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藥材,這是小禮物,這是藍莓,這是硬盤,對了。”站在學校門口,白頭髮老頭點了點袋子裡的東西,突然對程篁笑呵呵的說,“小兄-弟,能不能幫我下點兒那個東西。”。
短暫的錯愕之後,程篁看着老人會心一笑,隨即爽快地答應道,“啊——沒問題沒問題。”
“小兄-弟果然是痛快人,那我就送你回去了?”老頭笑着拍拍程篁的肩膀,輕鬆地問道。
“好,不過,到時候得大爺你來找我拿,我感覺自己應該沒機會再來了。”程篁老實地說道。
“無妨無妨,但是得過兩年,你估計都上大學了,不礙事不礙事,這都是小事。”他笑着說道。
“對了,您貴姓?”
“我姓陸,大陸的陸。”老頭笑着說道。
“那陸大爺,我這就走了,您施個法?”程篁雙指併攏,做了個唸咒的姿勢。
“哈哈,好嘞。”陸老頭說着便從空中掏出蒲扇,隨手一揮扇子,笑着喊道:“春暉渡人。”
四字出口,圍繞着校園的柳樹開始晃動,無數枝條紛紛作響,柳葉如蟲羣紛紛落下,卻未如先前銀杏葉一樣變作粉末,而是全部被無形氣流席捲簇擁向程篁,化爲一個旋轉的碗將他倒扣其中。
“回家了小夥子。”老人的笑聲在樹葉的嘩嘩聲中幾乎微不可聞,但程篁還是喊道:“回頭見陸大爺!”
柳葉化作的綠色大碗飛速旋轉,帶起的氣流形成一個高大的綠色龍捲,隨着一道綠光閃過,程篁消失在原地,連接天地的綠色龍捲逐漸消散,老人看着散落滿地的樹葉,隨意的扇了扇手裡的蒲扇,隨即,密密麻麻的柳葉就像是被絲線牽扯一般回到各自的樹梢,一分鐘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再無風聲,再無人影。
他走回木屋,關上木門,一番吱呀作響之後,這個單調凌亂的世界,像一個遠離了人世的老者,重新變得孤獨一人。
星期天早晨
程篁慢慢睜開眼睛,窗外傳來一陣陣吵鬧刺耳至極的鳥鳴,不用去想,肯定又是把防盜窗當成停歇點的麻雀,程篁現在突然理解歷史老師的痛苦了,被嘈雜的聲音打亂自己的思緒,真是挺惹人煩心的一件事。
除此之外,程篁還清楚了一件事,雖然自己身體沒什麼特殊的感覺,但現在的確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讓他在遺憾錯過了和吳溪楠的約會之外,也讓他暗暗鬆了一口氣,那就是女怪物並沒有在小區裡大開殺戒,因爲他聽見了樓下只有過幾面之緣的兄弟的咆哮聲,不出意外肯定又是被隊友坑了個徹底。
既然這麼辣耳朵的聲音都沒讓雲桐上門處理,那說明除了喜歡拿動物做實驗之外,雲桐還不是那種見人就殺的鐵頭娃,這倒讓程篁對自己的未來有了些許信心。
在牀上坐起身,程篁隨即倒吸一口涼氣,渾身各處傳來的痠痛,就像是許久不運動後剛跑完一千米。
看向手腕,爺爺給他的表依舊在慢吞吞地走着,指針指向八點整。
雲桐雖然好心把他搬回牀上,但顯然沒有替他拉好窗簾。正在腦海中回憶昨晚的地獄之行的時候,一縷光芒突然射入程篁眼睛,他不由地眯起眼睛,看向右手手腕,是一串點綴着各色石粒的精緻手鍊,無異正是陸老大爺從紅髮店長那兒給他買的情侶飾品,不知道怎麼回事已經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程篁歪着腦袋,躲避反射入眼睛的刺眼光芒。他擡起手腕,陽光下閃爍着七彩斑斕色彩的小石子將光芒射向擺放在牀頭的地獄特產,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昨天發生的事,更不要忘了牀頭放着的一堆移動硬盤。
目光從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硬盤上收回,程篁搖晃着起身,穿好衣服。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程篁的動作突然停滯了一下,他突然意識到,既然自己只穿了內衣,那毋庸置疑,肯定是客廳裡的那位給自己脫的衣服。
想到這兒,程篁不由自主地瞥了眼依然如每個清晨那般昂首挺胸的小程篁,表情古怪,如果說她給自己脫了衣服,那麼她是打算幹什麼,還是說她已經做了什麼。
知道女怪物應該對自己沒殺心,一心想問清楚的程篁隨手把牀頭的硬盤放到櫃子裡,走向客廳。
打開房門,握着門把手的程篁正在驚奇烏鴉精竟然還知道給自己把門關上,竟然還是個有素質的妖精,這智商情商簡直不是一般的高,窗外面的麻雀估計連門和窗戶的區別都不知道,家裡的這位都知道給人關門了。
