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第二天,在各自房間醒來的兩人都覺渾身舒爽——雖然只是用彼此的五姑娘互相幫助了一把,但只要是心上人的,不論是哪處都能讓人愛不釋手。
何況昨夜是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其舒爽程度自然是要翻倍於從前的自食其力。
不同於多少有點醉意的衛黎,身心舒暢的程老師起了個大早。
衛家家長雖然面相上看起來都不過四十出頭,但畢竟安女士和衛爸爸都即將邁入六十大關,免不得跟普通老人一樣睡不得懶覺。
程澤剛下樓,就見安女士驚奇地望着他:“喲,小程怎麼起這麼早?”說着也不等他回答,側頭看向一邊專注地剝蝦仁的衛爸爸,“老衛,今兒是週末吧?”
賢夫良父衛爸爸擡頭無奈地看了自己老婆一眼,然後對程澤點點頭道:“有事要出門?”
程澤失笑,心裡有些感動,這種平常而自然的關心,他許久未曾獲得了。
以前他一個人住的時候,週末從來都是睡到自然醒,但是如今搬來準“丈母孃”家,總是不好隨心所欲的,所以他一般會在八點起牀。
而今天,他低頭掃了眼腕錶,七點。
“沒事,昨天睡得好,這個點就醒了。”程澤回答得一板一眼,但是聽在已經與他熟悉起來的衛家父母耳中,卻只覺得他實誠——比自家油嘴滑舌的兒子正經多了。
想到自己兒子的安女士頓時蹙起眉:“是啊,你說早點睡多好?哪像衛黎,也不知道昨兒幾點回的。”
“阿姨別擔心,他回得挺早。”程澤條件反射般地開了口,還不忘替對方辯解道,“酒也沒喝多少。”
安女士看聞言不禁眉梢一挑,正了正臉色,連平素溫婉柔和的聲音中都帶了點顯而易見的不滿:“他還好意思打擾你睡覺?”
程澤一愣,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麼迴應——口拙了十幾年的程老師頭一回惱怒起自己的笨嘴拙舌。
他明明不過想幫心上人說幾句好話,怎麼好像越說越錯呢?
好在一旁深諳自家老婆習性的衛爸爸看不過眼了,他擡手摟了摟安女士的肩膀,語氣裡帶着點淡而自然的寵溺:“不要欺負小程。”
安女士這才收起臉上的佯怒神色,噗嗤笑出了聲:“你們都是滑頭,也就小程老實。”話音還未落,她看着衛爸爸的手臉色一變,“你居然用剝蝦仁的手蹭我的衣服!”
於是接下來又是一陣雞飛狗跳,最後熱戀至今的老夫老妻你儂我儂地上樓換衣服去了。
程澤目送他們上樓的神色是自己都沒發現的輕鬆愜意——彷彿他十幾年的苦悶和孤單,都在這短短一個月的時光裡得到了治癒。
他想到還在睡夢中的衛黎以及二人昨夜的親密接觸……於是脣畔的笑意就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越發擴大。
程澤搖了搖頭,把那股傻兮兮的甜蜜勁往心底壓了壓,然後拿起桌上的水壺走了出去。
然而剛進到院子裡,他就愣在了原地。
銀灰色的奧迪規規矩矩地停在院子裡,車身線條流暢,在明媚的陽光下折射出的漂亮的閃光,簡直能閃瞎人眼。
但是,衛黎說他是打車回來的。
程澤瞬間皺緊了眉。
無論是對方騙他這件事,還是酒駕,都讓他心中涌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憤怒。
程澤繞着車走了一圈,想要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
他試着換位思考,嘗試去理解對方欺騙自己的心理——不外乎是衛黎擔心自己的心結。
然而心結之所以爲心結,顯然沒有那麼容易消除,更何況,程澤一點都不覺得對方善意的謊言是一種體貼。
這是攸關性命的大事,他憑什麼認爲幸運之神永遠會站在他身邊?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衛黎又有多少次這樣的經歷?
理智告訴他,無論如何衛黎還是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他們需要的是一次開誠佈公的溝通,他應該冷靜一點給對方分析利弊就像之前很多次他做的那樣……
但是感情上,他卻完全無法接受——先是酒後駕駛,再是蓄意欺騙,衛少爺平日裡的瀟灑不羈在此刻竟成了他深惡痛絕的疏忽大意。
程澤臉上面無表情,但垂在身側的手掌卻不自覺地收攏成拳,他像是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怒氣一樣握緊了拳頭。
冷靜一點,程澤。
他只是不希望你擔心。
不,他這樣纔是讓我擔心!
畢竟沒出什麼事,心平氣和地談談。
他深吸一口氣,正要轉過身的時候不經意掃了右側車燈一眼。
一條顯而易見的裂縫簡直在嘲笑他先前做的所有心理建設。
衛黎睜開眼的那刻心情很好。
一睡醒回籠的記憶就是他和他家澤澤的親密接觸,輕而易舉地掩蓋了因爲酒精引發的輕微頭疼。
他盯着天花板發了幾秒的呆就生龍活虎地跳了起來,然而跳到一半他就愣住了。
喲,澤澤什麼時候有了偷偷潛入他臥室的好習慣了?
