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風起,早有一旁候着的差役點上酥油金燈。
那酥油金燈內,每個都是大缸內置着七七四十九個大馬燈,燈草扎做把兒,上裹絲綿,僅是一根燈芯就有雞子粗細,一點着火,整個金燈大街異香撲鼻。
香氣起了片刻,果有三個金光閃閃的身影,駕着蓮臺飄然而至。
悟空上靈山一趟來去匆匆,又沒將如來以外的和尚放在眼裡,只覺得眼熟卻不認識三位,玄奘在靈山上常住了幾年,所有的菩薩羅漢佛祖都拜過,加上玄奘博聞強記,這一看之下卻是大驚,慌忙跪倒在地道:“弟子玄奘拜見慧力王佛,拜見無量法菩薩,拜見金剛大士聖菩薩!”
來了之後吸食酥油香氣的一佛二菩薩聞言,那無量法菩薩停下笑道:“玄奘免禮,本座聽聞你在天竺接了繡球而不入贅皇家,真乃我佛門最虔誠的弟子,這酥油香火於金身大有裨益,你雖無法力,上來嚐嚐也無妨。”
玄奘慌忙再拜道:“菩薩,這酥油香火需萬家供奉,弟子一路行來,這金平府多有因這酥油稅錢破落的人家,現在民已生怨,還望佛祖與菩薩享了此次供奉之後,再另尋供奉之法。”
原本笑臉面對玄奘的無量法菩薩,猛然臉色一變,怒道:“本菩薩的事還需你這凡人弟子管教?”
“菩薩三思啊!”玄奘磕頭如搗蒜的說道,橋欄上還坐着悟空呢,他可不敢說悟空要打菩薩的話,這可是兩面都得罪的,只能磕頭以示誠意。
“三思?”無量法菩薩笑道:“本座看來是你不知天高地厚,該需要三思!”
無量法菩薩一眼就看到玄奘身旁的老豬,對淨壇使者多有怨言的他,再見到悟空也大刺刺的坐在橋欄上,又聽玄奘勸自己三思,哪裡忍耐的住,自衣下掏出木魚來,念一句咒語,重重的用木槌敲下木魚,登時狂風大作,這風雖只一股,卻無比強勁,風頭過處,一下沒了唐僧八戒與悟空三人,悟淨大驚,緊接着聽到‘撲通’‘撲通’兩聲水響,悟淨急急跑到欄杆旁,卻見那玄奘大頭朝下最後留下的一雙僧鞋入水,和八戒四仰八叉的落水激起的莫大的水花。
悟淨不敢怠慢,收了降魔寶杖,用個避水法兒,一躍翻過欄杆跳入水中,卻是要救唐僧。
“妖孽!”天上傳來一聲大喝,正是見風來躍上半空的悟空,悟空冷笑道:“俺老孫入這金平府就聽聞‘金平府酥油供奉的佛祖是妖怪’,原本俺老孫不信,試問佛門菩薩哪有這般重手對付門下虔誠弟子的,這唐僧入水卻不是暴露了你等妖怪的身份,妖孽!吃俺老孫一棒!”
悟空這一番話,卻是咬定了這一佛二菩薩就是妖精所化,那無量法菩薩待要辯解,悟空那會給他機會,當頭就是一棒。
無量法菩薩急舉木魚木槌相架。
‘啪!’‘咔嚓!咔嚓!’
金箍棒打在木魚上,那木魚本是無量法菩薩的隨身法器,乃是通靈法寶,悟空棒重,一下將這木魚擊的粉碎,鐵棒更是擦中菩薩小臂,曉是大半力道已被木魚法寶抵消,這僅是金箍棒的餘力,菩薩金身也已大成,菩薩卻依然吃不消,臉色一白,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原本不將玄奘幾人當回事,以爲他們必會被這一路上的妖精吃掉的一佛二菩薩登時大怒,慧力王佛一抖身子,擋住要再打菩薩的悟空,隨手拿出一根九環錫杖,看上去倒是與玄奘所持的相仿,不過更加華貴,那九個環兒赫然是純金打造。
金剛大士聖菩薩也祭出一根烏鐵棍,棍身光滑,隱有龍紋若隱若現,駕起蓮花臺,就要打悟空。
‘咣!’
