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晟見蔣青喜歡那小老虎,就對掌櫃的說,“要這個。”
“好的。”掌櫃的笑道,“二十兩銀子。”
敖晟掏銀子,順便將那小老虎遞給了蔣青。
蔣青接在手裡,見那老虎傻呵呵的,有些想笑,擡頭問掌櫃的,“掌櫃,有沒有威武些的?”
“有。”掌櫃的又拿出幾個來,給蔣青挑選。
蔣青選了一隻昂首挺胸看起來很是威武的,道,“要這個。”
“好的,也是二十兩銀子。”掌櫃的做生意做的眉開眼笑,蔣青掏銀子的時候,就聽身後有人說話,“掌櫃的,你這就不對了,這緬玉玉質一般,如此小巧的一個,十兩銀子便夠了,怎麼的要人家兩倍?”
那掌櫃的一聽這話,原本很是不悅,心說你誰啊?人買家都沒還價,你一個外人多什麼嘴?擡頭看蔣青身後,只看了一眼,掌櫃的理科臉色發白,趕緊將蔣青的那二十兩銀子退了回去,道,“呵呵……呃,爺,剛剛那位爺付的二十兩夠了,兩個二十兩。”
蔣青一愣,敖晟也微微皺眉,這掌櫃的,似乎很是忌憚這個外族啊,轉回頭看了那人一眼,也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狼牙裝飾,心頭一動,轉臉看蔣青。
敖晟這一看,卻發現蔣青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失落,掌櫃的退回來的銀子就在眼前,他卻沒有去接,也將手中的那隻兇悍小老虎放了回去。
敖晟突然明白了,蔣青是想花些銀子給他買個禮物,可這掌櫃的若是不收他的二十兩銀子,那說來說去,也是自個兒掏錢買的,蔣青自然不可能掏十兩銀子塞給敖晟,說那個就當是他買了送給他的。敖晟雖然從不跟蔣青分什麼彼此,但是他甚是明白蔣青的脾性,見他不開心,立馬覺得有些心疼,將桌上的二十兩銀子推過去給掌櫃的,道,“掌櫃,給你了你就收,東西我們喜歡。”
說完,將桌上的小老虎拿起來,看了看蔣青,笑道,“嗷嗚要是能這麼威武一回也不錯,就是整天跟只大貓似的蹭人,哪兒有些百獸之王的氣勢,倒是跟我挺像,這個我喜歡。”
蔣青轉眼看了看敖晟,眼裡透出淡淡笑意來,似乎心情已經陰轉晴了,敖晟自然也是歡喜,蔣青高興,他就高興,總算明白爲什麼有人說千金難買一笑了,能買着青天天笑,多少銀子他都花。
“唉,你們中原人真是好笑。”這時候,就聽到後面的虻王有些無奈地說,“被人多掙了銀子還那麼痛快?”
敖晟聽後,回頭看了看他,問,“這位兄臺,可曾有過心上人?”
虻王一笑,道,“那自然是有的。”
“那麼請問兄臺,有沒有買東西送給心上人過?”敖晟接着問。
“當然。”虻王點點頭。
“你送他禮物,是爲的什麼?”敖晟淡淡一笑,“無非是爲了哄他高興。”
虻王微微愣了愣,就見敖晟將那隻小老虎佩戴在腰間,道,“不管是多花還是少花,我要的是心上人高興,僅此而已。”
蔣青耳朵微微有些紅,看敖晟——你跟他說什麼有的沒的?