站在窗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挺直的脊背如同一顆勁鬆。春日的陽光透過未曾闔好的窗簾縫隙投射而入,灑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居然像是自身帶着發光系統一樣引人注目。
衛黎如同着迷般地一寸一寸看過他的面孔。
那雙線條長而溫柔的眼睛掩在眼鏡之下,高聳筆直的鼻樑如同刀刻般分明,緊抿的嘴脣讓流線般的下顎更加顯眼……
等等,緊抿的嘴脣?
一大早的,誰讓他媳婦兒心情不佳了?
衛黎皺皺眉,然後嘴角牽起了個自信的弧度,大跨步到對方身後站定,伸手攬住對方的腰,湊近他的耳邊,低聲道:“是不是昨晚意猶未盡,今天等着我睡醒再來一發?”
回答他的卻是對方的動作。
衛黎驚訝地看着他上前一步,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推開自己。
“衛黎,我們談談。”
聲音裡的壓抑和故作的冷淡讓衛黎皺眉。
昨晚還情意綿綿地溫存了一番,而今卻一副恩斷義絕前的模樣,不論對方想談的是什麼,衛黎心裡都些不爽。
臥槽,傳說中第二天恩恩愛愛的牀頭情話沒有就算了,這幅要撂攤子走人的前奏是怎麼回事?
然而對方的下一句話,卻讓衛黎瞬間收起了所有不滿的小心思。
他聽見程澤語調平平,聲音平平地說:“你昨天把車開回來了,還撞車了,是不是?”
昨天睡前還記着要設個鬧鈴早點起牀處理後事的啊!
衛黎臉上擠出一堆的討好笑容,打着哈哈道:“啊,你看見啦,那個什麼,其實吧,啊……”
這樣心虛而敷衍的表現讓程澤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壓下去的怒火再次燒了起來,他上前一步,直視對方,語氣罕見得咄咄逼人:“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今天看到停放在院子裡的車是什麼心情?!”
這樣全身豎起了刺恨不得把靠近他的人全部扎殺而實際上自己已經被刺傷的程澤是衛黎陌生的。
室內光線昏暗,唯一的一抹陽光被阻攔在對方的背後,他甚至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根據程澤既驚又怒的聲音來揣摩他的表情。
大概是難得一見的驚怒交加。
冷靜溫和的眼神會被後怕的怒火充滿,顯出一種不同於平日的光芒;而素來冷硬刻板的面容肯定再也維持不了平靜和冷淡。
衛黎想到這裡產生一種扭曲的愉悅。
他輕嘆一聲,無視對方的怒火展臂抱住對方:“擔心我對不對?”
程澤接下來的質問梗在了喉嚨口。
“說實話,你這麼在意我,我挺開心。”衛黎撫了撫對方僵直的背脊,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從我們確定關係開始,你就一直表現得很平靜,不管我遇到什麼事,你都是冷靜而準確地幫我分析……”
程澤冷冷地打斷他:“不要翻舊賬,我們在說你的酒駕。”說起這個話題,他的憤怒再次席捲而來,但是這次他的語氣顯得十分疲憊,“看到撞裂的車前燈,你知道我想起什麼嗎?”
衛黎心裡一動,莫名亢奮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可以打車回來,可以叫代駕,甚至你可以在那兒住一晚我根本不會有任何意見!”
衛黎從未見過程澤的這一面,當下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依稀看見對方緊皺的眉宇和緊抿的嘴角,心裡的疼這時才漸漸察覺出來,於是衛黎勉強勾起一抹笑,試圖打破二人僵持的氣氛:“不會有任何意見,嗯?這麼信任我?不怕我酒後亂性?”
然而這樣不當回事的模樣卻真正刺痛了程澤,他幾乎是失控地低吼道:“衛黎!”
他喊完對方的名字勉強穩了穩心神,但語氣中的失望溢於言表:“我以爲我們的想法很一致,我以爲我們對彼此很坦誠,但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衛黎聞言皺起眉。
“我無法理解你的善意謊言,我更無法理解你的僥倖心理!”
“什麼叫善意謊言?什麼叫僥倖心理?”衛黎脫口反駁道,“程澤,你明白那種朝思暮想恨不得馬上見面的想法嗎?你有過這樣的想法嗎?是,喝酒開車是我不對,但是我想快點見到你而已,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不管是打車還是代駕,我都會如你所願。”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煩躁又有些挫敗道:“至於我爲什麼騙你……因爲我不想你難過,不想你多想,我他媽有多重視我們的關係你難道不清楚嗎?!”
作者有話要說:誒,這章的後半和下章我糾結了好久,努力琢磨了人物的心情和揣測了二人的性格,不過還是擔心寫崩了。。姑娘們湊合吧,我就是想寫個寫實的矛盾和該有的磨合QAQ
小劇場
路人:衛總,飯吃得差不多了,我們去會所吧?
衛黎專注看手機
路人:衛總,那不如去KTV?
衛黎專注看手機,笑。
路人:衛總老是看手機,該不是有人了吧?瞧這甜蜜的笑容啊……
衛黎面無表情地擡起頭:我家媳婦兒查崗呢,我回了,你們去哪兒記我帳。
路人們:臥槽剛那果然是陷入愛河的經典傻笑!高富帥居然被套牢了!
衛黎【心裡:一羣人渣居然不提醒我酒駕有風險!】:澤澤,一百遍太多了,五十遍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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