金箍棒與烏鐵棍硬碰硬的交手一下,金剛大士聖菩薩怎能敵得過悟空,這一下被悟空砸的直退幾十丈遠,蓮臺都飄在了河上,激起一道水花,這才止住去勢。
無量法菩薩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含怒擎出自己的法寶,乃是一把鬼頭戒刀,刀長背厚,刀鋒寒光閃閃,本想刀劈悟空,不想悟空早駕雲到身前,單手掄起鐵棒當頭再砸。
想起自己的木魚無量法菩薩就心中滴血,那可是自己常用之物,就這麼沒了,見悟空再砸自己,悲從中來,大刀一橫,想要硬架悟空這一棒。
“咣!”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上次木魚法寶碎了,通靈法寶破碎的反震之力幫着菩薩抵消了大半力道,菩薩還沒太大覺悟,此時硬抗一下,菩薩臉色大變,不及細想呢,眼前景緻變幻,很快就看到了金燈橋,再然後是莫大的水花飛濺,緊跟着呼嘯涌來的水浪撲面,灌入猝不及防的菩薩的口鼻之中,卻是菩薩被悟空這一棒砸入金燈橋下河水的河底了,蓮花臺已經沒入淤泥之中大半,怎能浮的上去?
菩薩嗆了幾口水,急急浮水,出了水面這才念動避水訣,再駕雲上了天空,不及念訣召來蓮臺呢,悟空早已戰退慧力王佛,還要再打無量法菩薩。
無量法菩薩這個憋屈啊!心道,潑猴精,哪有你這樣的,竟撿實力最弱的追打。
殊不知悟空也是怕兩位菩薩有暇去偷襲落水的八戒與唐僧,老沙下水相救,人又穩重可靠,倒是不需擔心,八戒與唐僧猝不及防落水,以八戒的本事,若無準備定然難用出避水法術,如被菩薩偷襲,豈不如痛打落水狗一般容易?更不要說比凡人還凡人的唐僧了,是以悟空拼盡全力,戰退慧力王佛之後依然不放過兩位菩薩。
兩次吃了大虧,無量法菩薩可不敢再硬碰硬用鬼頭戒刀敵悟空的金箍棒了,一見悟空再打自己,避水訣還在,急駕雲想要入水逃遁。
這一看悟空更急,唐僧三個還在河底,他哪能讓菩薩有備之下入水,急駕筋斗雲追上菩薩,雙手掄圓了鐵棒自右下而至左上再打菩薩。
悟空筋斗雲太快,菩薩不及躲閃,只得用鬼頭戒刀再擋。
“咣!”
金箍棒與鬼頭戒刀二次相接,這次悟空鐵棒更重,再次將菩薩打飛,菩薩剛飛起那鬼頭戒刀即以脫手。
長長的鬼頭戒刀如風車般翻滾着,一下插在金燈大街不遠處的牌樓上,直沒至柄,半截刀身從另一面穿出,寒光閃閃倒是絲毫未損。
那座牌樓卻是一座貞節牌坊,爲本地一富商爲守寡多年的母親所立,如今這酥油稅錢讓本地大戶苦不堪言,不知這貞節牌坊今日又被破了,明日這富商會作何感想。
相比自己的法寶,菩薩飛得更遠,巨力之下,渾身氣血翻涌,使不得法術,就算是摔一下,也只能用金身硬抗。
如同一顆流星,菩薩在夜空劃過一道弧線,‘哐!’的一聲,光頭朝下砸在一座土樓上,瓦片與木椽子四散而飛,土樓的房頂只餘下一個大洞,眼見這菩薩是一下被砸入木樓之中了,木樓‘稀里嘩啦’的聲音不絕傳出,想來菩薩在土樓內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