敖晟卻是一臉的坦然,將那隻傻乎乎的小老虎佩戴在了蔣青的腰側,隨後,拉着他的手,要出門,那虻王卻道,“等等。”
敖晟和蔣青站住了看他,虻王上下打量敖晟,半晌才說,“你有氣魄,我欣賞你。”
敖晟和蔣青也有幾分吃驚,這虻王,說話挺直接啊。
“我們喝酒去吧?”虻王提議。
“呵。”敖晟笑了笑,道,“下次吧,我們還有事情做。”說完,帶着蔣青走了。
見兩人離開了,虻王輕輕嘆了口氣,轉回臉對那掌櫃的說,“我要剛剛那兩人買的小老虎。”
“呃……”那掌櫃的一臉的懼色,低聲道,“虻王,小店……那樣的老虎,只有一個,不重樣。”
虻王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冷冷一笑,道,“我一會兒派人來取,你最好儘快做兩個一模一樣的出來。”說完,帶着那彪形大漢走了。
掌櫃的一個勁地擦汗,趕緊關門,叫鋪子裡的夥計立刻趕工,做兩隻小老虎出來。
蔣青讓敖晟拉出了玉器鋪子,問,“晟兒,剛剛那個是……”
“估計就是那油桶吧。”敖晟挑了挑眉,拉着蔣青到了一個小巷子裡頭,屋頂上突然跳下來了一個影衛,快速地跟敖晟和蔣青交代了幾句剛剛他們在酒樓裡打聽到的消息,然後就離開了。
蔣青微微皺眉,“果然是他……”
“看來他們的確挺着急想要找錢莊出手黃金的。”敖晟皺着眉頭道,“大概是見大軍都快到他們家門口了,想要籌集資金來抵抗。”
“那我們怎麼辦?”蔣青問。
敖晟微微一笑,摟住蔣青上前,隔着薄薄的紗巾親他,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蔣青睜大了眼睛看敖晟,就聽到一旁巷子口,有腳步聲,從那沉重的步子,可以聽出,就是那油桶帶在身旁的彪形大漢的腳步聲響。
敖晟將蔣青按在牆上親的同時,餘光掃到尤桐帶着那個大個子經過,看到兩人在親吻,非但沒有尷尬,反而還很感興趣地看了會兒,敖晟放開了蔣青,冷冷看了他一眼,尤桐摸了摸鼻子,帶着大個子走了。
蔣青有些不解,問敖晟,“那人幹嘛?”
敖晟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大概有喜歡看別人親熱的癖好吧。”說完,拉着蔣青道,“青,我們去找劉弼之。”
“嗯。”蔣青點點頭,和敖晟一起走了。
尤桐在遠處,看着敖晟拉着蔣青往劉弼之的府衙走過去,伸手,輕輕地摸了摸頸項間的狼牙,轉身,沿着大街出城,在城門口的路邊,停着一輛碩大的馬車,
尤桐撩開簾子上車,車子裡躺着兩個年輕的男子,精壯漂亮,見他進來了,就都坐了起來迎接他。
尤桐往虎皮墊子上一靠,看了看兩人,突然道,“你兩,做給我看。”
“啊?”兩個男子面面相覷,有些莫名,不確定地問尤桐,“王……”
“做給我看,快些。”尤桐很感興趣地單手支着下吧,靠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面。
“可是……私通是死罪,不是您說的麼。”一個男子小聲嘀咕。
“違抗命令就更是死罪了。”尤桐笑呵呵道,“來,做!激烈些”
兩人對視了一眼,湊近,就開始彼此擁抱撫慰,深吻交纏。
尤桐在一旁看着,嘴角含笑,命令人行車回宮。
馬車一路遠行,向南面的虻王行宮駛去,尤桐看着眼前兩具不停起伏,散發着慾望的鮮活身體,還有吐露出來的惑人深吸,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臉上顯出怪異的笑容來。
“嘶。”敖晟走着走着,就覺得脖子後面汗毛直豎,伸手摸了摸,蔣青問他,“你怎麼了?”
敖晟道,“不知道,就覺得陰風慘慘的。”
“別瞎說。”蔣青道,“沒想到那麼快就遇到那虻王了,只可惜,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你剛剛沒聽到那影衛說麼?”敖晟道,“那虻王據說什麼都好,就是□。”
蔣青微微皺眉,道,“帝王不大多都是□的麼?”
敖晟瞪眼看他。
蔣青微微一笑,道,“你是例外,因爲我教的比較好。”
敖晟失笑,伸手,在蔣青腰間掐了一把,“我也□,就是我不淫衆,我就想淫你!”
蔣青橫了他一眼,敖晟壞笑。
兩人到了府衙門口,門倌已然認得兩人了,趕緊往裡頭迎。敖晟暗自搖頭,這衙門實在是……唉,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啊……這給了銀子,衙門裡都隨便進,天理何存?
蔣青和敖晟被帶進了劉弼之的書房,劉弼之放下了手中的公文,上來迎接,略談了一會兒,敖晟就提出來,他看中了十字路口的一家玉器鋪子,那個地段正好,他準備開錢莊的主鋪,還有幾家分鋪,準備開在其他地方。另外,他剛剛逛了逛,發現這一帶賭坊不多,妓院娼館也勉勉強強,實在是有很多油水可以賺,所以也想開幾家。
劉弼之聽得是眉開眼笑,問敖晟,“齊兄,開錢莊,可能處理大買賣?”
