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當殿內大半的儒生士子都已經動筆,王小年眉頭一動,似乎也終於有了進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志,地勢坤,厚德以載物,所以天地之道,即人道,而人道即孔孟之道!”
王小年筆走龍蛇,終於破題。
當這行文字落於紙上,轟,一股浩瀚的精氣從王小年體內迸發而出,透過殿頂,直撼雲霄。
王小年體內迸發而出的這股精氣,和任何人都截然不同,那光芒熾亮,蓋過了日月星辰,當那股文氣迸發,甚至連章澤策論上方那耀眼的烈日都受到了衝擊,嗡然顫動。
而其他羣英殿內的文道士子也同樣受到了衝擊,那文字精華凝聚而成的異象,都被那迸然而出的異象徹底掩蓋。
“怎麼會這樣?”
一剎那間,所有人紛紛動容,就連章澤都不由望向了王小年。
王小年那八九歲童子稚嫩的身軀,和他字裡行間爆發的浩瀚文氣完全不成正比,最重要的是,僅僅只是一道精氣,居然有如此氣象,也未免太驚人了。
然而這一切還遠沒有停止。
王小年筆走蛇虺,還在書寫。
“快看,那是什麼!”
突然之間,殿外傳來一陣驚呼,是羣英殿外的宮廷侍衛,他們仰着頭,似乎看到了什麼。
“是聖賢降臨!”
羣英殿中,一名大儒驚呼出聲,聲音一落,一股龐大的威壓降臨大殿,所有人都感覺到體內的文氣浮動,似乎與虛空中那道模糊的聖賢虛影互相呼應。
而天空中出現的聖賢虛影還在變化,仔細看去,一道,兩道,三道……,竟然不下七道之多,遠遠望去,如同山巒般矗立空中。
在這七道聖賢虛影周圍,有漫天星斗散開,而那聖賢虛影周圍迸發的光芒,似乎比熾日還要刺目百倍。
“不可思議,好文章!想不到這孩子做的文章竟然暗合天道,應了上古聖賢之道。”
一名儒道的大宗師看着還在奮筆疾書的王小年,神情激動,眼中異色連連。
“好多年沒有看過如此品相的文章了,羣英殿比試到現在爲止,這絕對是品相最高的文章,就算廖博雅之前的表現也無法與之相比,如果沒有品階更高的文章策論出現,這一次的文試第一恐怕就是這孩子了。”
王小年天賦異稟,八九歲就成就大儒,用一句話,就是前途無量,京師裡喜歡他的大儒宗師,不勝枚舉,很多大儒宗師都指點過他,對他頗爲喜愛,如今看到王小年突破瓶頸,寫出如此文字,都不由替他暗暗高興。
不過大殿之中,也有不少人看出一些端倪。
“這孩子只有八九歲的年紀,還過於稚嫩,萬萬寫不出這樣天道人道的文章,而且他的文章策論之中,似乎有一股外力加持,是因爲他體內的上古聖賢精魄嗎?”
一名大商宗師微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王小年體內身負上古聖賢精魄,有可能就是上古聖賢直接轉世,這在京師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不過聖賢精魄,想要覺醒,條件極爲苛刻,絕不會輕易顯現。
“……看來還是受到他二人刺激,拜他二人所賜啊!”
那名大儒明白了什麼,看了眼遠處的陳少君和廖博雅。
王小年前所未有的好勝之心,使得他史無前例的認真起來,無意中激發出上古精魄的力量。
“這孩子好高的天賦!”
大殿中,看出這一點的,遠不止一人,自然也包括大文國上師歐冶冕,這一次兩國爭鋒,歐冶冕自然也派人做了詳細的調查,王小年作爲荊越神童,也在調查之列,不過即便如此,王小年表現出來的天賦依然讓他感到極爲驚訝。
不過僅僅只是一瞬,歐冶冕就恢復如常,眼下這場比試還沒有結束,雖然王小年表現出來的實力極強,不到最後一刻,一切還是未知之數。
“你們兩個傢伙,我看你們還怎麼和我比。”
王小年奮筆疾書,全神貫注,心中鬥志昂揚,他只覺得渾身充滿力量,從沒有一刻,他感覺像現在這樣良好,這已經是他最高水平的寫作了。
他就不信,陳少君和廖博雅能夠比得過自己。
而此時此刻,整個大殿中,唯一沒有動筆的也就只有陳少君和廖博雅了。
兩人氣定神閒,看起來和其他士子完全不同。
“陳兄還不動筆嗎?”
廖博雅灑然一笑,突破打破寂靜,望向了不遠處的陳少君。
兩人座位相隔只有數尺,可以說是近在咫尺,這其實是大商這邊的特意安排,至少在衆人看來,實力最高的恐怕就是這兩位了。
而廖博雅剛一開口,這一番動作立即吸引了大殿內所有大儒、鴻儒、宗師的注意,廖博雅對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熱,這還是他自進入羣英殿以來,第一次主動開口。
“廖兄不也是一樣嗎?”
