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當夜，衛黎左手拎着打包的披薩，右手捧着小餅乾，樂呵呵地哼着歌踏進家門的時候，再次收到了一小一老的四枚白眼。
衛黎憤怒了：“我這回又沒有忘記接球球！”
安女士睨了他一眼，重新低頭打毛衣，語氣溫柔地諷刺道：“跟男人約個會比跟女朋友還開心喔，那你女朋友還要來幹嘛？”
還不等衛黎反駁，衛子初坐在家裡最大的靠山身邊翹起蘭花指指向他，神色哀怨：“舅舅！你揹着我跟程老師約會！”
衛黎心裡怒罵，我操。
“心裡罵髒話也不準。”安女士抽空掀起眼皮瞥他一眼。
衛黎悲憤交加，走到他爹身邊爭取外援：“衛先生，你還不管管你老婆？這頤指氣使得快成安太后了！”
永遠拿着報紙當擺設的衛爸爸瞄了瞄老婆，假咳一聲道：“夫人，兒子不懂事慢慢教。”
衛黎：“……”
“行了行了，你媽不就看不上眼那個安珏什麼的嘛。”衛爸爸息事寧人道，“老婆，你也差不多了，兒子今天又不是跟她出去。”
“爸，人家叫Angel……”衛黎愣了愣才道，“我沒跟你們講我跟她分手了？”
安女士聞言馬上放下只有個領圈的毛衣，一本正經道：“真分了？”
衛黎摸摸鼻子：“是啊。”
“唉喲太好了！趕緊，寶貝兒想吃啥夜宵，我給你煮去！”安女士慈愛地摸了摸衛黎的腦袋。
球球瞅了瞅他們，十分狗腿地插了一腳：“舅舅太好了！臭阿姨拜拜！”
衛黎：“……”
等到衛黎把興奮過度的一老一小安撫完畢之後，恢復正常的安女士繼續對他噓寒問暖：“阿黎啊，今兒吃得怎麼樣？程老師滿意不？”
“廢話麼，你兒子吃遍臨江一把手，肯定帶他嚐遍美食啊。”衛黎把轉熱的披薩從微波爐裡拿出來遞給外甥，然後拿出小餅乾，“喏，嚐嚐，這是程澤他媽媽做的，雖然長得一般，但味道挺好的。”
安女士捏了一塊放進嘴裡，咀嚼了一番點評道：“不錯，烘焙的時間剛剛好，火候也不錯，鬆軟酥脆。”
衛黎對於自家母親大人的美食家做派已經麻木，轉頭給瞧見小餅乾立馬拋棄披薩的外甥塞了一塊進嘴裡。
“好好吃！程老師好厲害！”
“……衛球球你能先嚼兩下再誇獎你們程老師麼？”
之後安女士拎着孫子去洗澡，衛家父子倆總算能坐下來進行一場男人間的對話。
“媽今天怎麼了？平時雖然不喜歡Angel，也不見她借題發揮啊。”
衛爸爸把報紙疊好放在茶几上，摘了老花眼鏡：“被她幾個牌友激得唄，明裡暗裡勸她討個門當戶對的媳婦兒。”
“衛黎啊，雖然我對你的男女關係沒什麼意見，但是有些觀點我跟你媽媽還是一致的。我們家就像你媽一直說的那樣，就是個暴發戶，所以家大業大的大小姐我們是真的伺候不了，你一直是個挺懂事的孩子，爸希望你能理解。”說着他話鋒一轉，“當然我們不想過多幹涉你的戀愛自由，如果你喜歡對方，對方也真心對待你，那麼其他條件都是可以商量的。”
衛黎知道衛晨的婚姻一直都是父母心中的一根刺，於是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爸你放心。”
衛爸爸看着表面酷似妻子內在卻像自己的兒子，又想起面上穩重溫和內裡倔強強勢的大女兒。
知子莫若父，雖然衛黎面上瞧着玩世不恭、大大咧咧，但其實心裡敞亮，極有責任心，這正是他放心把家業全權交託給兒子的原因。
衛黎同衛爸爸談完話已經時近九點，他洗完澡也懶得幹別的，拖過平板上了會兒網。
剛打了幾局節奏大師，微信就響了。
打開一瞧卻是李牧發了個哭臉。
叫我衛大爺：作甚李木頭，你衛大爺在玩遊戲呢。
李牧不是木頭：明天是交稿日了！
李牧不是木頭：你居然沒在幹正事。
叫我衛大爺：那你麻利點滾去畫啊，爺好幾個禮拜沒玩了，你丫都敢排在我前面。