敖晟微微一愣,問,“多大的買賣?”
“呃……黃金。”劉弼之試探地問。
“哦。”敖晟點了點頭,笑道,“那要看,是整金還是散金、官金還是私金了。”
“呃……齊兄,這些如何說道?”劉弼之問。
敖晟笑了笑,道,“簡單說,整金變散金,私金變官金,我們錢莊收一成的利錢,保證看不出假來。這散金變整金,官金變私金麼,我們得收二成的利……劉大人,應該是用官金變私金吧,咱們打開門做生意又是在劉大人的地盤上面,這樣吧,你介紹來的官員我們收一成,大人自己麼,我就不收你銀子了。
“哈哈。”劉弼之喜笑顏開,道,“原來齊兄善於此道啊。”
敖晟也笑了,“劉大人,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麼,這明面兒實打實掙錢,一個人靠力氣一輩子能掙幾個銀子?自然是要想些門道的,我們錢莊,就是幫助那些有能耐想門道的人,提供方便的。”
“好好。”劉弼之點了點頭,道,“不瞞齊兄,我這並非官金變私金,這官金變私金無非是剋扣官家的銀子,數量有限,而且風險也大,我是不想沾邊的……這次我是替一個大客戶,向齊兄討教一下,私金變官金的事兒。”
敖晟聽後,微微皺眉,臉上現出幾分爲難來,道,“劉大人,私金變官金,這數目小了可不合算啊。”
劉弼之點頭,道,“願聞其詳。”
“私金變官金,無非是將不義之財洗一洗白,變成了明面兒上的所得,特別是金子,大多都要運回去重鑄,然後跟官家的金塊兒偷天換日調包出來……這需要大量的錢財打通人脈關節,這買賣,可是連看門的小兵都要花銀子的啊,如果數量小了,那可就真是不合算了,非要有大數量才行……這上庸一帶……貌似沒什麼大官吧?”
“嘿嘿。”劉弼之點了點頭,道,“這次給齊兄介紹的,絕對是做了一筆之後便能歇一輩子的大買賣。”
“哦?”敖晟臉上做出驚訝之狀來,認真問,“劉大人,有這樣的大莊家介紹?那我可得好好招呼。”
“齊兄,可曾聽說過虻王?”劉弼之站起來關上了書房的門,低聲問。
敖晟深深皺眉,道,“自然是聽說過的,不是南面藩國的藩王麼?不過最近皇上親率大軍南下,估計不多久,這南面也要歸攏於中原了吧,所以我們才先來這兒,想站住腳了,等到以後太平盛世,也好掙些銀兩。”
“這異族手裡的黃金,齊兄敢動麼?”劉弼之笑問。
敖晟皺眉,搖頭,道,“劉大人,動不得啊。”
劉弼之一愣,問,“如何動不得?”
“唉,大人啊,錢多雖然不壓手,但是錢多傷性命啊,這如今皇上是御駕親征,若是南面藩王的財力突然大漲,這仗打下來必然辛苦,最後,皇上免不得要人追查南面藩國的財力來源。這要是一查,盤根錯節查出來了用的是官金,朝廷必然震怒啊,到最後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旦牽扯開來,劉大人,那你我可不是掉腦袋這麼簡單了,是要抄家滅族的啊。”
敖晟故意賣了個關子,擺出一副明哲保身,咱不缺這點兒錢不淌這渾水的架勢,那劉弼之就更加地深信不已了。
“齊兄,您說的這些,不都有個前提麼?”劉弼之笑問。
“什麼前提?”敖晟有些轉不過彎來。
“就是……這一仗,當今皇勝。”劉弼之笑。
敖晟一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蔣青一眼,兩人眼中,都顯出驚奇的神色來,敖晟問,“劉大人……你該不會告訴我,這皇上四十萬大軍御駕親征去打南面幾個小小的藩國,會輸吧?”
“呵呵。”劉弼之陰森森地笑了笑,道,“不瞞齊兄,不止是輸,說不定……還要改朝換代了。”
敖晟愣了良久,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心裡卻說——好你個劉弼之啊,到時候,我非得抽你筋剝你的皮不可!
“這可了不得。”敖晟佯裝驚得站了起來,道,“那這遲早得兵荒馬亂,這錢莊開的不是時候了!”敖晟搖頭連連,自言自語道,“不是時候!容我好好琢磨琢磨。”說完,那架勢像是要告辭。
“唉!”劉弼之趕緊攔住,道,“齊兄,凡事要兩面想啊!”
