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凡緊緊盯住了監視屏，聚精會神地看着。
這一幕正是這部劇中七皇子康應和九皇子康澤離心的一個片段。
從這之後兄弟二人再也沒能彼此交心。
二號攝像機處在二人間的垂直平分線上拍攝着，各佔一邊，對峙着。
半晌，康澤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道：“七哥，算我求你，我們不能做這等不忠不義之人啊！”
“婦人之仁！”康應冷漠一笑，被他的這句話激出了怒火，“你不必再說，此事絕無再行商量的可能！”
兩人同樣是冷漠嚴肅的表情，但是所表達的情緒卻截然不同。
康應的眼眶微微凝聚，眼眸中堅定冷漠，對待罷黜太子一事已然有了抉擇。
邱智許說得沒有錯，此時最該做的是要撇清和太子的關係，絕不能被牽連到。
他覺得老九這是愚忠，是頑固不化！
而康澤在冷漠的同時更多的是痛心，他不能接受的是七哥真的如太子所說只顧着保全自己。
那個曾經一路同行的七哥和自己卻漸行漸遠。
難道身在帝王家真的要有這兄弟鬩牆的覺悟麼！
“一號機！康應面部特寫！”嚴凡沉聲吼道，內心竟有些激動起來。
經過這一上午的拍攝，他已經對陳鋒和易水寒的演技有所瞭解。
陳鋒的演技自不必多說，數次奪得影帝桂冠就說明了他的演技。
而易水寒與之比較，就算有所不如也相差不遠。
這樣級別的對戲則是最吸引人的。
目前兩個人的情緒已經到位，而那越來越濃的對峙氣息讓人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他必定會把這個片段的所有細節給拍攝下來。
現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怕影響到對峙的兩人。
“二號機！康澤面部特寫！”嚴凡繼續指揮道。
易水寒整張臉頰放大得出現在了監視屏中。
那眼眸中的痛心和不可置信在康應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便漸漸斂去，最終深埋在了眼眸中。
康應那句話對康澤心中造成的衝擊很明顯地表現在他的面部表情中。
微微顫抖的臉頰肌肉、瞳孔的驟然收縮、肌肉的僵硬和停頓、額間跳動的神經。
可能有些細節用肉眼很難看出，但是整體表現出來卻明顯讓人感覺受到了一次重擊。
怒火在他的心肺中燃燒着，咬着牙的咀嚼肌往耳後移了一下。
“七哥！”眼中的溫情終於在這次對峙中消耗殆盡。
他再也不是曾經的七哥麼，他是七皇子康應！
“你的良心真的隨着那個女子一同被燒死了麼？”康澤冷漠地看着康應，就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
康應猛地一怔，眼睛猛然睜大，嘴角拉扯出的微弱弧度讓人膽寒。
“放肆！”
若是之前只是兄弟間的爭吵和矛盾，那此刻的氣氛已經升級。
那個被燒死的平民女子是他一生的痛苦和折磨。
但是康澤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
這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怎麼，戳到你的痛點了麼！說到底，你還是那個無情無義的七皇子康應！”康澤嘴角微微上揚，表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親眼看見那個和七哥相互愛戀的女子如何被活活燒死！
那悲悽欲絕、望斷重山的眼神讓他久久難忘！
她終究沒能等來踏彩雲而來的意中人！
康應飛撲過去狠狠拽住了康澤的衣領，他用自己的額頭頂住了對方的額頭！
“你懂什麼！”康應的眼眶通紅，眼眸中是極致的痛苦和絕望。
“你這個傢伙到底懂什麼！”
“那你說我能怎樣！”
“我能違背祖訓麼！我能違背皇權麼！”
“你知道我多少次從睡夢中驚醒麼！”
“你根本不懂！”
“我爲什麼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被燒死，那是因爲我的權力不夠大！我的一舉一動都被束縛着！”
康澤冷漠地看着康應說道：“那你怎麼不肯陪她去死！”
“懦弱便是懦弱！野心便是野心！讓一個死去的女人作爲自己攫取權力的理由！七哥，我真替她感到可悲！”
康澤的話字字珠璣、讓康應心神大顫！
他沒有想過這個一向不會忤逆自己的老九是這樣看待自己！
他也沒有想到老九會這麼冷漠絕情地用言語刺傷自己！
最後的遮羞布被他狠狠揭開，那個展現在眼前的是自己都不想也不敢承認的醜陋！
康應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吼道：“滾！你給我滾！”
康澤沒有去捂着紅腫的臉頰、也沒有去擦嘴角流出的血水。
他只是看着這個狼狽的七哥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七哥失態、也第一次發覺七哥沒有他想象中的強大！
“七哥！我便是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從今往後，你是七皇子康應、我是九皇子康澤，從此不再有瓜葛！”康澤笑着說道。
康澤就這麼一轉身，兩人相隔便是天壤！
鏡頭轉向到易水寒的背影。
他就這麼一步一步往門外踏出，漸漸融入了黑暗之中！
康應用異樣的眼神看着陌生的九弟。
沒想到，一夜之間康澤居然能成長到這種地步。
果然沒有了自己的庇護，這個本是生在帝王家的孩子竟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了麼！
“七爺，您……”邱智許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直到九皇子康澤踏門而出纔敢上前去扶！
但是康應卻一揮手，制止住了他。
看着自己九弟的一往無前的背影，嘴角漸漸揚起了一絲微笑。
最終這絲微笑化成了癲狂的大笑！
老九！康澤！
你說我怎麼不去死！
我怎麼不去死！
我會陪一個埋伏在我身邊的細作去死麼！
你真以爲你的七哥是個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懦夫麼！
我最心愛的阿青是死了！但是你最愛的阿蘭又如何！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
你的阿蘭，難道生來就會跳宮廷的驚鴻舞麼！
“七爺，你們兄弟二人這樣斷絕關係實屬可惜……”邱智許忍不住勸說。
“無妨，總有一天老九會回到我的身邊……”