李牧不是木頭：沒有靈感畫個屁啊！
叫我衛大爺：呵呵，溫文爾雅的兒童漫畫家木子牛居然說髒話，你完了。小朋友不愛你了。
李牧不是木頭：……給我滾。
李牧不是木頭：不是，說正經的，你不是忙着把安心推廣到隔壁市麼，怎麼這麼空還有時間打遊戲？
叫我衛大爺：你不是忙着想靈感麼，還有時間關心爺的事業？
李牧不是木頭：我擦
叫我衛大爺：開個玩笑，忙裡偷閒總有時間嘛。今兒陪我外甥看了部電影，回來又跟我爸深談了一番，就懶得做正事兒了。
叫我衛大爺：說起來要不你去看看那電影，還挺適合小朋友的。
李牧不是木頭：衛少爺居然也有肯定兒童電影的時候，叫啥名我去觀摩觀摩。
叫我衛大爺：……一根中指，我很有童趣好麼
叫我衛大爺：神偷奶爸
李牧不是木頭：還有兩部啊，今晚有事兒幹了。
叫我衛大爺：……請別忘記您明天交稿。
李牧不是木頭：謝謝提醒……滾去渣遊戲吧衛少爺。
衛黎勾着嘴角重新進入節奏大師，今晚是接下來一段時間唯一的娛樂時光必須要橫掃千軍！
臨近十二月末，衛黎忙得連發短信調戲程澤的時間都沒了。
還有三四天就要到年底了，與供應商的年會也已經提上日程，大大小小上百家供應商都等着結賬，以至於這幾天衛黎不是盯着財務部算賬，就是在跟採購部開會。離中國傳統的新年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無疑是超市賣場最爲火熱的好時候。這期間，十天一期的促銷海報是大部分供應商都眼熱的，藉此衛黎在同廠商們爭取讓利的時候也難得能拿點喬。
這天他匆匆扒完中飯，看完一份報表之後難得有時間想起聯繫一下友人。
——艾瑪累死了，現在想想還是老師輕鬆啊。By衛黎
衛少爺十分喜新厭舊地聯繫完新人，然後等了幾分鐘還沒見回覆，終於良心發現地準備聯繫一下舊人。
誰知剛點開微信，手機就震個不停。
安女士：我和你爸今晚去參加聚會，你記得去接一下球球。
老姐：我今天又要加班，幫忙去接你外甥。
老姐：收到沒？
老姐：算了，你一定又忙得四腳朝天，總之三點半之前看到就回我，不然我就找實習生去接。
李牧不是木頭：我過稿了，請你吃飯。
李牧不是木頭：我又攆上你了哈哈。
李牧不是木頭：我知道了，你又進入事業繁忙期了是吧。
李牧不是木頭：要是沒人接球球，你給我電話。
衛黎看到這裡露出一個笑容，心想夠意思啊哥們兒，剛要回復，正好進了條短信。
——老師的時候壓力也很大。不過應該沒你忙，做了餅乾，蔓越莓曲奇，我讓球球給你帶回去？By程澤
他看着短信想起來上次見面分開前的對話：
“程老師，怎麼老是動物餅乾？你媽會不會新品種，我看人家說蔓越莓曲奇味道不錯啊。”
“……我回去問一下。”
“好啊，開拓創新嘛~幫我先謝謝阿姨！”
衛黎挑了挑眉，第一次有了逃班的想法。他略一思索，撥了內線。
——今天下午的會提前開吧，十分鐘後會議室見。
於是他給微信三人回了“我去接”的消息，然後掛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回覆程澤。
——阿姨好偉大！我等會兒去接球球，你直接給我吧【吻】By衛黎
衛黎緊趕慢趕在三點半總算把手裡的事情結束了，然後一路飆車開完一半路程的時候，收到了程澤的短信，他下意識先看了眼時間，三點四十。
——我帶球球在辦公室等你，不用急。By程澤
衛黎勾脣笑起來，不由自主鬆了點油門，維持着六十碼朝學校開去。
此刻他心心念唸的一大一小在已經開了空調的溫暖辦公室看動畫片。
“程老師~”衛子初拉着程澤的衣服，眨巴着眼喊他。