陳少君淡淡回道。
“看廖兄的樣子應該是成竹在胸吧?”
“呵呵,陳兄不也是一樣嗎?剛剛那首詩,應該還並不是你的全部實力。”
廖博雅道。
聲音一落,兩人都是相視一笑,頗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羣英殿的測試共有四項,最重要的是最後的策論,不到最後一關,兩人自然不可能亮出所有的底牌。
廖博雅是如此,陳少君自然也是如此。
這一點兩人都看得出來。
天才達到某種地步,都會隱隱有某種感覺,這是同類之間的感應。
“時間差不多了,陳兄,請!”
廖博雅看了一眼殿上那鼎香爐裡,燃燒的只剩下半截的香火,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必客氣。”
陳少君也做了個請的動作。
說完這句,兩人不再多言,同時收回了目光,露出了認真的神色。
遠來是客,廖博雅可以算是陳少君所見的,同輩之中,文才最出衆,天賦最高的,儘管惺惺相惜,不過陳少君依然擁有着一股強烈的鬥志。
“無論如何,一定要擊敗他!”
陳少君目光掠過大殿,掃了一眼大殿一角的父親,還有滿殿的大儒、鴻儒,宗師,這一戰他代表的不只是自己,還有父親,還有陳家,還有整個大商國。
儘管對於廖博雅頗爲敬重,不過敬重對手最佳的方式,就是施展出全部的能力,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擊敗。
更不用說,陳少君後續想要突破到大地之脈,打開師父留下的第二道神識,還得落到這次的文道比試上。
只有勝出了,才能夠請求皇宮,讓他進入到大地龍宮之中。
“博雅,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場邊大文國上師也注意到了廖博雅和陳少君之間的動作,眼中露出一絲凝重的神色。
儘管相信廖博雅的天賦,但這一戰對大文國太過重要,關係太過重大,絕對不容有失,而且大商國並非弱者,不管是章澤還是王小年,展現出來的能力和天賦都太過優秀。
而且兩人的文章策論,更是完全超過了廖博雅之前的表現,如今壓力全部轉移到了廖博雅這邊。
無論如何,廖博雅必須徹底的壓過他們,才能幫助大文國奠定儒道正宗嫡系的地位。
這也是一代代大文國人的夙願。
“轟!”
突然間,大殿中一片譁然。
“快看,他們動作了!”
就在衆人的目光中,原本一直沒有動靜的陳少君和廖博雅身軀前傾,竟然同時開始研墨。
兩人手持墨條,在硯臺之中慢條斯理,同時緩緩劃圈研墨,動作竟然完全一致。
一剎那,兩人頓時成了全場關注的焦點。
譁,一張宣紙攤開,最先開始動手的並不是陳少君,而是廖博雅,他的目光平視前方,沉吟片刻,目中隱隱透出智慧光芒。
“天圓地方,天者,有日月星辰,然而日月無常,鬥轉而星移,地者方,然而滄海桑田,陸沉江移,天地者無常也。”
“然日月星辰皆爲時令,陸沉江移,皆入史藉,望日月而知興替,觀葉落而知秋濃,故知——”
廖博雅寫到這裡頓了頓,隨即破題:
“故萬物備於我矣,皆可爲我所用!”
“轟!”
這一行字落下,一股浩大的精氣,氣勢磅礴,皓如日月,瞬間沖霄而起,這道精氣一起,大殿中有如一陣風吹過。
所有文生士子做出的文章,顯現的異象,頓時有如風中燭火,顫動搖曳起來。
這異象一起,所有人紛紛變了臉色。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幾乎是同時,陳少君那邊也同時有了動靜。
對於外界的動靜,陳少君倒沒有注意那麼多,當他提起毛筆的剎那,所有的心神就全部集中到了這次考試的題目,所有的外物一概都被摒棄。
策論第一步就是審題。
身爲曾經高高在上的仙界器君,陳少君的天資和悟性自然不在話下。
天圓地方,說的是天地之道,天在上,代表着陽,地在下,代表着陰,所謂天地之道,其實也就是陰陽之道。
而陰陽之道,就是變,就是永無止境的變化。
所以天地都恆常。
但是副題“乃命羲和”說的已經是人道了。
天地之道,歸根到底說的還是人道,所有這些感受,都是人的感受,天地雖然無常,但星斗變化,人可以制定時令,印成曆法,指導生產。
滄海桑田,陸沉江移,人可以因勢利導,導江河而入海,泛舟船於汪洋,所有人道的根本就是——
想到這裡,陳少君目中一亮,迅速落筆,開始破題:
“人道之本,制天命而用之——”
天道又如何,地道又如何,不管天地山川,日月蟲魚,所有的一切終究要爲我所用,人道的根本就是因勢利導,勝天地,勝萬物。
這就是人道發展壯大的基礎,也是人類存在的根基。
陳少君這行文字一落,一股浩大的精氣霸道無比,立即如同日月星辰,從那紙上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