敖晟一皺眉,問,“如何兩面想?”
“你想啊,這若是成了……那你可就是開國的功臣了啊,到時候,封王拜相,可不比做個商賈要強上數萬倍麼?”
敖晟一愣,盯着劉弼之看了半晌,道,“劉大人,你說給我介紹的那生意,莫不是……那虻王日後有可能登基坐殿?”
“噓。”劉弼之趕緊擺手,道,“天機不可泄露,齊兄,意會即可。”
敖晟皺眉,似乎猶豫。
“齊兄。”劉弼之含笑,聲音卻不似剛剛那般熱絡了,低聲道,“這事兒,可大可小,我不過是個傳達的人,但是……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了,那就等同於淌進這渾水裡頭來了,你想啊……知到了秘密的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啊。”
“唉。”敖晟吃驚,“劉大人,你這算威脅。”
“沒有。”劉弼之含笑擺手,“我不過是提醒而已啊。”
敖晟皺眉嘆氣,似乎有些心神不寧,道,“這樣吧,劉大人,你給我些時日想想,這事兒關係到我身家性命,我得考慮周詳。”
“好。”劉弼之爽快點頭,道,“明日,齊兄就給我答覆吧?”
“這麼快?”敖晟皺眉,“再寬限幾日?”
劉弼之笑了笑,道,“齊兄,您若是能勸阻城外皇上的那四十萬大軍再寬限幾日,我便也能給您寬限幾日啊。”
“嘖……”敖晟皺眉搖頭,“這不是害我麼……原本以爲找到了發財的路子,不料想接了個燙手的山芋。”
“嘿嘿。”劉弼之伸手,想輕輕拍敖晟一把,但是蔣青袖子一甩……劉弼之的手沒捱上,手腕上倒是疼得一激靈,看了蔣青一眼,道,“呦……齊兄的隨從好功夫啊。”
敖晟皺眉,似乎對劉弼之說蔣青是他隨從這話很不痛快,道,“今日暫且聊到這兒吧,我回去想想,明日給劉大人回覆。”說完,伸手拉起蔣青,轉身出門了。
等到兩人走了,劉弼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子,道,“呵……生意人,膽小不得將軍做,沒聽說過麼?這年頭,餓死膽小,撐死膽大的!”說完,對屬下道,“派人盯着他們,若有異動,殺!”
“是。”屬下帶着人,跟蹤蔣青和敖晟而去了。
“晟兒。”蔣青讓敖晟拉出了門往外走,低聲問,“爲何不答應他?”
敖晟笑了笑,道,“欲擒故縱,若是當場答應了,難免會若他懷疑,這種人生性多疑,要有耐性跟他磨,反正他們比我們急。”
蔣青聽後點了點頭,道,“你真是能幹。”
敖晟將他拉到身邊,低聲問,“青,我跟他勾心鬥角滿嘴謊話,你是不是不愛聽啊?”
“也不是,逢場作戲麼。”蔣青道,“我懂的,只是看着你累。”
敖晟笑了笑,道,“的確有些累人,不過這次倒也順利,明日,我讓宋曉帶着人馬先動身,去蜀中等。”
“什麼?”蔣青擔憂,“大軍走了,你若是遇到危險怎麼辦?”
敖晟笑,“不還有你麼?”
“這倒是。”蔣青點頭,道,“我必然豁出性命保你周全的,但是畢竟能力有限。”
敖晟站住了看他,問,“你剛剛說什麼?”
蔣青眨了眨眼,道,“我……能力有限。”
“前面那句。”
……蔣青看別處。
敖晟笑着搖頭,拉他繼續走,道,“我這招也算鋌而走險,大軍總是在這兒駐紮着,難免惹人懷疑……”
“要留下木凌和秦望天他們。”蔣青道,“這樣起碼還有人照應一下。”
敖晟笑了笑,道,“青,有你就夠了。”
蔣青微微一愣。
“你能跟我在一起就行。”敖晟淡淡一笑,“有你在身邊,我敖晟誰都不怕,他一個藩王算得了什麼?我是真龍天子。”
蔣青愣了愣,隨即便不說話了,跟着敖晟往前走,就看見他腰間的那枚小老虎玉佩,晃來晃去的,那隻小老虎,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神氣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