程澤點了暫停，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衛球球下意識先討好地笑了笑，然後小霸王難得紅了臉，小聲道：“程老師，球球餓了。”
程澤癱着一張臉摸了摸他的腦袋，心想害羞的小胖墩還真可愛。
“有餅乾。”他一邊說一邊從包裡拿出一個平平無奇的塑料盒遞給小朋友，然後自己站起身擡腿往飲水機走。
程澤拿着一次性杯子接完水走回來的時候，就聽常敏笑道：“程老師對學生挺上心的。”
一旁正在收拾東西的王老師看了程澤，眼睛裡的滿意遮都遮不住：“是啊，程老師這叫面惡心善。”大概她自己就是這樣的典型，所以對愛徒更順眼幾分。
程澤也不在意，對二人點了點頭就把水端給了球球：“喝點水。”
球球這會兒“嗷嗚嗷嗚”地吃着新口味小餅乾吃得正歡，聞言敷衍地點了點頭。
程澤皺眉：“衛子初，先喝水。”
球球被他“連名帶姓”叫得頓時慌了，馬上乖巧地停了嘴，接過水喝了一大口，然後就嗆住了。
“慢點喝，慢點吃。”程澤聲音冷硬，手上拍背的動作卻十分輕柔。
衛球球十分惹人疼地在他手裡蹭了蹭，乖乖道：“噢！謝謝程老師。”
他們私下接觸多了，彼此都親近了許多，做來十分自然。只是這畫面落在常敏眼裡就有些讓她驚訝了，於是她不由自主地盯着他們看。
程澤等球球吃完三塊餅乾正要收起來，一擡頭就發現了常敏的目光，他也不在意對方忽然刷紅的臉，只是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好像自己吃獨食不好——他已經把衛球球歸爲自己人了，於是他把盒子遞過去：
“嚐嚐？”
常敏急忙起身：“啊，嗯……好的，謝謝程老師。”說着就伸手拿了一塊，“是自己……”
正在此時，響起了敲門聲。恰好王老師要回家，一開門就和衛黎撞了個對眼。
“啊，您好。”衛黎同她打完招呼，視線一轉就瞧見了程澤，剛露出一個笑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了一個女老師手裡捏着一塊餅乾往嘴裡送。
我操，那是我的餅乾……
衛黎眼睜睜看着她吃完，還衝着程澤笑道：“味道真好，謝謝。”
程澤對她搖搖頭，然後把盒子蓋上，這纔對呆立在門口的衛黎道：“來啦。”
常敏難得聽到他帶點情緒的語氣，心中一動，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發現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於是不知怎麼的鬆了口氣。
“舅舅！”球球跳下凳子，一邊朝他跑去，一邊興奮道，“舅舅！新餅乾更好吃！特別好吃！”
承受住外甥巨大沖力的衛黎摟着球球心裡更加悲憤：老子的餅乾爲毛不是老子第一個吃！
“罪魁禍首”程老師自然沒法理解衛少爺已經扭曲的心理，於是自顧自地關了電腦，把圍巾帽子一應戴上，然後左手捧着餅乾、右手拎着包走到衛黎身邊，神色自然道：“走吧。”
衛少爺聞言忽然就舒爽了——這種來接老婆兒子下班的錯覺真美妙。
作者有話要說：嗯，再次說明下工作上的是我瞎謅的，要是有懂行的請指出BUG哈~
小劇場
衛黎：那是我的餅乾！
程澤：所以你連球球也不給了麼？
衛黎：那……給一塊好了。
球球：舅舅你過河拆橋！
程澤：我可以天天給你做……
衛黎：那也都是我的！球球，舅舅給你買披薩！
爲了不被鎖，僞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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