣冠楚楚的來了。怎麼,睡在小葉房間旁邊這麼久了,還不死心?我們來替你換房間了。”
聽到臧清的話,魏雲莫名地皺起了眉,盯着眼前西裝革履,金絲邊眼鏡的男人說道:“這位先生,這裡已經毀壞,也不是我們刻意的情況。在此抱個歉,就麻煩你另尋住處了。”
看到臧清時,王兵傑的臉色陰沉了一下,他記得很清楚。最開始要向葉未雙下手的時候,就是這個傢伙說了一句“現在的流氓啊都文質彬彬人模狗樣,尤其是戴金絲邊眼鏡兒的……”想到葉未雙很有可能就是因爲這麼一句對他有了隱微的警惕,王兵傑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他冷笑一聲,瞥了一眼自己已經毀得徹底的房間,整了整自己胸前的西裝,好整以暇地說道:“那麼,我的賠償怎麼辦?”
“賠毛啊?你房間裡還有什麼值錢東西是要我們賠的?”何慕眼看面前這人來者不善,立刻爆粗口了。
王兵傑冷哼了一聲,瞥了一眼那隱隱透着威脅的黑洞洞的房間,帶着一絲得意的笑說道:“我的東西可不是你能賠償得起的。”眼下一看就知道是裡面的人走火入魔了,沒有了莫離這個威脅,王兵傑還不信自己會在這些人手下吃虧。他的靈力固然抵不上這裡面的許多人,但是他有一個當初險些讓葉未雙也中招的本事:幻術。
臧清皺了皺眉,攔住了險些要衝上去的何慕,挑着眉說道:“我說了吧,有些禽獸就是人面獸心。跟這種人多說什麼?莫離的情況不好,你們看着點。我去把這傢伙打發了。”
魏雲聽到他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瞬間若有所思地神情,接着他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對着周圍的人語氣中多了幾分強硬:“諸位,如果再不離去,就不要怪我們無極營不客氣了。”聽到無極營的名頭,周圍原本還等着看熱鬧的人有了幾分遲疑,人開始陸陸續續地散去。
王兵傑神情坦然,心中卻微微緊張地盯着走過來的臧清。他清楚這個傢伙的底細。奉中靈力,比他高的品階,雖然幻術施展起來可能稍顯困難,但是全力施爲之下不怕他不落網。
臧清走近了王兵傑,雙眼將他微微捏緊的拳頭納入視野。他挑起眉勾起了個略顯陰險的笑容。就在這個笑容浮現的時候,王兵傑便施展開了他的幻術。他的靈力開始向一個不尋常的軌跡流動,聲音裡帶有了古怪的磁音:“你——”然而就在臧清感到面前的空間似乎微微一扭曲之時,王兵傑突然“啊”地一聲,一頭栽倒在了地面上。從他背後,露出來一個黑色長直髮束扎的青年身影。
臧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鬱劍將手裡的長劍放下,重新抱入懷中,瞥了一眼地上昏過去的王兵傑。這個傢伙對葉未雙的覬覦,他比臧清知道得還多些。他上前了一步,睨了一眼黑洞洞的房間,徑直來到了魏雲身邊,一剎那,奉下天臣的靈力瞬間發散開來,強度漸漸攀升,竟然在衆人的驚駭之下逼近了上王!周圍頑固立着的人隱約有了退卻的意思,隨着那急速攀升的靈力,衆人驚愕之中,那奉下天臣的靈力竟然不斷上漲,隱約的彷彿突破了什麼,隨後,一個正宗上王的靈力立即鋪滿了整個空間!
魏雲猛地一驚:“小鬱,你突破了?!”
鬱劍微微點了點頭,冰冷的眼神漠然地掃過面前衆人。也許一個天臣在這裡還不能起到很大的威脅,然而一個上王,卻足以讓他們感到忌憚了,更何況,在此基礎之上,一旁還站立着一個名副其實的奉中!奉中!
眼前的人終於不甘不願地盡數離開。就在最後一個人也離開的時候,臧清一把抓住鬱劍胸口的衣襟,冷聲問道:“葉未雙在哪裡?!”
鬱劍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狠狠一使勁,手背之上青筋冒出,硬生生將他的手掰開:“他不在這裡。”臧清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冷視着鬱劍,緩緩放下手來,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是不能在這裡吧……”
鬱劍的身體微微一頓,瞥了臧清一眼,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
許久,只聽到房間裡傳出微微地響動。四處彌散的靈魂威壓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極營的人臉色一變,立刻衝了進去。黑暗之中,輕微的咳嗽聲引導了他們方向。伴隨着星微地亮光,一道黑色的人影的咳嗽逐漸變得淒厲,彷彿要嘔出五臟六腑來一般。
衆人心裡一緊,連忙衝了上去。半途躥出一個聲音來說道:“他沒事。”鬱劍認出了那是周兮的嗓音。音色有些啞,帶着些悶氣。
“保住了命。”周兮微微喘着氣說道。
衆人的臉色卻沒有好看多少。那隱約的人形單膝跪在地上,氣息微弱到了極致,眼看出氣多進氣少。
“人沒事,你們先走吧,這裡的東西有陣圖師維護,不久就會復原。我要給他進一步療傷。”周兮似乎喘了口氣才說道。
無極營的人不敢違抗他的話。空氣中瀰漫的淡淡的血腥味讓他們不敢上前碰傷了莫離。
臧清想了想說道:“我們在外面等。”
周兮似乎點了點頭。
待無極營的人退出之後,周兮猛地大口喘息起來,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他擡起身,手掌向前,微光之下,那隻手掌鮮血淋漓。他悶聲哼了一聲,一道陣圖隨即打出,隔開了外界聲色。那道陣圖顯然不如他巔峰時期的出手了。
當看到那道陣圖飛出穩固之後,他才緩然地鬆下一口氣,目光投到了陰影之中,彷彿是嘆息一般對着那並非在自己視野中的男人說道:“你這回……可是玩大了……”
在那人視力所不及的地方、周兮的視線落點處,一隻蒼白的手,從陰影之中伸出,平躺在地毯上,散發出隱隱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