然而很快程篁就知道了,屋裡的這位替他關好房門並不是爲他着想,而且她的智商也遠遠比他想象的要高得多。
當打開臥室門的那一瞬間,程篁就聽見一陣細微卻依舊不堪入耳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尖細的喊叫聲夾雜着許多熟悉無比的三音組日語短句,給這個美好的週日清晨渲染上了不清純的色彩。
滿腦子都是問號的程篁先是一愣,隨即悄摸摸地踮腳趴到到客廳的牆後,緩緩探出腦袋,望向沙發,不得不說,眼前的景象倒真是讓他對這個地獄女鬼有了新的認識。
首先進入程篁視野的依舊是少女潔白的大長腿和散落在腦後的烏黑長髮,女色鬼身上穿的是昨天的白色T恤,懷裡抱着王燾送給他的印有卡通少女圖像的抱枕,並且半張臉都埋在了抱枕裡。
腦子跟昨天相比要清晰了數倍的程篁這纔想起來,那件白色的T恤是烏鴉精自己的,前天見到的她穿的正是這件T恤,程篁同時意識到了一件事,現在是春天啊,怪不得小區裡的鳥叫都變了味道。
看着沙發上啃着動漫少女的腦袋聚精會神盯着電視畫面的雌鳥,程篁不禁感嘆真是了不得,雖然家裡很少來人,但是出於本能,他還是把多年珍藏的寶貝藏到了一般人不會去注意到的文件夾裡,還專門有模有樣起了個英文名掩飾成系統文件夾,他真是不知道客廳裡的這位是怎麼把他的小金庫翻出來的。
不過就這麼看着她,女怪物倒是有了一絲女人味,竟然還會害羞,瞧瞧這通紅通紅的臉蛋和羞怯憧憬的眼神,嘖嘖嘖,難不成還真是個妙齡少女?
程篁嘴角翹起,這烏鴉精的心理年齡似乎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大,程篁越來越覺得通過他的一番忽悠,雲姑娘指不定能留下給他做個伴,根據地獄老大爺的說法和地獄的枯燥程度,這女孩估計也是跑上來玩的,看老大爺那副慈祥的樣子和首飾店老闆的彬彬有禮,顯然大家都是文明人,那文明人和文明人打交道自然好辦,一切都好商量,你在我家住,我掏錢讓你在我家住,我掏錢請你在我家住,你給我講講你家的事兒,陪我這個孤單的宅男聊聊天,我帶你出去玩,等玩夠了你就回去,順便把老大爺的東西捎回去,皆大歡喜嘛。
想到女孩那手詭異的能力,程篁突然想起來,按照老大爺說的,程篁和他們好像是一類人,都是有奇特能力的人,那自己爸媽或者爺爺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那自己既然有,這女孩會用,那就更好說了嘛,我掏學費,還包吃包住,你教我放技能,於情於理大家都是朋友,看在那一盤子藍莓的份上,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但一想到那麼多被女孩實驗致死的動物,程篁又冷靜了下來,對未來不能太悲觀但是眼前的局勢似乎也沒有他想得那麼的美好,就算老大爺和店老闆是那麼平和親切,但不代表對那個陰暗世界瞭解沒有多少的他就能打包票說那個地方的所有生物都是知書達理的文明人,平心而論,換位思考一下,能力不如自己的生物擁有比自己更好的生活條件,當他有完全碾壓一方的手段的時候,做事會有那麼多顧慮嗎,顯然是不會的,肯定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今天把這個小區裡的人吃個一乾二淨,明天把這個城市據爲己有,武力懸殊離譜的雙方,弱者的結局怎樣,程篁的歷史教科書上寫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這兒,將自己接下來的動作和城市的明天聯繫起來的程篁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在清楚這個女孩的意圖之前,他決定還是保持弱者姿態爲好,老人一見面就對他說的話也提醒了他,“這段時間不太平”,這個恰巧在不太平的時候出現的女孩代表着什麼,程篁不知道,但既然她找上了自己,說明是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一些東西,是自己寬泛的時間還是自己特殊的身份,程篁現在什麼都不清楚,除了看清楚了女孩手上那個與自己形制相同的情侶手鍊之外,他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因爲雲桐發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